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掉个头》玉米地

3、第三章

　　“我看起来很显老吗？”蒋雯斜躺在沙发上，脸上贴着面膜，嘟囔着声音说，“前两天遇到个小男孩，本来叫的是姐姐，但是他妈竟然让他改叫阿姨！”
　　对此华清同样深有同感。
　　“我公司有个刚毕业的女的，知道我三十岁后，竟然说我一点都不显老。这些人脑子是用来装饰的嘛，以为三十岁跟八十岁一样，非要满脸皱纹才叫三十岁！”
　　“那你怎么跟人家说的？”南希问华清。
　　华清冷哼一声，说，
　　“我说你也一点都不显老，顶多也就三十岁。”
　　“···········”

　　高格在下午四点才姗姗来迟，拎着大袋小袋从外面进来。
　　“网上是不是又出什么新闻了？楼下超市正在抢米呢。”
　　高格一边往冰箱里放东西，一边对坐在沙发上的蒋雯和南希说。在他脸上看不出丝毫因为进前女友家而产生的不适感。
　　华清说高格是她最佳的聊友，而蒋雯每次再遇上问题后，高格总能提出最中肯的意见。所以即使南希和高格分手，他也还是南希最好的朋友的朋友，手握自由出入南希家的免死金牌。
　　“跟你小助理甜蜜的连闹饥荒都不知道了嘛。”南希忍不住开口道。
　　高格叹了口气，转头对着南希。
　　“跟你比起来，确实是幸福多了。”
　　“那你还来这干嘛，干脆去她那让人家端茶递水的伺候你啊。”
　　华清从卫生间出来，见南希和高格在吵，对着两人痛心疾首的摇头，坐到沙发上，
　　“你们两是分也吵，不分也吵。上辈子不是你把高格全家灭口还分尸煮了，就是你在南希家锅里下砒霜，毒死一家老少。不然实在想不出你俩看对方不顺眼成这样还能交往五年的理由。”
　　南希、高格：“·············”

　　到了晚上，蒋雯挽起袖子和高格一起在厨房里咣里咣当十几分钟炒了三个菜。华清和南希属性一样，平生唯一能拿得出手就只有番茄炒蛋，让她俩进厨房就好比将爆竹放灶台上。而上次蒋雯和高格这样同心协力的在厨房忙活时，南希说蒋雯要是男的，那我们四个简直就是神仙眷侣。蒋雯当时就白了南希一眼，说只有神仙。结果被她一语成缄，果然没了眷侣。
　　吃晚饭高格在跟华清聊天时，一直似有似无的看了南希好几眼，明显一副有什么话要说，但又觉得没有时机的样子。
　　“你老看我干嘛，看了五年还没看够。有什么话就干脆讲。”南希忍不住开口道。
　　高格这才开了口。
　　“听说她去找过你了？”语气里明显带有笑意。
　　“哇！怕我跟你告状，所以自己就先交代了。她是不是也说给我介绍男人的事了？”
　　高格这下干脆笑出了声，
　　“她之前就跟我说过，我以为就是说说呢，没想到真给你介绍了。但是你还真去了！听说还打扮的跟个疯子一样。”
　　“什么？”蒋雯一脸震惊的转头看着南希。南希去见陈先生的事还没跟她说过。
　　目睹了南希妆容的华清有如说书一般的生动形象的对蒋雯描述了当时的情况。
　　“我刚开门的时候还以为小区里哪家疯子没关好跑出来的呢。”
　　这点南希同样身有同感，在从华清卫生间里的镜子里看到自己那张脸时，南希差点没一口气吓背过去。
　　“让姓肖的转告那个姓陈的，别让我知道他是谁，不然我就以那副面容阴魂不散的出现在每个他在的地方。”
　　竟敢以貌取人到偷偷溜走。关键是走就走了，还留下一个错误信息，偏偏那人还正好就是林海。
　　蒋雯在一旁摸着下巴想了一会，说像这种不以真实目的见面的人是不是就可以告他欺诈。南希刚想说你这也太狠了，我不就化了下妆嘛，总不至于是欺诈吧。蒋雯哭丧着脸说，
　　“我人生里最奇葩相亲男纪录又被刷新了。”

　　为了让对方留下好印象，不至于向奶奶那告状，即使被一大波老人家盯着相亲，蒋雯也依然面带微笑。心中默念，演完这出，下一任奥斯卡最佳女演员就是我。但在对方拿出一沓传单摸样的纸后，蒋雯就有些笑不出来了。
　　“婚后一定不能跟公婆住。为了小两口以后无拘无束的□□生活，务必保持应有的距离，只有你幸福我才能幸福。你看啊，这套房特别适合新婚小两口居住，温馨又浪漫，隔音效果特别好，你就算用电钻，也不必担心邻居来敲门。”
　　蒋雯微笑着起身，说我出去一下。一门开，一秒脱下高跟鞋，拔腿飞奔而去。留下一屋子惊呆状的老人。
　　“他竟然是个推销房子的！”南希惊呼。
　　华清大笑出声，说：“现在连房产都技术新型化，边相亲边推销房，不能捞个老婆还能卖套房。简直就是广大劳动人民的楷模。”
　　“你们说我是不是可以告他炸婚？挂羊头卖狗肉这种事必须坚决抵制。”
　　高格摇摇头，
　　“你难道不知道现在每家报纸都在愁写什么嘛，你今天一告，明天就能占一大块版面，后天全中国都知道你被炸婚了。”
　　蒋雯猛的一拍手，说：“那可不行，这样我就真嫁不出去了，我可不是从小立志上峨眉的。”说完对着南希，“你还差不多。”
　　南希迅速白了她一眼，转头对着高格，
　　“我出家好让你逍遥自在这种事想都不要想。我就算孤独终老，也一定死在你家。”
　　高格：“···········”

　　华清和南希从小就认识，两家近的哪一家倒了就能砸到另一家，而在两人初二企图翻墙翘课，硬生生被系里留着蘑菇头的主任从墙上拽下来时，蒋雯从墙的另一边助跑起跳，精准的落在了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两人就地正法的主任面前。后来在办公室罚站时，蒋雯说她每天都从那边翻墙回家吃午饭，从未被发现，翻墙时右眼就一直跳，果然被抓。而这只是个开端，那个主任抓一当十，不仅严厉的批评了三人找了家长，还将三人归为一伙，只要其中一个犯错被抓，另外两个必定受牵连。三人的深厚友谊现在想起来有一部分是因为这个主任。后来有次南希无意间在某老师办公桌上看到了主任的地址，背了下来，跟华清和蒋雯商量后，决定写一封恐吓信吓她，但又担心被她看破，研究了很久后，写了一句话：长着人头猪身的人妖，这辈子你都别想嫁出去！她有没有看到这句话无从考证，因为两天后她就转去了其他学校。对此三人都觉得非常后悔。华清说，早知道她要走，我就应该多说两句。
　　南希心想，如果早知道有一天自己会在三十岁这一年对前男友说出死在你家的这种话，至少别想嫁出去这句会考虑换掉。（·········）

　　隔天一早，老妈打来电话，叫南希中午回去吃午饭。在得知南希和高格分手的消息后，老妈当时愣了几秒后，非常确定的对南希说，
　　“你今年又嫁不出去了。”
　　“············”
　　而昨晚送走三人后，在卫生间洗脸照镜子时，南希发现了人生中第一根真正意义上的鱼尾纹。无论自己用了多少眼霜，它还是准备无误的张在了眼角，随着自己笑的频率决定它的深浅。以前用来说华清和蒋雯的类似皱纹都积灰的这种话南希也想收回。
　　挂断电话，南希迅速起床奔向卫生间，满心那条鱼尾纹能随着自己一夜的忧心自觉隐退，但现实残忍的南希恨不能一头磕死在水槽上。
　　有了鱼尾纹的撑腰，黑眼圈欢天喜地的来报到了。
　　美丽不再这种事是比被甩还要令人痛心的事。

　　到家时，家里空无一人，就连那只不给它摸到爽绝不让你走的胖黄狗也不见踪影。做好饭菜等着回来这种事大概只会发生在嫁人后难得回娘家那时。
　　南希喊了几声没人应，想起老妈后院种的葡萄，于是从厨房拿了篮子直奔后院。
　　老妈当时种的时候说什么怕调皮的小孩摘，于是将葡萄架搭在的后院最墙角的位置。南希从东边绕到后院时，远远的就看见葡萄架下有谁坐在摇椅上，翘着二郎腿。等走进看清是谁时，林海悠然自得的对着南希摆摆手，
　　“HELLO,NANCY.整容了？”
　　“···········”

　　至于林海为什么会在自家后院的原因，待老妈回来后南希才明白。
　　老妈说，她从来都是把林海当亲儿子一样看待。老妈说这话时脸上表情真挚的南希差点笑出声。
　　“老妈你演得太假了。还亲儿子，你就我一个亲女儿。”
　　烧午饭时，南希偷偷跟老妈窝在厨房讲悄悄话。
　　“你以为我爱说那话，我还不是为了你。谈五年容易嘛，说分就分，也不想想你现在多大年纪了，再不抓紧，你以后孩子都难生。”
　　“那干嘛把我这么忙的叫回来，要不然现在没准我已经在大街上拉着一个了。”
　　“大街上好的哪轮的到你。”说完老妈偷偷的回头看了客厅一眼，见没状况，接着说，“一会儿对你林海好点，他怎么说也是留学回来的，认识的人肯定多，叫他帮你介绍介绍。”
　　············原来老妈是惦记着这茬呢。
　　有了南希妈做倚仗，林海果真没把自己当外人。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以前的小霸王游戏机，一个人蹲在电视机前，手柄按得啪啪响。见南希从厨房出来，做贼似的瞄了一圈，神经兮兮的小声对南希说，
　　“你相亲的事我一点都没说，做得好吧。”
　　“············那个不是相亲。”南希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那只是普通朋友见面聊聊天而已。”
　　林海撅起嘴，摆明了不信。
　　“打扮的那么隆重，普通朋友都难做吧。”
　　“·······”
　　不是十岁就出国了嘛！为什么中文还说得这么溜！
　　就跟能看透别人想法似地，林海得意的露齿一笑，
　　“我中文说得好吧。”
　　“就你？也就一般水准。”

　　林海笑笑，转头接着玩游戏，但技术实在太差，不到两分钟已经死了三次。南希在后面看得抓心挠肝，忍不住提醒道，
　　“右边！右边！”
　　林海两耳不闻，一心只跟眼前的敌人玩捉迷藏。南希熬不过，一把抢过游戏手柄，干掉敌人，炸爆敌营，取得了胜利。正准备掉头鄙视林海，老妈端着菜从厨房出来，招手叫林海吃饭。听见老妈叫他，林海就跟小狗喂食似地，欢快的摇着尾巴奔过去了。
　　吃饭时，老妈目的明确干脆利落，开口直接就说。
　　“小海在国外待了这么些人，肯定认识不少人吧，回头给你南希姐介绍介绍。”
　　南希一惊，立马看向林海。心想他要是敢说相亲的事，就立刻将饭碗盖他头上。
　　听见南希妈问自己，林海先是瞄了南希一眼，随后对着老妈笑得春花灿烂。
　　“阿姨，这种事您压根没担心的必要。南希长得像您，喜欢她的人多着呢。”
　　南希顿时傻眼了，这种话自己活了三十年都没脸说出口，他竟然还能说得一脸童叟无欺保质保量。嗓子里的干呕声还未来得及发出来，老妈已然信以为真，顺带陶醉得摸了把脸。
　　老妈说为了给介绍人留个好印象，让南希饭后主动洗碗。她和林海两人在客厅笑得牙龈都能看见。
　　“海龟就是不一样，说起谎来连草稿都不用打。”
　　趁着老妈起身去忙的空，南希迅速走到客厅对林海说。因为刚刚竟然听见他说老妈和自己像姐妹！昨晚被鱼尾纹打击后没理由再被他打击。
　　林海眯着眼看着南希，二话不说，对着里屋大喊，
　　“阿姨，我有件很有趣的事要告诉你！”
　　喊完后看向南希的那挑衅的目光，分明在说，我要把你相亲的事一字不漏添油加醋的告诉你妈！
　　南希实在难以想象老妈在得知自己和前男友的现女友介绍的男人见面时的反应，所以在林海一说完，立刻脸上堆笑，诚恳的告诉他，自己有多么多么钦佩像他这样长得帅嘴又甜心眼还好的人。林海这才心满意足的对听见他叫声出来的老妈讲诉他在美国养狗的事。（············）
　　而在南希恨不能掐死林海的期间，蒋雯正在大学图书馆里翻找在校期间自己曾经看过的书。这种类似寻宝游戏同时又带有回味以往的感觉，让蒋雯头作拍，轻声哼起了蔡琴的老歌。而就在蒋雯表情生动具到，摇头晃脑时，孙博迪拿着书从隔壁书架转过来，看到已然处于忘我状态的某人后，笑了笑，轻声走开了。
　　另一边华清正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细致的描画眼线。黑色将她本就迷人的眼睛映衬的更加出色。
　　楼下，向昊然从车里出来，抬头看着五楼方向，给华清打电话。他身穿白衬衫的清爽帅气摸样吸引了一大波市场买菜回来的阿姨们的目光。
　　阿姨甲：“哎哟，这是谁家的女婿啊，长的真俊。”
　　阿姨乙：“有点脸生啊，第一次看见。”
　　阿姨丙：“是不是在等人啊？”
　　八卦的在原地等了一会后，见下来的人是华清，阿姨们再次沸腾了。
　　阿姨甲：“这不是沈老头家的闺女嘛，听说都三十了。”
　　阿姨乙：“哎哟，打扮一下看起来也就二十多的样子啊。”
　　阿姨丙：“三十还能找这样的！”
　　阿姨丙高分贝的惊呼声，让华清一下子扭到了脚。

　　“小区阿姨有多八卦这下你知道了吧。”一上车华清就对向昊然说，“以后别再来接我了，被人知道了要说闲话的。”
　　向昊然故作惊讶的哇了一声，说：“你沈华清竟然也会怕人家说闲话。我还以为就算是原子弹，你都能眼不眨的挡下来呢。”
　　见华清没应声，向昊然接着说：“但是打扮一下看起来像二十多岁是什么意思？你卸了装是不是特丑。”
　　华清转过头严肃的摇了摇头：“你要是看到我卸妆后的样子绝对会吓一跳，因为实在是太年轻，太漂亮，就跟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一模一样。”
　　华清说这话时脸不红心不跳，一副绝对真实，良心推荐的摸样让向昊然忍不住大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