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悴墨香》司马懿菡

11、缠 斗

　　天色渐暗，日光华晖隐于树冠，稀稀落落的只剩下寸点。
　　暮色朝朝，前面是我要守护羸弱的娘亲，后面是追逐的剧毒蛇群，这林子又是天然迷阵，寻不得出路。那男子陷于五日而不得出，此行风险可想而知。
　　来不及多想，我边向前奔跑，恨着罗裙迈不开步代，边用眼角扫量周围的地形，渐觉察不对。
　　我疑惑问道：“战歌，你进这林子时可有异常？”
　　“嗯……”战歌紧了紧鼻子，飞快的四处打量一下，道：“没什么不对啊，我驶着马车，行于大道。途经三村两镇，再往前行见一宽数十米的大河，并无船只渡过。河岸左侧有宽不足两米的小路，马车刚好能过，结果就进了这林子迷了路！”
　　我有些气喘，脚下越发使不上力，若不是战歌托着，早就瘫软下来。
　　“这迷林距村镇不远，肯定曾有人过来伐采，他们怎么……”
　　“啊！小姐！我想起来了！”战歌惊呼，吓得我差点绊个趔趄，“我下车买干粮时，那店主曾问我赶着马车去哪，我支吾没说。拿起干粮就走了，隐约听见他在后面喊，别往前行，那有旱龙王！我没理会，只进林子时，见到旁立的碑文，书曰：行于云间，隐于雾里。”
　　“龙王不是在水中吗，那旱龙王……是蛇？”
　　我低念着：“行于云间，隐于雾里！天呐！”
　　我突的站住脚步，战歌一愣，我双眼发直，颤声道：“是莽！如此大规模的蛇群出动，不是因为别的，而是那莽出山了！”
　　“小姐！”战歌目漏惊恐，张开口没说出话来，只不安的回头张望。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我重复说着，此时思绪极乱，头痛欲裂。“莽乃蛇中之王，王独受朝拜。群蛇行迹于北，说明莽居于北……”
　　战歌手指前方，道：“小姐，我们奔逃的方向，不就是北吗？”
　　我双手发凉，似寒冰附身，颤抖不己。
　　“娘亲有危！战歌快走！”
　　说罢我顾不得疲累，急急奔跑向前。
　　村民知其林中有莽，无人上前，故不可能有路行走。那宽不足两米的道络，乃是莽蛇爬行掠过，踏平花草，硬生生开劈出来的！想是有哪位高人，在此林设下迷阵，以防这畜牲出去为祸人间。
　　宽约两米呀，该是怎样的巨大？那男子武功再高，保命不及，又怎会护着娘亲？裴七里呀裴七里，你怎如此笨拙？只能当个半路诸葛，耍个小聪明！
　　我懊悔不己，只盼男子能暂且护娘亲无恙！
　　“战歌，你听好了，此莽称之为旱龙王，必有原因不能入水，那出路也必在水源之处。若真撞上它了，还请你助我娘亲逃出去！”
　　“小姐，战歌拼上命也会护你和夫人的！”
　　我不答话，双腿向灌了铅似的沉重，嗓子越发干紧，自顾边跑边向她喊着：“若有幸逃出，一定要带娘亲回去卫国！”
　　“小姐，小心！”
　　未待我话说完，战歌已护我滚于地上，连连翻转几圈。
　　“轰”的一声巨响，漫天尘土飞扬，四处散落枝丫树节，再看我刚才站过的地方，两人环抱的大树，拦腰折断。
　　到底还是没躲过！
　　战歌不顾脏乱，抚我起身隐于树后，目露决绝，道：“小姐，你藏好！我去救夫人！”
　　翠色衣袂飘飘，映着黄沙尘土，像极了开在大漠的苜蓿草，张弛希望之色！
　　我来不及拽住她，只觉紫色流苏划过掌心，酥酥痒痒。
　　“这路是我选的，又岂会让你和娘亲送上性命！”
　　紧紧的把受伤的右臂再次包缠，刚才的奔跑又渗出了血，已来不及再次上药了！
　　战歌丢在一旁的包袱被我远远的扔在树下，一会战乱，可别丢了去！
　　我抽出璨金色雕塑睚眦的匕首，嘴角上挑，传说睚眦是龙的第二个儿子，龙头豺身，性格刚烈，好勇擅斗，嗜杀凶狠
　　，今日正好用它宰了那冒牌的龙王！
　　远隔十几米，我已闻到作呕的腥臭之味，这畜牲吃了多少晕腥，任由生肉塞在牙缝中腐烂才有这么大的味道啊！它这一张嘴，不用撕咬就能把人熏死啦！
　　体色黑,有云状斑纹,背面有一条黄褐斑,两侧各有一条黄色条状纹.鳞光滑，宽约两米，长约十一二米的大虫子，正是我刚刚猜测的，莽！
　　粗短的尾部正狂乱的抽打着地面，扇引着大量的尘沙，周围的树木传出嘎吱，嘎吱的声响，有的经不住力，应声而倒。
　　在它首下狂吠并乱窜动，惹得它如此暴躁的正是那男子的狗儿！
　　有它拖延这莽缠斗，我便心下急切寻找娘。
　　“娘！”不远处倚在树边上，不正是娘亲么，还有那男子，他受了伤？
　　堪堪躲过横扫过来的蛇尾，我绊到在地，沙砾揉进掌心，开出一朵朵红花。我正要爬起身，却眼见那尾巴再次拍来，这么大的重力，要是拍在我身上，那就是一滩肉泥！我可不想死的这么丑！
　　顾不得脏，我直接倒地向右翻过去。
　　趁此功夫那狗儿后蹄一蹬，纵身一跳，我也领教过尖锐的狗牙，便狠狠地咬在莽蛇白花花的肚皮上！
　　这小家伙倒是聪明，知道腹部软嫩，最好下口，要是咬在那鳞甲上，这口小狗牙也就废了！
　　大虫子突得受袭，怒气更甚，尾巴屈蜷用力，缠住了还没来得及逃走的狗儿！
　　狗儿嘹亮的“汪汪汪……”声顿时蔫了去。
　　我爬起身，左手挥着匕首，也顾不得对这大虫子的恐惧，刀尖顺着鳞片直刺蛇身，用力一豁，腥红的血便喷了出来！我还没拔出匕首，忙躲身退后几步！
　　它受了疼，吐着深红的信子，蜷屈的尾巴悠的甩起，狗儿顺势被甩了出去，撞在倒地的树上，刮到断了的树茬，裂开个口子！染红了雪白的绒毛！
　　大虫子尾巴又一个横扫，往我腰处袭来！
　　完了，我心想，刚才差点没被拍成肉泥！现在又要被横批成两截了！这可是犯了重罪施的刑罚，：腰斩！
　　一时不知怎么反应，呆立竟的闭上了眼睛，大脑已经忘记怎么支配身体了！
　　临死的的时候想我今年十七，娘亲十七的时候还遇到了两个男人呢，而我刚以为好日子开始，却遇到的是大莽蛇，还有它的万子千孙！
　　腥风扑搠而来，突然后背一暖，我竞已离地半尺！眼见那大蛇尾贴着我白绫顶尖绣梅络的鞋底横扫而过，扑个空！
　　“可惜了那把匕首，你没拔出来！”
　　待脚底踩实，头上却传来悠悠的男声，语气轻淡。
　　“哼，那是我的匕首，不用你心疼！”
　　这个男人，没关系我受没受伤，倒是心疼钱财了！
　　我气极，抬起右脚，狠得向后跺去！
　　“嘶……恩将仇报！”
　　我欲转身，却发现动不得，低头见腰间禁锢着一双大手，玉骨藕节，竟是像个文弱书生，握笔问天下！
　　脸忽的发热，从没与男子如此亲密，现在竞觉得他比那大虫子更可怕！
　　我强装镇定，道：“公子越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