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年》路二三

41、收网（一）

　　一顿酒宴，吃的滋味全无。出了宫，我依然心不在焉。沈翊被留下了，皇上会跟他说什么呢？想不出。手臂还在微微泛疼。
　　二哥轻轻掀开我的袍袖：“这公主，可真狠毒，可怜我妹了，还疼么？”
　　我咬了咬牙，恨恨地说：“今日之愁是结下了，他日必定还之！”
　　二哥叹了口气，随之戏谑道：“你今天表现地不错，很给我周家长脸啊！”
　　我撇了撇嘴，低声道：“谁让他小看我！真是有其女必有其父！”
　　二哥微微一笑：“虽然我不赞成你和沈翊在一起。如今看来，也颇有趣。子衿，你可明白皇上的意思？”
　　我挠了挠头：“我怎么明白他的意思，他又什么都没说。”
　　二哥收了笑容：“皇上是在斟酌在考虑，他现在还有用得着我们周家的地方。如果皇上打算拖延时间，等利用完我们了，再弃之，也不是不无可能。”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皇上不能如此无情吧？”
　　“怎么不能，不无情怎么能爬上那个位置，不无情怎么能坐稳那个宝座？弑父杀兄的，在帝王之家可不少见。父亲当年不愿为官，怕的就是这皇家的无情。‘杯酒释兵权，灌醉掏银子’是小，削官砍头，妻离子散是大。”
　　我点点头，二哥说的都对。
　　见我没说话，二哥叹了口气：“二哥知道你的心意，那日听闻沈翊拒绝了皇上的赐婚。我也感动他对你的心意。可很多事，不一定会如意。一旦圣旨到了，沈翊又能如何？难不成抛开沈家的一切，抗旨不遵么？今天看来，这婧珊公主如此善妒，估计难容沈翊纳妾。即使沈翊纳了你，你觉得你的日子能好过么？你吃苦忍耐也就罢了，日后有了孩儿呢，你让你的孩儿如何自处呢？”
　　我低下了头，喃喃地说：“怎么办二哥？我就是倾慕于他。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我头好痛。”
　　二哥心疼地看着我，拍了拍我的肩膀，没再说话。
　　刚到合济堂门口，马车还未挺稳。小四掀开车帘，探过头来，低声道：“公子，你可算回来了。清茉姑娘差人来了好几次了，让您速去听韵楼。”
　　二哥转头对我说：“你先下车，在家里好生呆着。”
　　我身子往车里缩了缩，摇了摇头：“我不下，带我一起去。”说完摆出一副无赖的样子，看着二哥。
　　二哥瞪了我一眼，转身对车夫说：“去烟花巷。”
　　在离巷口很远的地方，我们就下了车。从后门而入。轻轻推开门，清茉慌忙站起身来,语气透着兴奋：
　　“子淇，潋月把账本偷出来了！”
　　我这才注意到，灯光的阴影里，潋月一袭黑衣坐在那，比上次见她清瘦了不少，瘦削的身材套在宽大的黑袍里，显得更加楚楚动人。
　　二哥接过账本，认真翻看着。半响，轻声说：
　　“潋月辛苦了。用这账本除去齐定平是绰绰有余了。如今账本已然到手，潋月就不必再回国舅府了，你先换了装束随小妹在合济堂住上两日。待我安排好了，着人送你回江南。”
　　潋月站起身来，一脸决绝地说：“看不到齐定平脑袋落地，潋月绝不离京。如今，齐定平还未怀疑我，我得好生看着他，别让他跑了。潋月要回去了，公子费心。”说完，站起身来要走。
　　我急急拉住她：“二哥定会替你报仇，你不要再回国舅府了，让清茉着人盯着国舅府就好了。”
　　潋月冲我笑了笑，慢慢掰开我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看着她漠然远去的背影，一阵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