《见怪不怪》知何以哉

1、1.新同桌的你

　　鹿展诺是个怪人，这一点认识他的人都知道，跟他同班过的都戏称他为怪同学，除了几个交好外所有人提到他都是一脸嗤之以鼻的样子，他也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其实心里在意得要命，用后来沈霖朗的话来说就是死要别扭。
　　这时的鹿展诺站在贴有分班信息的宣传栏前懊恼的紧皱眉头，不管仔仔细细的重复看多少次，新班级的同学里还是一个熟悉的人都没有。
　　唉，又要重新搞人际了吗？从小到大他最讨厌这一点，喜静寡言他总是和善于言辞的小群体们格格不入，直到现在也不曾改变，至于未来——他总是在每次想彻底改变时遭遇挫折跨不过去，也许他只能一直这样了。

　　注册报名，缴费交单，一系列程序下来已经过了半天，下午休息一会儿晚上就去学校点名，找新班级浪费不少时间，到时全班都快满位了，幸而还有张靠窗的位置没人光顾，视线不错，是微风入室前最先经过的地方，不时可以望出窗看看碧蓝色的天空下慢慢移动的悠云，他第一眼就看中那个位置，凭着先下手为强的本能用携带着的小物件占位。
　　坐下来也就舒坦了，可神经依然还是紧绷着的，周围有不少异样的眼神投向他，让他放不开，身子竟有些颤抖，蜷缩在角落躲避那些不怀好意的试探，不时入耳的细碎恶意言语让他显得更加坐立不安。
　　那些话说不在意那就是假的，真实的事被扭曲成恶意的虚假，一字一句直戳他的心脏。
　　就在他忍不住沿着声源回望时，身旁的另一个位置上出现了属于它的主人，一个身着白衣衬衫，墨蓝色牛仔裤，嘴角微微勾起，淡淡的酒窝若隐若现的少年，替他挡住一部分让他感到不舒服的目光。
　　也许是少年太过自来熟就随意向他搭讪，目光对上他，微笑里似乎多了份戏谑：“你好，怪同学！”
　　鹿展诺淡漠的看少年一眼就转过头望天不去理会，又是一个听说过被别人编造的关于他往事的人么，“怪同学”本只是别人私下对他的称呼，为什么少年却可以那么直白的说出来呢？
　　“咦？这样的昵称你不喜欢么，那‘小鹿’怎么样，很可爱噢。”少年语气带着一丝欢快，又像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有把“怪同学”这带着嘲讽意味的称呼当成昵称的吗？是新的嘲讽方式？很不巧的是他的确玻璃心的认为白衣少年是在讽刺他，淡淡的回了句“随便”后把少年拉人“黑名单”的分组没有移出来的可能。
　　“哟，怎么能这么随便呢，那还是‘怪同学’好了，贴切点，叫‘小鹿’有种你其实是只小鹿的错觉，可你又非常合适这个昵称，实在有些矛盾，是吧，怪同学。”少年笑着说。
　　话痨么？鹿展诺用余光审视少年，一直压抑着自己说让他安静点的冲动，可他始终还是有些怯懦，也就什么都没说。
　　“唉，‘小鹿’这个昵称又那么可爱舍弃掉可惜了，不如我私下叫你‘小鹿’吧怪同学你觉得如何。”少年就随性的陈述着这私人决定，好吧，这下一直以隐忍程度为豪的鹿展诺整个人都不好了，转回头视线直勾勾的审视少年想要看出他究竟在打什么鬼主意。
　　“不可以么怪同学？”少年佯装祈求，眼底的笑意浓重了几分，他是看出鹿展诺面冷心软的性子。
　　“不怪同学，这事随你决定好了，反正传到别人嘴里准变味。”如果有足够的勇气鹿展诺定会大声开口这带在指责语气的话，可最后他只是弱弱的回了句：“随你，不怪同学。”
　　“你啊你就应该改了你逆来顺受的性格。”少年无奈的说道，咬字极轻，在这吵闹的教室里就像什么都没说一样，鹿展诺也并不在意，就当作少年没说过话，又转过头去望天边的浮云。
　　看到鹿展诺这个样子少年也不好意思再拿热脸贴冷屁股，周围的同学们也隐隐约约感觉到气氛中的尴尬，聊起天来也变得有些断断续续，还好不一会儿老师就来了。

　　这下同学们倒是松了口气，来者并非早上那凶巴巴的欧巴桑，而是年级里较好说话年轻女老师，刚成为祈晴高中的老师不久，为人很是和善，长像也十分清秀，听过她课的学生对她都是超高好评，口碑只在本届年级领导之下。
　　鹿展诺对此并不在意，只要不经常叫他去办公室里谈心就好了，像他之前的那位班主任就是那么做的，和新的班主任一样新来不久，是同一届进来的，报名时连教室在哪儿都不清楚，当初他也是找了很久。

　　今天还不算开学的第一天，学生们也只是按学校的规定来报个告，班主任不好太罗嗦让学生们扫兴，交待些事情完毕后就让十几个男生去搬这个学期的教材，安静的教室也随着班主任的离开欢快起来，其中还夹杂了些对假期结束的不满，想请暑假吃炫迈继续一起愉快的玩耍云云。
　　鹿展诺四周的人似乎都挺容易相处的，没过多久就有不少人和少年搭话，有两个女生是从小玩到大的闺蜜，两人联手基本将少年的星座爱憎都问了透彻，吵着闹着要给单身的男神牵红线，至于红线的另一端嘛自然是她们的喜好。一旁伏台休息的鹿展诺在迷迷糊糊中听了个大概，不由得想对两闺蜜咆哮快拣起你们的节操用502粘上啊，放眼古今中外没有人拉皮条拉得如此光明正大的吧！更让他无语的是少年居然耐烦的听着她们津津乐道，不时还点头附和赞同。
　　鹿展诺平时也看过不少漫画，他觉得此刻自己的额头上一定多出几条表示无语的黑线——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班主任没离开多久就回来管纪律了，还带来个爆炸性的消息——文科班的教师办公室正式“移民”到本班教室的隔壁。得了，这下议论中又多几句哀怨还有惺惺相惜约定一起同甘共苦。这场面让班主任实属无奈，毕竟她带的班非重点，分进来的学生也都是随机制的，自习课没老师在时难免会发生多米诺骨牌效应。
　　正巧去扛教材的十几位男生回到教室，班主任也就没回隔壁整理教案，组织几位较为细心的同学开始分发课本和练习。在班主任的指导下二十几本的书井然有序的分发到学生们的手里，认真的检查书页是否有错漏后在扉页上留下以示所有权的标签，今晚上的任务算是解决了一半。当然也该到重头戏了，祈晴高中的传统——不管你是新生还是老生，报名的当天晚上必定要受到校规校纪的摧残。
　　关于校规校纪老师们是孜孜不倦恨不得天天挂在嘴上，不是学校管理太严，但学生要是因为小事产生争执、摩擦之类的发生意外，学校领导是很难推脱责任，小到厮打大到群殴，都是最近大众媒体们热议的话题，即使是名校也不得不预防躺着中枪。难受的自然是无奈的苦逼学子的耳根。
　　祈晴高中的校规校纪有8页纸之多，字小图小，每个学期都必发一份，为了防止班主任不时的抽查自然要留下，但也有不少人置之不理随意的丢进垃圾桶，也有人趁下课折纸飞机勾搭楼下的学妹，当然这种行为的后果少不了斥责和写检讨，也有可能楼下的卫生有幸都被你承包了。
　　据鹿展诺所知，以前就有不少学长做过此类的事情，还在学校的贴吧里将这件事写得天花乱坠，什么“在楼下扫地能光明正大的看学妹上课啊”，“学妹不经意间展现出的美好可以自己独享啊”之类活妥妥的屌丝言论，说好的学霸呢？怎么就摇身一变成了“给学妹扔纸飞机增加感情”这恶性循环传统的缔造者？
　　至于那位开创这传统的学长是怎么想的……估计本人也只是一时兴起的吧！

　　等班主任讲完校规校纪第一节课也就结束了，不少看过贴子的男生立马折好纸飞机到走廊里伺机“备战”了，也有些爱凑热闹的女生们帮放风，走廊完全没法行走，鹿展诺也没出去的意思，就想伏台休息下，可偏偏有人不让他如愿。
　　“怪同学，我都知道你的名字了，你还不知道我的呢！”一旁外表健气的少年居然没有出去凑热闹，他是该哭呢还是该笑呢？哭笑？那样子很奇怪啦，搞不准人家以为你神经失常呢！
　　少年当然不知道鹿展诺内心的矛盾，将他哭笑的表情自动过滤为“你不说我怎么会造”的炸毛模样，在少年眼里很是可爱，和过往看到的他不一样，有种新鲜的感觉，那个决定再也找不到后悔的理由。为了改造眼前这只小鹿他可是自毁前程了呢。
　　“怪同学你听好了，我叫沈霖朗，不叫什么不怪同学。”少年笑着说道，又挠挠头发，“当然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开口叫我‘霖朗’的话，叫‘不怪同学’也是可以的，我不介意被安花名啦！不过……”
　　不过“怪同学”和“不怪同学”这两花名还真有点……情侣……名……的味道……
　　好吧！沈霖朗的确没多想，往后的事一件件的认证了他的想法。
　　“后者好了，不怪同学！”鹿展诺对着此时有些呆滞的沈霖朗说道。

　　“不怪同学。”鹿展诺道。
　　“哈？”沈霖朗显得有些错愣。
　　“上课了！”
　　“……”沈霖朗觉得在鹿展诺面前是形象尽失啊！他居然整整愣住了近十分钟！

　　第二节课男生们似乎没有上一节课活跃了，有点病怏怏的样子，即使鹿展诺不关心，也能从前桌去凑热闹的两闺蜜和沈霖朗的对话里明白了些——那些效仿学长们给学妹们扔纸飞机的男同学们全部被年级领导逮住了，惩罚的内容却和贴吧里学长们吹的天差地远，只能默默含泪的写下一百份的检讨书折成纸飞机并亲手交给学妹们，唉，这种脸面尽失的惩罚特么残忍。
　　只能说不要招惹那些没事会去学校贴吧潜水窥屏的老师们，现在那个老师不精明？有可能你哪天发现和你在贴里聊八卦聊得最Happy的人竟然是你的班主任时，你连坑都不想挖了，直接抱大腿喊娘吧！
　　因为下课期间发生的事，原本打算留最后一节课给学生们互相交流的班主任直接“杀”回教室，又开始念叨校规里不能早恋的条例，弄得一开始对她的高度评价降了个档次。
　　不过在鹿展诺看来班主任的比喻还挺幽默的，在男女比例1:2的环境里不想变成“国宝”只能赶快找个女友要不然就只能卖腐了。
　　放学的时候沈霖朗是想和鹿展诺一起出校门的，可惜突然被班主任叫走了，还叫他稍微等会，他心想啊两个男生腻歪着出校门有什么意思，一个人也乐得清闲，就回绝说要早回先走了，可一路上他看到大多男生都是几个结群勾肩搭背一起走的，要不就有贴心的女友陪，只有他是孤家寡人，周围的人都是言笑晏晏笑语不断。他想，他真该等沈霖朗的——那些等待的时间足以让和他同路的人少上三分之二，只有一个话痨在身边好像也挺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