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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三 ...

  •   一大早,我刚起,就听丫鬟过来说:“先生来了,正在书房等着呢。”我忙穿衣梳洗,胡乱的吃了几口点心,来到了书房。他穿了一件洗旧的白色长衫,静静的站在书桌前,翻看着我昨天抄写的字帖,眉头微微皱着,目光静静的划过每一个字。我忽然不忍心打断他,就安静的站在门口,看者他的脸。他是个很俊美的男子,很年轻,最多不超过二十五岁。他的眉毛很好看,浓黑的眉毛,却有着跟他一样棱角分明的眉锋,一点都不显的呆版,看样子他总是喜欢皱着眉,眉间留下了一道不算太明显,却看的出来的皱纹。他的眼睛也很好看,像……像初雪,像满月,亮亮的,却又看不真切,目光淡淡的,让人觉得他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却又偏偏那么仔细。还有他的手,修长白皙的手,很干净,指甲修理的很整齐,看着他的手,我不禁笑了,我原来一直以为,古人是不剪指甲的。
      他忽然抬起头,看了看我,眉毛轻轻的舒展开了,淡淡的说:“格格昨夜睡的可好?”我愣了愣,忙福了福说:“玉薇见过承宗先生,老先生挂念,睡的好。”他轻轻的‘恩’了一声,淡淡的说:“既然睡的好,怎么起得晚了?念在格格身份尊贵,承宗便不计较这事了。”他顿了顿,看着我说:“承宗有一事,想问格格。”我忙说:“先生请讲。”他饶过书桌,淡淡的说:“格格是想让承宗教格格习字呢?还是想学有用的?”我眨眨眼,想了想说:“自然是学有用的,刚认得字又有什么用处?”他的目光一瞬间变的凌厉起来,直直的盯着我,声音依旧淡淡的说:“既然格格想学些用有的,就该一心一意。而不是随意抄写,应付了事!”我愣愣的看着他拿起桌上的字帖用力的扔的地上,冷冷的说:“伸手!”我咬着嘴唇,伸出左手,一支竹蔑‘啪’的一声抽在我手心里,立刻泛起一条红印子。我抿着嘴,一声不吭的看着他,他又皱起眉毛,抽了下去,不过力道却是比刚才轻了许多:“习字乃是习万术之本,如此轻佻对待,和谈再学其他?格格可知错了?”我用力的点点头:“先生教训的是,玉薇知错了。”他停了手,轻轻的别过头说:“既然格格知错,今晚便用心再将字帖抄写十遍。今日在下再教格格一首词,是苏轼的《水调歌头》”我把心里的委屈压了下去,听着他一字一句的讲,跟着一字一句的学,一字一句的记,偶然抬起头,却看见他正收回注视着我左手的目光,心里偷偷的笑了,原来,他也不是不在乎的……
      下午跟着嫫嫫学了一个下午的规矩,见了人怎么行礼,见了什么样的人怎么问安。我机械的学着,心里却萦绕着那张好看的脸,左手缠着厚厚的棉布,却感觉不到疼,只因为他那一只注视。浑浑噩噩的挨到了晚上,我收拾好书桌,仔细的研磨,按着他教我的样子提笔,落笔,一横一竖都仿佛看见了他的影子,手上还盘旋着他掌心的温度,挥之不去。我这是怎么了?竟然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喜欢上了这样一个人,只是……我这具身子,何时才能长大呢?便是长大了,怕他也妻妾成群了吧。我微微的叹了口气,手下的字也跟着这口气软了下去,愁苦着一张脸。看着它,我却不由的笑了,怕什么,不就是大我几岁么。
      写好了字帖,我小心的洗了手,换了药,坐在床上看着自己的左手出神。顺着左手看下去,目光便落在了阿玛送我的镯子上,流殊,流殊,让我快些长大吧,快些到他身边去,陪着他也好。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再见到他,已经是第二天了,他看起来心情极好,唇边挂着一丝暖暖的微笑,不再是淡淡的疏离。他细细的看过我的字帖,轻轻的点点头说:“格格果然天资过人,只要持之以恒,承宗想日后格格的字定能大有所成。”我笑嘻嘻的冲他福了福说:“谢先生吉言。先生,我们今日学什么?”他轻皱着眉,略一思索说:“格格,不如今天承宗教格格弹琴如何?”弹琴,我眼睛猛的一亮,连连点头。婉洛取了琴来,他洗了手,焚香,调弦,那十根修长白皙的手指在琴弦间来来回回的闪动着,传出一个个犹如天籁的音符。我痴痴的望着他,不由的想,究竟是什么原因,才让这个近乎完美的男子放下理想抱负来到这教我这个格格?初次见面时他眼里的不甘和落寞那么清清楚楚的展露着,究竟是为什么?
      他忽然停下来,静静的望着我,许久才犹豫的开口:“格格……有不顺心的事?”我笑着摇摇头说:“没有,承宗先生不是要教琴么?玉薇都等不急了。”他笑笑,拉着我的手坐到琴前。告诉我哪个是宫哪个是商,告诉我该注意什么,告诉我怎么弹,告诉我哪个姿势不对。他的手轻轻的罩着我的手,一丝丝微凉,他身上带着淡淡的青草香,忽然希望,我永远都学不会,他永远这样的教下去,那样,心里那份情,也就永远都不用说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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