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镇》蝉夏

5、第五章

　　秦章顺着走廊跑了两步才发现自己跑错了方向，正往“枪管”尽头跑去，这条走廊尽头确实有个楼梯间，前夜里秦章想找到电闸就在这个楼梯间下面，也就意味着通过这个楼梯上去就是那天晚上秦章“遇见”老陈尸体的走廊，老实说秦章对那条走廊有心理阴影，如果可以，他是万万不想再走一遍的，索性他平时房间在“枪把”那一头，正常情况下是用不到这个楼梯的。但现在已经走到这里了，另一个楼梯又在“枪把”处，秦章懒得再回头退到另一头重新上楼，更不好意思再路过厨房，就只有硬着头皮继续走了，这大白天的，应该不至于吧？

　　走到走廊尽头，秦章看着楼梯间，深吸一口气，抬脚踏了上去，他下脚挺重，但声控灯没亮，他不得不又拍了拍手，还是没亮，转头看一边的墙上也没有开关之类的东西，只能无奈地接受声控灯坏了的事实。上都上了两步了，现在再退也太怂了，何况就只有一层而已，所幸楼梯转角平台上方的小窗外投射出来几缕暗淡的天光，聊胜于无。

　　秦章自认虽然比不上那个秦湛，但差0.5厘米180的身高，也算长腿欧巴的类型，上楼每次习惯一步跨两三阶，几步上到楼梯中段平台上，随意地瞅了瞅窗外，外面天幕低垂，大雨如注，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他无奈地耸耸肩，转身继续往楼上走。

　　二层的走廊好像也没开灯，所以上面这一段楼梯光线已经暗到不行，秦章一边走一边想幸亏自己是在上楼，要是下楼，自己这张帅脸准得摔成大饼不可，又想到之前自己看过的一个恐怖日漫，里面有个萝莉拿着伞跑下楼，结果脚下没留意踩空了，慌乱中不小心按了撑伞的按钮，于是自己摔下楼梯不算还摔在撑开的伞上，喉咙当场被伞顶的尖刺扎了个对穿，那叫一个血流如注，死状凄惨，啧，总之各种重口味。

　　又走了几步，秦章忽然反应过来，这段楼梯也太长了吧？虽然这一段因为光线原因秦章不敢托大只能低着头极力睁大眼一阶一阶地上，但也走得太久了吧？抬头看去，几步之遥的二楼楼梯口依然一片漆黑，似乎与之前毫无分别，但秦章仔细一看还是看出了问题——太黑了。

　　二楼走廊尽头的墙上是开有一扇窗户的，便于房客站在走廊里眺望眺望风景什么的，所以正常情况下，就算走廊没开灯它也不会黑成这样，再不济还有楼梯中段的小窗外投射的光啊，起码楼梯间的墙壁与走廊空间的分界线还是看得清光影关系的吧？然而事实上，秦章站在楼梯上往二楼楼梯口望去，眼前是一片黑暗，简直伸手不见五指。

　　这不正常！秦章立马回头，来路竟然也是一片漆黑，楼梯中段平台墙上的那个小窗，竟然也不见了！秦章这个时候才发现，一直通过小窗传进来怒刷存在感的雨声，早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秦章站在原地，整个人都被黑暗和死寂包围，这次连手机都没有。

　　尼玛老子这是什么鬼人品？！秦章这时候也不管什么丢脸不丢脸的问题了，想到秦湛就在楼梯间不远的厨房里，直接扯开嗓子喊起来：“有没有人啊？救命!”

　　喊出声之后秦章就有点后悔，万一没把人叫来先叫来其他东西怎么办？但喊都喊了，索性情况不会更糟了，干脆继续喊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秦章嗓子都喊哑了，不得不停下来时，眼前依然是一片漆黑，耳边除了自己的呼吸声就再没有别的声音了，什么情况都没发生，既没有人来救自己，也没有什么东西出现吓自己。

　　秦章扶着楼梯扶手坐在台阶上休息了一会，犹豫了一下是往回走还是继续前进，想到脑中那个日漫梗，勉强抹了抹额头上冒出的冷汗，转身坚持往楼上走去——不管造成他目前境况的是个什么玩意儿，大不了就是个死，好歹死得痛快点儿。

　　又往上走了几步，这次居然碰到了东西，吓得秦章腿一软差点滚下楼梯，尽管他在心里怎样憋着一股气性想着找到罪魁祸首一定要揍对方一顿泄愤，但真遇到情况，他依然只是一个普通人，做不到面对不可知的恐惧毫不退缩。

　　他站在原地缓了片刻，甚至做好了受死的准备，周围依然毫无动静，他几乎都要怀疑之前碰到的阻碍是自己的幻觉了。他勉力一只手扶着扶手，一只手试探性地向前探去，前面果然有东西，冰冷的，平整的一大块，就像是——墙？

　　秦章顿了顿，松开扶着扶手的左手，干脆两只手一起摸了上去，又曲起手敲了敲，沉闷的响声告诉他，面前的的确确是一面砌得严严实实的墙体。

　　秦章愣了一下，仔仔细细地将面前的这一堵墙上上下下细细摸着敲了一遍，没找到传说中的隐藏空心砖机关暗道什么的，面前就是一面特别普通的墙体，甚至可能因为砌的时间久了，上面还有一层灰，都几乎被秦章用手蹭干净了。

　　这不科学！谁这么神通广大，在自己上楼的这一段时间里将楼梯口砌上一堵墙的？

　　秦章觉得莫名其妙，干脆扶着楼梯扶手往下走，到了楼梯中段平台上，他也顺手摸了摸小窗所在的墙壁，果然也是被封死的，干脆继续往下走，走到大概是一楼楼梯口的位置，不出意外也摸到了冰冷的墙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卧槽难道是我昨天晚上断更读者的诅咒延迟应验了吗？可是我不是天亮就补了一万多字的存稿吗？怎么还会被诅咒？秦章百思不得其解。

　　他在这个空间里转了一圈又一圈，都快把墙上能蹭到的灰都蹭干净了，还是没找到出路，也没找到致使他穿越的原因或者其他什么非自然的东西——当然，其实他此刻身在这么地方就已经是最非自然的事情了。他甚至握着挂在胸口的印章型玉质护身符把诸天神佛和自家十八代祖宗都求了个遍，还是没找到解决眼前困境的方法。

　　这样不行，感受着越来越浑浊的空气，秦章深觉自己时间不多了。

　　他干脆靠着楼梯中段平台的墙坐了下来，握住胸口的护身符，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自己此刻身在何处。靠了好一会儿，他感觉背上湿湿的，于是摸了摸，发现墙壁在沁水，其实这很常见，水泥墙壁在空气湿度大的地方都会沁水，甚至修筑墙壁时水泥调配的比例不同也会造成沁水，但这里沁得尤其厉害，秦章摸了摸，大概比了比，是原来小窗的地方，甚至有些地方都长了霉菌，他将耳朵贴上墙壁，屏住呼吸细听，没错！是雨声!他还在旅馆里！

　　他觉得心跳得尤其厉害，现在思考他是怎么到这个封闭空间已经不重要了，当务之急是自救，而只要他还在旅馆里，他就还有希望！他大学是学建筑的，来这里不到两天，这个旅馆的平面图已经基本在他脑海中成型了，他闭上眼睛在脑海中把旅馆平面图演示了一遍又一遍，思考着自己所在的封闭楼梯间的位置。

　　“枪管”和“枪把”处已经有楼梯间了，但不排除封死了之前的楼梯间又在隔壁又打通一个楼梯间的可能，但秦章认真估量了一下空间，枪把和枪管处的空间都过于狭长，出现隐藏空间的可能性不大，所以就只剩大厅周围的空间了。

　　秦章又认真地估量了一下空间，最终锁定大厅的西北角，那里平时挂着一副很常见的八骏图。他跑下平台，扑到那面墙上开始一边砸一边喊道：“有没有人啊！救命啊！”

　　手都砸破皮了，效果依然不大，但他现在身上又没有什么趁手的工具，感受着越来越浑浊的空气，他有点绝望。

　　这个时候，不争气的肚子又闹了起来，说来从醒来到现在又是惊又是吓的，还就吃了一个西红柿，肚子现在才闹起来也算给面子了。

　　摸了摸干瘪的肚子，从小到大没受过什么苦的二世祖秦章一时间只觉得委屈得不行。

　　摸肚子的手放下时，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正愁没工具的秦章一瞬间福至心灵，也不管什么面子不面子的问题了，一把抽出腰间的皮带，一手提着裤子一手将皮带抽上墙，发出“啪”的一声巨响，并沙哑着嗓子喊道：“救命啊！！！”

　　正歇斯底里地喊着，秦章突然感觉什么东西打到了自己的小腿肚上，掉在了地上，他抖了抖，蹲下身向地上摸去——伸出手的时候他已经想过各种自己会摸到的东西，比如冰冷的手啊、干枯的骨架啊什么的，然而事实上他只摸到了一颗珠子，表面光滑，就像是小时候玩的那种玻璃珠子。

　　正疑惑间，就听叮叮当当几声，从楼梯上又滚了几颗玻璃珠子下来，蹦蹦跳跳地落在秦章脚边，然后就听从上面那一段楼梯上，传来小女孩轻快的哼歌声和一蹦一跳下楼的脚步声。

　　——卧槽不会吧？这个节骨眼儿上BOSS出现了？！他刚才已经把整个空间都摸了个遍，不可能有遗漏，所以此时出现在这里的，一定不是人！秦章好不容易干了的冷汗，刷地又流了下来。

　　不知什么时候，空间里又有了微微的光，不再是之前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能勉强看清楚，一个小小的身影，正一蹦一跳地出现在楼梯拐角的平台上。

　　小女孩哼着不知名的歌儿一边走一边不时蹲下，似是在捡楼梯上掉落的玻璃珠子，看身影就觉得她的动作憨态可掬，如果不是在现在这么一个环境下，秦章一定会微笑起来。

　　正不着边际地想着，变故陡升，正弯着腰捡玻璃珠子小女孩，突然一个踉跄，像是被什么人推了一把一样，从楼梯上滚了下来，就摔在秦章脚边不远处，因为摔倒的姿势的原因，她的脖子被拧成了一个正常人不可能做到的姿势，趴在地上，抽搐了几下，望着楼梯中段平台的方向，喉咙里冒出“嗬……嗬……”两声，彻底不动了。

　　秦章冷汗直冒，顺着她目光的方向看去，这个时候才发现，楼梯平台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黑色的人影，因为光线昏暗，它几乎与周围的黑暗融于一体，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那个黑影是成年男子体型，此刻正一步一步地从平台上走下来，一股之前小女孩出现时秦章不曾有的恐惧感淹没了他，他意识到，小女孩根本不是什么BOSS，恐怕这个黑影才是！

　　眼睁睁看着黑影接近，秦章立刻加速用皮带扣敲击墙壁的动作，因为过于恐慌，喊出的呼救声都破了音。

　　那黑影很快走到了小女孩的尸体旁，蹲下了身，将黑手伸向了小女孩纯洁的身体，滋啦一声撕开了小女孩的衣服……

　　喂喂喂□□你想干什么？！秦章真佩服自己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情胡思乱想，接着就见黑影将手伸进了小女孩的肚子里——没错，它就那样毫无阻碍地将手伸进了小女孩的肚子里，仿佛它穿过的不是一层肚皮，而是一张薄纸——然后它的手开始慢慢地往外掏，掏出来东西之后就塞进自己嘴里。

　　秦章看着它的动作，听着在寂静封闭的空间里显得极为清晰响亮的撕扯声和咀嚼吞咽声，觉得胃里直冒酸水，偏偏自己现在饿着，连吐都吐不出来。

　　虽然不道德，但秦章还不得不暂时封印骨子里的圣母基因，选择感谢那个小女孩，趁着那黑影被小女孩吸引住所有注意力时拼命敲击墙壁呼救，希望能有奇迹出现。

　　然而，直到那黑影从小女孩肚子里再也掏不出什么东西时，墙还是墙，没有分毫撼动，也没有人在墙那头回应自己。

　　秦章眼睁睁看着黑影渐渐停住了掏食小女孩内脏的动作，慢慢抬起头，一瞬间，秦章浑身一寒，感觉一道如豺狼般狞恶的目光盯住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