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千里共明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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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渐渐到了夏天，沉重的身子动一动便汗出如浆，洗澡也不方便，身上粘搭搭的难受。
这天早晨，再也睡不着，坐起来随便绾绾头发，慢慢走到院子里。清新的风带着晨露的微凉，树叶沙沙的声响像最繁复动听的谣曲。我坐在院中，手肘撑着头，闭起眼睛呼吸着沁凉的空气。
“哎，公主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紫薇披着衣裳忙乱地跑到我跟前，“奴婢见您不在床上，吓了一跳。”
“我能有什么事情。”我掏出手帕抹去她额头上的汗珠，微笑，“就急成这样？！蓉蓉呢？我出来的时候她还睡着，现在醒了吗？”
“小公主睡得正香呢。公主，您要不要来杯茶？”
“听说湄儿昨天晚上用井水湃凉了西瓜，给我来上一小块怎么样？”
紫薇噘起嘴，不高兴地看着我，“公主！大夫不是说了，您不能贪凉。怎么又说这话？”
我笑道，“哎呦，我真是怕了你了，紫薇姑奶奶你说一不二好不好？！”
紫薇看着我，嗤笑出声。然后走到我身后，打散头发，一下下为我绾好头发，轻声道，“公主，您一定要好好的把孩子生下来，奴婢的心里才会高兴一点。从衡州老家到这个国家，公主一直很少有高兴的时候，奴婢看在眼里也。。。现在好了，太后已经再也不能欺负咱们了，只要公主平平安安地生下孩子，以后的日子会好过得多。”
过了半晌，蓉蓉大概醒了过来，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紫薇把她抱起来，换了衣裳，领着她一步步走了过来。
“妈妈，讲。。。故事。”
我的女儿有一对黑葡萄珠般的眼睛，骨碌碌转得十分灵动，细嫩的皮肤唇红齿白。我拉着她的小手，微笑道，“宝贝，妈妈给你唱个歌听，好不好？”
“因为爱着你的爱
因为梦着你的梦
所以悲伤着你的悲伤
幸福着你的幸福
因为路过你的路
因为苦过你的苦
所以快乐着你的快乐
追逐着你的追逐
因为誓言不敢听
因为承诺不敢信
所以放心着你的沉默
去说服明天的命运
没有风雨躲的过
没有坎坷不必走
所以安心的牵你的手
不去想该不该回头
也许牵了手的手
前生不一定好走
也许有了伴的路
今生还要更忙碌
所以牵了手得手
来生还要一起走
所以有了伴的路
没有岁月可回头
蓉蓉没什么反映，旁边的紫薇却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我瞧着她，敲了她一记，“傻丫头，这歌不是挺好听的么，哭什么？”
“公主，您别取笑奴婢了。奴婢是觉得您唱得感人，也说不出什么大道理来。坐了半日了，奴婢给您端杯茶来。”
我笑笑，看她走开，脑子里又开始天南地北地跑火车。
“妈妈，。。。”
我回过神来，发现蓉蓉竟挣开了我的手，摇摇晃晃地走到门口，指着一块形状怪异的石头，突然脚下一绊，竟要摔倒在那块石头上！
我急忙冲过去，一把抓住蓉蓉的衣服，搂住她，倒在地上，额上的冷汗吓得涔涔而下。我扳过蓉蓉的小脸，看她好端端的，心里松了口气。
“妈妈，你的腿上，流的是什么？”
小家伙俯在我的肚子上，用手去摸正顺着我的腿淌下的血。
我感到熟悉的疼痛又一次像洪水般袭来，忍不住叹了口气，
“看来是撑不过了。。。。。。”
紫薇和从山下请来的产婆在房间里忙碌，湄儿坐在床边握住我的手，用手拨开我汗湿的额发，道，“疼就攥着我的手！要不就喊出来，反正以前也不是没听过你发飙的动静。”
我咬住嘴唇，瞪她一眼，“你丫嘴里能不能说点好听的？！人家正挣扎在死亡线上，你一点人道主义安慰都没有。他们怎么让你进来的？！”
“悦悦宝贝，是不是很疼？”
“还。。。好。这个家伙没有蓉蓉让我遭的罪大。就是一阵阵的痛。”
我话还没说完，一阵大痛袭来，我忍不住叫出声来，猛地攥住湄儿的手。过了一会儿，她的手就被我攥得红红的。
“你出去吧，不用在这里陪我了。”我有些歉意地看着她，“看现在的状况，起码还得折腾很长时间，你出去吃点东西，别在这里干耗着。”
她细心地帮我擦掉汗珠，撇撇嘴，“这算什么，你答应把蓉蓉给我家靖儿做媳妇就行。我这个婆婆忙活一天讨来个儿媳妇，也算值了。”
我撑不住笑起来，她也笑起来，看着我，眼睛里却有亮晶晶的东西在闪烁。
从早晨到黄昏，我足足折腾了一天，只能喝进些水，体力严重透支。
眼前的东西开始有重影，我听着产婆叫道“用力啊~”就闭上眼睛拼命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叫起来，手指死死地抓住床单，汗水不停地滚下来。
突然，手被放到了一个大而宽厚的掌中，陌生而熟悉的声音陡然在耳边响起：
“芙儿，你一定要撑住！我会守着你的。”
我闭着眼睛，仿佛受到了这句话的蛊惑，泪水如走珠般顺着眼角淌下来，却突然失去了睁开眼睛的勇气。
张开嘴，声音早已嘶哑不成声，“你来了。。。。。。”
“是，我来了。朕在这里守着，你一定会没事的。芙儿，我好不容易才再次见到你，不要再离开我了。”
我听着他语无伦次的话语，睁开眼睛，他那在我的脑海中不知描摹过多少次的容颜突然涨满了眼帘。我抬起手，抚过他的面颊，怔怔地说，“你瘦了。怎么不注意身体？”
他抓住我的手，放在唇边，轻声道，“因为没有你在啊。芙儿，知道我有多想你吗？你就如此狠心，舍得丢下我一走了之？！我终于找到你了，这次，我绝不会再放开你了，我要把你留在我身边一辈子。”
我的泪再一次滚下来，腹中的痛让我再一次闭上眼睛，握紧他的手，不停用力。
一声清脆的儿啼放松了我的神经，疲惫和乏力一股脑儿地涌上来，我甚至没有看自己辛苦孕育的宝贝一眼，就深深沉入了黑暗的梦乡。
再次睁开眼睛，屋中一灯如豆。
湄儿倚在我床边，打着瞌睡。我想撑起身，床板的声音惊醒了她。
“你终于醒了！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吗？觉祖！”
她拿个枕头给我垫着，坐在我身边道，“紫薇在厨房给你熬粥，一会儿喝点吧。折腾了这么长时间，肯定饿了。孩子已经抱去睡了，你老公好大手笔，巴巴地叫人跑到百里之外去找个好奶娘。皇帝果然就是不一样。”
我笑笑，“是男孩还是女孩？”
“是个男孩。很健康，把你老公高兴的，给他取名叫‘拓拔昊’。小名就叫昊儿。”
我长出了口气，轻声说，“终于完事了，我也轻松了很多。这么长时间你都在照顾我，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谢谢你了。”
她摆摆手，“别和我来这套，客气什么。忙都忙完了还和我来这套酸文假醋的玩意儿，虚伪的婆娘！不说这个了，我想告诉你，我明天就要和姚煜回天朝去了。”
我一愣，有些难以接受，道，“这么着急就走了，我还真是舍不得你啊。这一去，又不知何时能再见面了。敏慧，我想你。”
她一把搂住我，随即放开，眼睛已经湿润了，“我也想你啊，悦悦宝贝。我今天已经替你‘教训’了你老公一顿，他保证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了。看他是皇帝面上，没有让他立字据。不过，他要是敢食言，你就给我传信，我一定杀过来替你摆平他！”
我听着她的豪言壮语，忍不住扑哧笑出来，“放心吧，你姐妹我也不是软柿子任人捏，怎么也不能让一块石头绊倒两回啊。就是你这个母老虎脾气要好好改改，小心哪天我表哥忍无可忍，休了你丫的。”
“他敢。真是胆儿肥了他了。”她作势挥挥拳头，一脸有恃无恐，“他敢休了我，他老子都得把他打出门去。我就这样了，他受不了就拉倒。”
“你就是逞嘴皮子的痛快。”我拉住她的手，心里有千言万语，却只是说不出口。心头一阵酸楚，看着她眼里流动的眼波，忍不住要滴下泪来。
“宝贝，不哭。”她抬手擦去我的泪水，勉强挤出一个微笑，“都是两个孩子的妈了，哭什么。我会经常给你写信的，你也要给我写信啊。”
“我会的。你也别硬挤着笑了，脸真难看。”
“不笑，难道哭吗？”
“那就哭吧，痛快地哭一场。”
她的头埋在我的肩膀上，泪水浸透了衣衫。我靠在她的肩膀上，模糊的视线中，窗外是一轮散着幽幽清辉的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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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千里共明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