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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皇室争斗文(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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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罗看书看得倦了,放下书卷,用玉葱似的指尖揉揉额角。伸手想要再剪去烛花,才方见摇曳影子里有一个人的身影。烟罗手上的动作未停,一双黑润的眸子转了转,薄唇微启:“天寒夜重,皇上请回吧。”眸子中没有寒意亦没有情意。窗外的人影没有动作,烟罗也不理会,又翻开诗词看起来。
两个时辰过去,窗外吐了鱼肚白。烟罗抬头一看,那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才打了个哈欠,拉过梨羹,一夜下来,怕是早不能吃了。然而烟罗也并没有吃的意思,随意拿着勺子在里面搅了搅就起身走向了床榻。
夏沨刚回到书房,就看到一身甲胄的安轻胧站在他面前,一双眸子紧紧地盯着夏沨,疑惑、喜悦、气愤、悲伤。多种复杂的情绪一层层的交织在她的瞳孔中。只几月未见,安轻胧却像是长大了许多。浑身上下无不是英气勃勃,个子也长高了许多。一张嘴绷得紧紧的。夏沨伸手想去摸摸她的头发,被安轻胧偏头躲过,一双手只能停在了半空中。
夏沨身子一僵,叹了口气道:“胧儿,是我欠你的。”安轻胧不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所以,玦哥哥,你最后还是将我推开了。现在的你我都很好。”安轻胧的声音平和清婉,仿佛只是在陈述,最后的很好却咬的格外重。夏沨微微一笑,薄唇轻启:“我不后悔,你怨我、恨我,我都不会后悔,万丈悬崖我一人去跳就好。”
安轻胧听了,点了两下头,一下子笑出声来:“那皇上,望您在帝王这条寂寞的不归路上,一个人走的快乐,属下告退。”嘴巴愈发得毒了。说罢欲走。夏沨伸手去拉,安轻胧用力挣扎几下,竟挣脱不开,那力道之大像是要把她的胳膊捏碎。“放手。”夏沨静静地看着她,一双翠色眸子绘上铅色。安轻胧看他一眼,就偏过头去,眼眶里的泪竟要忍不住,不忍心再去用话伤他,可是自己必须离开他。正当安轻胧要开口时,夏沨却放开她,像是解脱一样说道:“你能这样想,自然是最好。罢了,你去吧,自此你我君臣自是好好守护我楚氏江山。”“谢皇上。”安轻胧的声音明辨不出喜忧,像落荒而逃一样跑了出去。
楚音瑜够狠,为了拴住安氏,喂了她绝育药,她自然不会再想和夏沨有什么干系。烟罗又成了佳贵妃,还身怀六甲,那他又能和她们再怎样有干系。夏沨不禁苦笑。
可事情还得继续,夏沨瘫坐在椅子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现在连那个不靠谱的系统都找不到了。他现在还是先把根基扎稳,毕竟现在是谋逆。
已经十一月了,天气也寒冷起来。成日里刮着干燥的风,只是没有飘雪,烟罗的产期到了。她的身边有很多御医,有不计其数的宫女、太监。却没有人等待着她,等待着她的孩子。
“皇上,佳贵妃娘娘难产了。”小太监慌慌张张地来报。夏沨眉头猛地一拧:“立刻加派人手,把太医都给朕找过去,宫里所有有经验的嬷嬷都去打下手。”“是,皇上。”夏沨攥紧了手,几番犹豫,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克制自己。“来人。”夏沨高喊到,却又马上禁声就好像说错了什么似得一甩袖子,自己直接跑向了烟罗的宫所。
殿前已经人来人往。“吾皇……”“闭嘴,都给朕继续。不许说朕来了。”夏沨语无伦次。“陛下,冷静些。”一老御医一把抓住他,劝说道。“我该怎么冷静。”烟罗一死,一切就都完了。
“娘娘,用力,用力啊。”接生婆急的满头大汗。烟罗咬紧牙关,不论有没有人期待,她都要生下这个孩子。在生死迷惘的时刻她听到的居然还是楚音玦的声音。她自嘲地笑笑,本来就是为了家族接近了楚音玦,为了他的兵权。家族不止想要什么皇后之位,他们想要的是楚氏的江山。在楚音玦死后,她才退而求其次找上了楚音瑜。原来就没有真心,又何必现在讲求什么思念。
“皇上,生了,母子平安是两位可爱的小公主。”“生了就好,没事就好。”夏沨脱力滑落在地上,“回宫吧。”他还是不能去见烟罗,他怕她受到刺激,孕妇和刚刚生产的女人都不能接受刺激。
夏沨刚刚迈出院子,一粉色衣衫的少女就打翻了手中的水盆,脸上全是惊讶之色,然后急急的跑进了殿中。夏沨转头似是察觉到有些不对劲。终还是笑着摇摇头,暗笑自己神经质,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听说先帝的佳贵妃产子了。”“是吗?那是个皇子还是公主啊。”“这可是先帝膝下唯一的血脉了吧。”“谁说不是呢,只是消息封锁得紧,是男是女还没有个确切的信儿。”“谈论这些有什么用呢?现帝不过才二十六、七岁,正是大好年华,还愁后嗣无继,这先皇骨血恐怕不管是男是女都与皇位不会有半点干系了。”“对对对,刘尚书说的对啊……”一众大臣嘈杂的议论声直吵得安轻胧脑仁疼。古来最碎嘴的地方,一是大妈聚集区二是大臣聚集区。文臣看不上武将,武将瞧不起文臣。寒门出身的与家世显赫的你争我斗。家世显赫的又各站一队,矛盾重重。一旦这些人意见相左,朝堂之上就如同一蹚浑水,搅缠不清。自古皇帝也向来头疼这个。
“皇上驾到。”首领太监拔高声音高喊一声,着玄色龙袍的男子将喜怒都藏在十二旒后,自下方拾阶而上。“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爱卿免礼平身。”皇帝梦估计人人都有过,只有坐上这把龙椅才会知道有多热血沸腾,也怪不得多少人玩命厮杀只为得到这个位置。只是夏沨这个位置不会坐太久,权力又被一众老臣差不多磨了个干净,顿时觉得索然无味。“先皇贵妃产子,众爱卿可都听说了?”夏沨环视一周,面上多了几分了然之色。“朕,要封先贵妃—烟罗为皇后,众爱卿意下如何?”此一句话顿时让朝堂之上炸开了锅。“皇上,万万不可。”左丞相率先颤颤巍巍跪下。一众文臣如触发了多米诺骨牌效应般顺势跪倒一大片。“皇上请三思。”整齐的声音回响在整个大殿中。
“哦?那李爱卿说说为何不可?”“皇上。”李丞相膝行两步,一再叩首,“微臣有三点理由。第一这佳贵妃是先帝之妃,为陛下之嫂,若娶之岂不是叔嫂□□,有违纲常。”“继续。”夏沨轻轻点头,李丞相斟酌几番才再次开口:“其二,佳贵妃已然产子,身为一名丧夫之女,又岂可再嫁,更不能做一国皇后。”左丞相再度叩首,“第三,佳贵妃在先帝生前,一直被禁足,缘由是仪态不整,冲撞圣驾。后,当母仪天下,又岂可是一做事不周之人。所以微臣恳请皇上收回成命。”
“啪啪啪”“好,真好,丞相这三条提得当真是条条合理。”夏沨笑着鼓起掌来。李丞相却不敢放松。“但是,李爱卿,你可知罪。”夏沨拔高了音调,一脸愠怒。“微臣惶恐。”“其一,你辱没天子之名,直指叔嫂□□。其二,你视先帝妃嫔为不洁,辱没皇室。其三,你诬蔑当今楚氏唯一血脉之母。皇家颜面在李大人眼里可是一文不值?嗯?”李丞相低着头,冷汗已经落了下来。“微臣并非此意。”“那,大人是何意?”夏沨猛地一拍扶手,向来温润的眼眸中只剩怒意和威容,“左丞相恶意损毁皇家颜面,按律当,诛。”“皇上开恩。”又是一声整齐的求饶。左丞相一党齐刷刷地跪下。夏沨见了,再次开口低沉的音线混着笑意:“好一个开恩,众爱卿莫不是不知道结党营私可是死罪。”
一顶又一顶的大帽子扣上来,左丞相才真的是慌了,要说他先前只是惊讶楚音玦会为了一个先帝的女人而对他威吓一二。现在却是实打实地要和他清账了。按理说这结党营私这码事向来严重,只是牵涉太大,之前几任皇帝都没敢触这个霉头。而现在,看他的架势倒像是要好好清治,连根拔起的架势,莫非他不怕……
“李大人。”左丞相赶忙低下头。“歇歇吧,朕准许你告老还乡。”左丞相嘴唇煞白,但终是老谋深算的,知道再争取恐怕就是株连九族了。他也明白楚音玦不过是怕人心不稳,才留自己一命。只得最后再次叩首,声音里带着岁月的沙哑味道:“臣,领旨谢恩。”他是个文臣,不是武将,没有谋逆的机会。只是他很期待,这个新皇帝该如何收拾他离开后的残局。
“朕要封前贵妃为后,只是为了不让皇家血脉外流。既然先朝无此仪制,那就开个特例。封烟罗为恭怀皇后,不属皇帝妻妾之列,此位今后由贤良淑德的亡夫之妃担任,在正统皇后之上,统领后宫。”楚氏为了不让所谓的外戚干政,连太后都不曾设立,着实让夏沨钻了个空子。
“皇上。咳咳咳……”在这气氛紧张的时刻,安轻胧突然狠命地咳了两声,“家兄风寒未愈,臣可能也不慎沾染,可否请陛下准许臣先退朝。”“爱卿,该好好注意自己身体才是,准了。”夏沨看着她的小把戏却不揭穿,而是直接准她离开。“谢陛下,关于立后一事臣无异议。”安轻胧说完,还装作虚弱地离开。夏沨暗笑,这下,就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那,众爱卿可愿与朕同去御花园一游。”夏沨也没有再提及封后一事,笑得却像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