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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风萧过半引人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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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时辰还尚早,天色却的蒙蒙一片,如屏障般,遮云闭月,犹听枝头风吹簌簌,叶落,风停。
树底隐秘的两人,呼吸缓慢,静心笃目。
婉嬨蹙着眉头将这环境与地形再观望了遍,依旧头绪缺缺,旧地重游,怕是影响了她的心境,幼时所学的兵法此时在脑海也如同飘忽不定的云,手触不着。
然而那直立在身侧的花,却是不急躁的样子,因为锦公子的计策,花能知晓其中一二,她知道,此时她只能照做婉嬨小姐的吩咐,绝不能提出任何异议。
这些日子的接触,婉嬨小姐虽话不多二句,可举手投足之间,使人不能忽视的气节却引人遐想,莫不是有一副好底子,也不会有如此的超脱的漠然,锦公子怕是想借此试探婉嬨小姐,若是有用之处,也可借她聪慧。
不然放在往日,凭借锦公子的计策,此时仅以花一人之力,带着婉嬨小姐攻破防线根本不是难事。
方才婉嬨小姐这一计,虽然看似无错漏可寻,可实际上盘根错节,没有准确的定位。
花无表情,暂且先不言语,只是抬眼看了看婉嬨小姐,等待她下一步,但又瞧见她忽然锁眉,似是思索着,灵秀的指尖时而灵巧隔空比划,测量着那块和周围不一样的石块与侍卫之间的距离,眉间一皱,眼神焦虑,“不对……”婉嬨心头默念
,随即侧过头,轻声对着花说道“花,你先去扰乱侍卫的视听,我趁此机会便快速前往石块找寻开启石门的机关,我想......我们只有半分钟的时间。”
花抿唇迟疑了下,心间忧虑,只有半分钟么......她并不担心她自己,她只是较为关心婉嬨小姐的安全,她看着婉嬨小姐眉间也是轻蹙,私下想着,不如通知一下锦公子也可.....这万一出了什么事儿......恐怕千离公子那边也不好交代啊.....
如此想着,趁婉嬨不注意便发了个锦公子独创的信号,小手指一勾一放便结束了动作。
全然不知情的婉嬨,正转回头用唇语跟花对着暗语,花点头,明意知晓。
婉嬨立即双手捂紧,一口银牙一咬,墨瞳定定,刚想冲过去,就被一双大手揽了回去.....
时间慢慢,她只感觉到那双冰冷冷的手停在她腹间的温度,有力,指感分明,他很高,头随势挨在他的胸膛,也是冰冷冷的没有温度,他动作太快,婉嬨能感觉到他披散的乌发散在空中,摩擦着她的脸颊。
婉嬨瞪着墨瞳,这是怎么回事......
然而他的动作并没有停止,依然快速的往后移动,她看见花没有追上来,为何不追??
他的轻功如此卓然,难不成是宫中的侍卫??
她们的行动被发现了??
有许多疑问,可不知什么时候被点了穴,莫名感到不安。
她的眼眸四处转,似乎想着把路记下,或许也想看看一直飘散在她脸颊墨发的主人是谁,那脑间思来寻去,总觉着这味道熟悉的很,只是这日子近冬,天易冷,自己身子骨也不太爽利,鼻尖那股酸劲儿怕是要生风寒了,嗅觉自然不比往常……
也不知这一路走了多久,两人未曾言语,贴切说,应是“他”不言语,他手勒得紧,那手劲儿生涩却也温柔。
中间婉嬨也挣扎过,到最后,婉嬨也罢了,好在他也没对自己有过分之举,只是接下去该怎么办,若就这样被捋走,下场会不会很难堪,毕竟……若他是皇宫中的人,过会儿兴许要面对的人就是他……那个笑容潋滟的男子。
她还不想把结局想得如此消极,可如今一动也不能动,这让她不免有些疲惫。
那男子飞疾一路,环着浑身僵硬的婉嬨,终是在一个荒废已久的古殿中停下,手一挥,丝毫不留情面的将手中人儿撇下,居高临下的望着,冷眸微凝,接连着轻叹了声,却还是没有为坐在地上的婉嬨解开穴道。
婉嬨的胸口微微起伏,不能动弹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方才被扯了一路,腰间已被勒得生疼,停下之后居然还是被仍在一边,纵然婉嬨足够淡定,却也感到十分郁结。
而花那头,在看到掠走婉嬨小姐的人是谁之后,便转身离去。
心下更是确定了自己的想法,锦公子还真是想得周到。
千离公子。
婉嬨小姐...
而这边,婉嬨衣不规整的被凉在一旁,他飞得太快,风力强劲,衣纷飞而乱。
原本墨色的衣裳被地上的粉尘染得一片尘埃,狼藉于此,并不光彩,再者地砖凹凸不平,又怎能舒服。
那男子方才一声叹息之后,便又默不作声,婉嬨能感觉空气中充斥着一股莫名其妙的味道来,话说逮到人不应该先把人带去宗人府审讯一番吗?
婉嬨的眉头在这短时间内,从未平整过,额间早已冒出了细细的汗珠,只怪她不会武功,被点了穴也无法自行解开。
只好等,她婉嬨,从来不求人。
月明,云躲,轻解愁容换笑颜。
人间自有多情之人,可他从未想过他居然对一个突然闯入的女人生了恻隐之心。
他实在是不知道这女人是怎么想出方才的计策,隐在暗处静静看着她,她的每一次蹙眉,眼睛里迸射的光芒,无法忽视。
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就这样把她带离了危险的地带。
她在西凉也待了快一季,怎就不晓得那里莫不是有特殊情况,根本不会有护卫在那里么。一墙之隔,西潋滟便在那方与他的妃子相相对饮,共探花熏。
他明知这就是风华锦想要的结果,但是他还是来了,这一路他告诉自己千离公子做事从不问缘由,来了也就罢了,也不管了。
此时负手站在她身后,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她何德何能,他孤独无心,或许同是天下沦落人,心生怜悯也不是没有这个原因在里面。
黑夜迷蒙,风瑟瑟,身后的青莲叶含羞而立,婉嬨鼻尖敏感的嗅到了一股清甜,恍惚间嗖的一声,一颗小石子打在了婉嬨的后颈,惹的婉嬨一阵轻咳,似乎那男子从身后帮她解开了喉间的穴道。
能出声了。
哪怕如此,婉嬨咳了几声后依旧不动声色,她静静的,眼眸轻轻的合在一起,睫毛上浮起丝丝月华,她忍着僵硬了的姿势,忍得嘴角苍白,可她在等,等身后的人把她带入地狱,那里有她不想见的人,不想面对的事情。
她心里甚至想着,身后的人就是他,只是她忘了他的味道,她那不敢萌芽却不可收拾的感情,似乎张着血盆大口,在她身后,狠狠的啃食着她所有的理性。
婉嬨是纠结的,太多事情越来越不受控制的发生,所有预想变为空谈。
月色清亮,不只照在一个人身上,带着薄薄的一层暖意,笼罩在那两个人的周围。
“为何不说话。”他喉间轻动,带着沙哑,终是开了口,声音虚虚飘至背对着的婉嬨头顶。
婉嬨睫毛轻颤,轻笑,眼珠子斜斜瞥向地面,带着些许不耐烦的意味,向身后的人轻语道“将我捋来的人是你,你不开口我怎敢先言?”
他闻言,不露声色,他还真不知道她有这样一副好耐性,平日里较少的几次接触,也只是觉得她有别的女子没有的冷静淡漠,虽为妇道人家,可是却不逃避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着实勇敢,可能从一开始探听到有关她的所有,内心就起了波澜。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身世,又何曾会注意到这世上竟有她的存在。
毕竟他征游数国,再加上他背后庞大的体系,貌美女子犹如空中飞鸟,对他而言不过转瞬即逝,从不曾想过要将谁留下,或者记在心里。
如此一来,他自然对婉嬨会多留心些的,可能这就是男人的心态,总看着自己的,不喜欢,非喜欢那些不太搭理自己的。
千然生得一副得天独厚的好皮囊,平日里喜欢的红衫,今夜却换上了普通的青衣,若不是为了要来看看她的情况,也许他还是会着一身的红艳。
原本披散的墨发今日也仔细的绑了起来,系上一根银稠,配极了他的灰瞳,慵懒魅惑,且不论平凡的衣衫,这等身姿再加面庞,简直就是披星戴月般的耀眼。
可是这些婉嬨暂时无法欣赏,因为她已经快被逼疯了,终是无法再忍,压着声线“你要如何处置我都好,麻烦你先帮我解穴。”
直到这时千然才明白,他还未帮她解开穴道,他启唇淡淡回复“好。”
如此这般,她的定力足以证明她的能力,虽然看似什么都不行什么都不会,千然微微抿唇,她其实真的在他眼里什么都不会,就只有一股子的漠然还有固执。
千然动作飞快,不过转瞬,婉嬨的穴道便被解开,他回身一收袖口,一丝风也不带,简直神隐。
婉嬨就在一刹那便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和解放,深呼吸一口气,闭上了双眸感受四肢的无力,她先试图动了动手指,指尖轻轻抬起,再放下,重复几次。
再后来她干脆整个人站了起来,揉了揉发软发酸的膝盖还有腰椎,这过程里,就是没有回过头看看到底是谁把她捋走的,也许她心里早已有了断定,她感觉,她身后的这个人并不是宫中之人,若是,早就把她带入宫中宗人府,待明日审判了,又何待等到如今还在跟她玩猜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