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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隐天蔽日 ...

  •   西凉皇宫内,设有一处紫青檀寺,佛庙本是修葺于西凉烟都郊外的祥安之地。
      因着先皇后向来喜静,一年之中也有段时日会呆在这寺里,不烧香拜佛,不祈愿还愿,只静坐于寺内,听僧人咏颂佛经。
      之后先皇后病逝,西帝便命人将紫青檀寺搬至宫内,并在寺内亲自给先后求了个牌位,每日由僧人供奉着。
      佛道乃普度众生之道,寺内寥寥几名道姑而已,吃穿用度皆自给自足,置身皇宫内,这是皇帝独独给予的特权。
      西帝偶尔下了朝会也会去那儿坐上一坐,寺内专为西帝设有内阁,整洁干净,喝上一杯清茶,好凝神静气,解决相思之苦,众人心之所明,皇宫所见之地皆可去,唯独这处,没有重兵把守,却是禁地。
      先皇后生前极得西帝疼爱,可谓是宠冠后宫,稀奇珍宝不在话下,时而心喜还会亲自下厨,摆弄几道小菜,与先后共享,是以,这原是常人家的恩爱日常,却让一名皇帝做足了架势,羡煞旁人。
      先后为人温厚,却不善言谈。
      只有同西帝为伴时方一展欢颜,那一笑,使春色也尽失了芳华。
      常人之乐矣,唯家和万事兴荣,子女膝下承欢。
      彼时,西潋滟的出生,将这荣宠推上鼎盛。
      婴儿方才哇哇落地,西帝便将他封为太子,在西凉这将是史无前例的,众所周知,不论是何国家太子的册封,皆是在及笄之年,这举措无不让一国上下为之一动。
      时光甚似激流,顷刻间所拥有的幸福都化为乌有……
      在寺内,设有专门存放佛经书籍典章的阁楼,平日里仅有少数道姑会途径与此,这里大树矫矫,盘根错节的将之围绕着,迷雾渺渺藤缠树间,蔽日遮云阳光甚少……哪怕是以木质结构打造的地方,虽不至阴凉,也着实令人胆颤。
      就是这样一个地方,阁内斜角的暗处,却见一脏兮兮的姑娘卧倒在地面上,正巧屋外枝头停留的鸟儿要归家,吱吱喳喳了两声,这才将那小姑娘唤醒。
      小姑娘醒后还不忘揉搓着眼睛,再伸个懒腰,上扬的嘴尖,外加红扑扑的小脸蛋儿上,无不写满了睡饱后的幸福感。
      收回来的双手自然撑在木质的地板上,惹得年旧老化的地板发出了“咔”地一声哀嚎……
      这清脆的异响,打破了安静的局面,小姑娘吓得缩回了手,原本依旧困倦的双眼顿时来了精神,布满了慌张……
      这是什么地方?小姑娘心下嘟囔着。
      抬眼瞟了瞟四周围的环境,右手似是镇定的先整理了下双鬓的头发,再食指弯曲,顶在额前思考,昨夜……
      啊!昨夜我原本是在御膳房潜伏着的!怎的跑来了这破地方!哎呀……坏事儿了……
      想到这小姑娘一脸懊恼的狠敲着自己脑门儿,敲完又龇牙咧嘴的抚着头喊疼……
      如此不长记性的人,不正是丁荏苒那小丫头么。
      昨夜荏苒本是受到华锦嘱托,说是让她好生待在御膳房里,待时机成熟,她便伪装成婢女将膳食送往西帝那处,再不小心惹些事儿以便拖住西帝的行程,华锦等人则在西帝的寝殿内搜寻龙纹公章。
      华锦如是交代她,但实际情况确并非如此,西帝可是一国之君,荏苒一介闺阁少女,在异国他乡又如何有能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再者,试想华锦为谁人办事?
      堂堂地下王国掌权者的左臂右膀,又岂是识人尚浅的人物。
      荏苒什么脾性?
      小家碧玉又是权贵千金,自是含着金钥匙且不识人间烟火的。
      只怕是敷衍了事,为了不让她从中搅局,可细细想来,华锦却也是恰到好处的体贴了一番荏苒对于婉嬨的感情。
      于他而言是如此,殊不知在外人看来不过是在戏耍荏苒罢了!
      皇宫就像个牢笼,里头鱼龙混杂,满朝文武,各有私心杂念。
      华锦在宫外一处客栈大厅内悠闲的品着小食,想来他也是位秀美如画的男子,十指皙白修长,捻起一块桂花酥,薄唇微启,齿白如雪,这一举动可谓是牵起了客栈内一众姑娘的视线,华锦不以为然,这桂花酥啊还是千然自己身边带着的私厨做的可口,入嘴即化的口感,轻柔得很,这儿的桂花酥跟石灰似的……又特别甜,总归被养叼了胃口。
      华锦吃了一口便将剩下的桂花酥放一旁再不理会,这几日那头总不平静,千然在西凉的消息被人捷足先登泄露出去。
      这点令人生厌,虽说并没有特意隐瞒行踪,过度的大肆宣扬如此蹊跷,看来那件事要赶上日程了。
      此时荏苒勉强支起身子站起来,拧着眉拍下裙上的灰尘,攥住衣袖环顾四周,心想要快些找到婉嬨,这一晚过去外头该不会变了天?虽说与千离公子一行人不熟,但内心对千离公子心生惧念是真,总觉他们是背景神秘又雄厚的人。
      这里苍天大树牢牢实实的将屋子包围,屋外是松软的泥土,走在上面,气味芬芳,荏苒一度诧异自己出现在这里是何种情况,喃喃道:“自己来的?还是?”
      “是我带你来的。”突然出现的声音,在这静谧的环境下显得徒然锋利。
      原是低头的荏苒,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退几步,眼眸尽是惧色,没有人能够明白此刻荏苒心中的惊惧从何而来,那人在暗影中浮动,衣衫飘忽不定,荏苒没办法看到那人的模样。荏苒紧锁眉头,脑里一片混乱。
      若非是自己先行暴露了身份?
      何许人能进入戒备森严的皇宫,达官?又或是皇子?皇子?
      荏苒脑内轰然一声爆裂巨响,耳边嗡嗡,竟是回想起自己那次在婉嬨屋内听到的那声清脆干净的声音,那时此声满是愉悦,而此时听起却如同十八层罗刹般可怖。
      荏苒立在那处,仿若木鸡,眼睛直盯着暗处的身影,似要看穿看透看真切。任凭荏苒如何看去,也迟迟等不到他步出来,他似乎也并不想出来。
      荏苒急不来,她终究是怕了,那人的眼神如同发亮的鹰眼,而自己则是被盯梢的猎物,仅能被支配。
      若是……若真是他……该如何办?
      他又是怎么知道自己的,若非他自己有所察觉?
      真是这样就太过可怕,他知道多少?从何时知道?
      荏苒陌着张脸,目光投向地面,双手怂拉在两旁。
      再次抬起眼眸,却发现暗影处没有了动静。此番暗探,惊动了不该惊动的人吗?
      荏苒猛然惊醒,狠一拍脑袋,撒腿便跑了出去。
      按那人的说辞,再凭借自己仅剩的记忆,她昨晚的确是在御膳房睡了过去,可为何会睡得如此没有知觉,连被人带走都没有醒来,难道被下了药去?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还是大意了……荏苒啊你几时才能改改自己这败事儿的性子。
      荏苒出至寺院门口,这才发觉原来是座庙堂,深宫之中的庙堂,这皇帝也真真不忌讳。
      但管他呢,荏苒摇摇头耸了耸肩,眼下最要紧是赶紧出宫,得跟婉嬨报备这件不得了的麻烦事儿。
      辰时已过,现以至巳时末,日照即将到达一日间的顶峰。
      朝会结束后,朝臣纷纷攘攘下着阶梯,西潋滟仅一人立在殿内,高座上皇帝威严正坐,神情具是严肃,手中端拿着一簿册子,这册子页黄带些霉点,翻动过程中灰尘四溢,显然是历经沧桑,后被人取出,今日方首启。
      这册子西潋滟看也没看便上交了,可他明白里头会是何内容,案面上便提到许梦两字,最后一个字被岁月侵蚀得模糊了,许梦、许梦……那是他母后的前两个字的名讳……
      他不敢看。
      时间线拉长至多年以前的一个午后……
      “母后!母后!”一个小圆球跟在一位衣着华丽的女子身后急急叫着。
      女子耳闻回过身去,微风吹着耳鬓的发丝,带着丝丝凉意,如她。
      鼻尖的弧度是冷峻的,眼眸具是冷冽,不似凡间物更似来自神仙邸。
      “慢些,怎能如此焦躁。”清冷的声音由薄唇的轻启而响起,沁人心脾。
      “是,母后。”本是一路小跑追上来的孩童,硬生生刹停了身影,稚嫩的双手朝向华衣女子做了个辑。
      女子见状,嘴角确是浮起淡淡笑意。摇了摇头,头上的步摇也跟着摆,慢慢的又停了下来。
      任时光匆匆,也罢,那孩童眼里,永远都会记得那步摇摆动的弧度,以及那女子嘴里浅藏的笑意。
      时光洒满的脚印,该怎么捡起,凡人又怎会了解呢?
      西潋滟双手背在身后,揣得极紧,目光停留在地面,上方的西帝,紧蹙的眉尖,在翻来册子的那一刻,再没松过。
      颤抖的双手,带动了册子,册子泛黄的页面,以肉眼不可见的幅度抖动,西帝放在膝上的另一只手,早已捏得泛白。
      相依相守多年,今天才知道,原来他的爱人,人生如戏,他以为他懂了所有,他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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