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天七夜》ododo

28、回忆·妈妈2

　　初中的时候，班级里曾经流行指定对象的集体排斥，如果不加入，就会成为下一个被排斥的对象。或者是彻底的无视，抹煞对方存在的事实，从不讲话、破坏物品到随意踢打，笑闹着嚷嚷：“明明没有东西，怎么会有臭味，臭死了，臭死了！”
　　天瑞会成为那个指定的对象，就是拜我们所赐。
　　那个时候，他已经不哭也不恼，脸上没有表情了，仿佛被欺负的不是他自己。
　　柔荑恨天瑞，不是没有理由。她当时的男朋友因为天瑞和她分手，而且在大庭广众之下向同是男生的天瑞告白。输给一个男人，于柔荑，是莫大的耻辱。
　　瘦瘦巧巧、清眉秀目的天瑞的确长的像女孩子，性格也懦弱无争，苍白的面色上，以双惊惧的眼睛也在升温的折磨中沉没，像死人一样。

　　在放学后的小资料室，柔荑把天瑞绑在椅子上，打他，踢踏，用烟蒂烧他，尽量选择隐蔽的部位。敏菁开始的时候是抬手稍作劝阻的，我没有表态，也没有加入的意思。但是很快，我们就昏了头脑。
　　每个人的心里都伏着一头野兽，蠢蠢欲动，柔荑发泄似的暴行激醒了我和敏菁心中的那头野兽。于是放学后的资料室变成一个暴力的游乐场，而天瑞，更像一个垃圾桶，照单全收我们平日无处宣泄的压抑情绪。
　　如果没有兽心，就不会有暴力游戏，不会有无视游戏，年轻的野兽们残忍的没有理智和责任。每一个人都知道，集体暴力的罪是很轻的。
　　天瑞的惊惧和哀求，换来的是更严苛的对待。
　　柔荑是一如既往地暴力派，稍有不顺就拳脚相向。
　　敏菁是隐藏的折磨派，天瑞的痛苦挣扎让敏菁纤细素净的脸上泛着一样的光芒。相比柔荑，敏菁更像在享受一种乐趣。她让他像狗一样在地上爬，轻声细语地教他：“你是四只脚的动物。”
　　我则是贯来冷静的头脑派，并不真实参与武力行动，甚至碰也没碰过他，只是把天瑞沿着墙角爬行、趴在地上舔屎的动作全部定格为照片，在网上公开。
　　兽性一旦点燃，就没有刹车的可能。对天瑞的所谓“惩罚”也与日俱增。
　　敏菁会让天瑞脱光了衣服，然后仔细地在他的生殖器上扎橡皮筋，勒出一道一道的红紫痕迹，说这是装饰的最新条纹。
　　柔荑已经有些厌倦，开始想找新的刺激。而我，也由相机改用DV 了。
　　柔荑让天瑞穿上连衣裙戴上卷卷的假发，敏菁认真地给他化妆。然后让天瑞在女厕所，对着进来的女人掀起自己的裙子，当然，天瑞的连衣裙里什么也没有穿。
　　我端着DV和柔荑、敏菁躲在暗处，天瑞面色发青，手握裙裾，始终没有反应。这让柔荑大为光火，对着天瑞狠狠的发泄。但是这一次，天瑞既没有哀求，没有反抗，仿佛知道一切都是多余，眼神中已经失去光芒，只是还死死地盯着我们看。
　　“你那什么眼神〉不满么？”凌厉的攻势没有让天瑞露出任何的表情。
　　反而没有意思，我们厌倦了这个游戏，就把天瑞一次次卖给色迷迷的老头子。被班上同学看到过一次以后，他就被彻底无视了。
　　之后，天瑞转了学校，我们再也没见过他。

　　再见面时，天瑞俊朗的脸上带着醉人的笑容，他全然不是那个瘦巧懦弱的受欺负对象。精致的五官、墨深的双瞳，温柔的气息，甚至让我忘记了自己的罪恶。
　　但是，一切都是假的！我亲爱的丈夫只给我留下两个孩子，冰冷而绝情，好像玩厌的游戏一般舍弃。
　　这是他的报复方式！
　　我最后一次去看柔荑，满是憔悴，内心还潜藏着一丝希望，这只是一个噩梦，就像梦中反复出现的染血新娘，梦醒了就好了。
　　柔荑异常冷静地开了口；“已经结束了？”眼神中只是明晰了那么一瞬，又嘻嘻傻笑起来。
　　她是何等聪明的女人！她怎么会疯？
　　我明白了，这就是天瑞的报复方式。
　　几年前和敏菁一起看望柔荑，敏菁羞涩又骄傲的笑容，那个阴影原来也是天瑞！
　　而现在坐在面前疯疯癫癫的柔荑亦是被迫！
　　暴力折磨的失却正常，心理折磨得已经赴死，冷眼旁观的呢？
　　他果然不是偶然出现在敏菁面前，又偶然出现在敏菁的葬礼上，他是有计划地报复！柔荑当日勾起的手指，不是指敏菁，而是指我！一个都不能少的警告！
　　全部偿还。
　　我好恨！恨自己轻易地相信了这样虚假的笑容，恨那个作了自己六年丈夫的无情男人，更恨自己竟然还在之前残存着希求他回头的微望！
　　我是一个白痴，他早就说的明白：“舒窈，你离得开我么？”他一直在等待我的肯定，然后一走了之，他要的，是冷眼旁观者的生不如死！
　　我彻底的崩溃了，我喝酒，河道不省人事就什么也不记得，喝到头痛欲裂也好过心如刀绞。
　　流火和肃霜还在我的跟前徘徊：“妈妈，不要再喝了。”
　　我转过头，定定地看着他们，一个像他，一个像我。
　　“你们是恶之子，你们的出生就是一个错误。”
　　我抬手摸流火的脸：“真可怜，就这样被扔掉了，你真是笨，真的很笨！相信一个罪孽的过去。”我看着流火笑：“你满意了？这样你满意了？你已经杀死了一个，逼疯了一个，现在要来报复我么？然后呢？”我笑得空洞，甚至令自己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