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香修改版》伊哝

5、结局

　　二十一、
　　我实在是无法安定，于是一直守在黎红陌身边，甚至在她昏睡的时候也会紧张的观察她是否还有呼吸。只要黎红陌稍稍清醒一些，看见我在身边，她便把她和苏项的过往讲与我听，有时候她也记不得自己说道了哪里，有的部分就说了一遍又一遍。
　　我罕见的没有不耐烦，听她说了一遍又一遍。
　　她说，和苏项第一次见面，他本是帮助别人来杀她，可他偏偏就来迟了，她受伤难以摆脱围攻之时，他正巧赶到，却把她救走了。
　　“如此妙曼可人，要是这样陨殁在这里，那就真是可惜了！”这是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她当时觉得他是无礼之徒，扇了他耳光，他却只是笑，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才离开，临走前却委屈的说打疼他了……
　　被救之后，她一想起这件事就觉得又羞又恼。再见到他时，他在比武招亲的擂台上，她身为女子上去要和他打。他本就是觉得好玩才打擂台，现在被她这么一搅局恰好帮他解了围。
　　不等她动手，他拉起她跳下擂台就开始逃跑，两人都没有用轻功，一直跑到镇子外。后来她听他说了其中缘由，却恼怒不起来，想到滑稽逃跑的样子，和他一起捧着肚子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后来，她就发现自己忘不了他了……
　　我们赶路还未三日，黎红陌便不行了。
　　黎红陌突然从睡梦中醒来，说是想要看星星。她说着竟挣扎着要坐起来，我连忙扶着她，喊了许岩过来。
　　许岩为她把脉，我问怎样，他摇头不语。
　　我抱起她下了马车。她早已是骨瘦如柴，身体很轻，让我感觉她随时会从我的怀里漏下去。
　　“这漫天的星……好、漂亮……好像……和苏项、第一次看的……”她断断续续地说着，我抬头却只看到寥寥几颗星。
　　苏项也曾对我说过，说过那一夜的星，和他们互诺的一生一世……
　　她的气息越来越微弱，闭上双眼，在我的怀里没了声音。我紧张的唤她，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我的心口像是突然被扼住，眼泪瞬间决堤，不禁失声大喊故意站在一段距离外的许岩。
　　泪水朦胧中，我看到他将她紧紧融入怀中……
　　二十二、
　　黎红陌和苏项最终还是在一起了。
　　我和许岩带着黎红陌的骨灰到了幽谷，将她葬在了苏项旁边。
　　是的，苏项死了，五年前就死了。
　　五年前，蔓延整个罗族的瘟疫害死了大半族人，其中便包括我的大哥苏项，我最后的至亲。
　　在到达幽谷之前，我已经将有关苏项的一切与许岩交代了，让他有了心理准备。我们一起安葬好了黎红陌，我在祭拜了大哥后，一抬头却发现没了许岩的踪影。
　　我便向废弃的村落去寻他。自从那次瘟疫之后，罗族族人死的死、走的走，罗族不存在了，这里便也荒废了。
　　我走到了大哥生前住的房间，发现许岩在屋内，只见他正靠着窗坐在满是灰尘地上盯着墙上发呆。
　　在大哥房间的墙上，挂满了黎红陌的画像。
　　“这些都是我大哥生前画的。他常常在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想念黎红陌，整夜不眠，这才有了它们。”我走上前轻轻擦掉画上的灰尘，“不光是这里，在我大哥被族人从中原抓回来后，被关押在地牢中整整三个月，地牢的墙壁上，他用石头和自己的血……”
　　我转身去看许岩，却发现他早已泪流满面，剩下的话不禁梗在了喉咙里。
　　他说：“这画是连着心的，我仿佛又看到红陌站在我的面前，我终于明白了，明白为什么红陌至死也不愿放手……”
　　终于，我的眼泪再次涌出，一发难以收拾。
　　命运真的是太会捉弄人。
　　当年并不是大哥自愿离开黎红陌。他曾被阿爹逼着继承族长之位，这才逃出罗族到了中原，然后遇上了黎红陌。要不是被阿爹派人捉了他，也许他再也不会回到罗族了。阿爹用各种方式逼他，也不见他退让半步，我有时偷着去地牢看他，心疼的流泪，他却笑着说“值得”。直到阿爹旧病复发，去世前逼着他立下毒誓，使他再也不能离开罗族。
　　他自从当了族长，就变得对谁都冷冰冰的，我几乎没见过他开心。但是在我俩独处之时，他提起与黎红陌的过往，脸上竟是无比温柔。就在他病重之时，他还在反复对我说：“要是我能痊愈，我一定带你离开这里，去找她，我们一起生活。”
　　若不是遇上黎红陌，他便不会有如此多的灾难。在他死后，我起初是恨黎红陌的，甚至在遇见她的时候动过杀意。但是我没有杀她，我当时只想要把她带到苏项坟前，若她还爱他，就让她承受如我失去至亲的痛苦；若她无心，我便取了她的性命。
　　然而，我所谓的执念却因为抵不过黎红陌所加诸在我身上的希望而淡化，最终随着黎红陌的逝去而变得再无意义。
　　我再次离开了幽谷，这回应该是永别了。
　　尾声、
　　我回到中原，做了魔教教主，江湖人称紫夭夫人，世上再无苏紫苑。
　　多年后，我稳固了地位。走到这一步，我的手上沾满了血腥。
　　如当初黎红陌所愿，我给了许岩副教主的身份。然而在我的位子坐稳之后，他便极少在教中，经常在外游历，如此下去，就转变成了有名无实。
　　之前的日子危机四伏，能绷着神经，其它的什么都不想，而如今只要稍一松懈就感觉心里空空的。甚至偶尔会觉得一切都无趣至极。
　　原以为就会这样活下去，直至他的出现……
　　他虚弱地躺在雪地中，满身伤痕。
　　我只是路过，却本能驱使一般去查看他的伤势，瞥眼见他睁开眼盯着自己看，立马就反应了过来。我干嘛要管这等闲事！
　　我转身要离开，却听的地上之人一声无力的轻唤：“苏、紫苑……”
　　心上的一根弦忽然被拨动，引起了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