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年》路二三

22、露宿

　　冬日的阳光清冷耀眼，衰草连天。两骑骏马飞驰而过，冰冷的大地马蹄得得。原在脑海中幻想过千次万次的场景，今儿果然成真，幸福来得如此突然，让我措手不及。
　　冷风灌着那蓝色长袍猎猎作响，乌发张扬。我紧紧跟随着沈翊，逆风而行，耳边风声呼呼，我大口喘着气，氤氲的白气中看着那个俊逸潇洒的身影。
　　沈翊催马扬鞭，良驹嘶鸣长啸，如闪电一般疾驰，俊美的脸上含着笑意，他享受着这冷风，享受着这急速，惬意无比。此刻，他不是心系家国天下的志士，不是赤胆忠心的人臣，不是手握重兵的良将，没有护国平疆、保家卫国的千斤重担，没有马革裹尸、风餐露宿的苦旅生涯，没有步步为营、机关算尽的谨慎小心，他就是他自己，沈翊，一个二十四岁的年轻人。在这旷野中，随风随性，恣意驰骋。
　　我的骑术毕竟不如他，那个跳动的身影渐渐远去，转过山谷，消失不见。
　　“沈翊！沈翊！”我一边催马，一边大喊着。旷野无边，幽深的山谷里，回荡着我的呼声。
　　不知跑了多久，没再寻到那个俊逸的身影。慢慢拨转马头，准备往回走。渐行渐远，一样的荒草平原，枯藤老树，日头已然西行，我迷失了方向。
　　都说老马识途，如今的我，只好相信这匹护国将军府调养出的骏马，识得来时的路。虚虚拉着缰绳，我让马儿随意跑着。旷野的日落很美，天空一片火红。正赏着夕阳，突然一阵冷风夹着砂石呼啸而过，这匹马不老，所以它不识途。我裹紧长袍，天哪，今晚不会栖身旷野吧！
　　真冷！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寒风凛冽，大半天滴水未进，山谷深处似有野兽咆哮。我苦笑一声：本想与沈翊策马奔腾，双宿双飞呢，结果落个饥肠辘辘、寒风露宿的下场。
　　策马进了山谷，挑了一处避风的场所，背靠着一块巨石坐下，人昏昏沉沉的，肚腹空空，喉咙干渴，似睡似醒。迷迷糊糊中好像进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我睁开眼，眼前火光跳动，一双坚实的臂弯正环着我，淡淡檀香味传来，身子一动：
　　“沈翊？！”微哑声音中透着一丝激动。
　　沈翊没有动，棱角鲜明的下巴抵在我头顶上：“对不起，子衿，冷么？”
　　我拉了拉沈翊的袍子，身子又往里缩了两分，贪恋的大口吸着混有他独特体味的空气，感受着那温暖的身体，心狂跳不已，双颊通红，低声嘤咛：“这样就不冷了。”
　　沈翊呵呵一笑，胸脯微微起伏，没有说话。我就这样缩在他怀里，生怕这是一场梦，一动梦就会醒。
　　不知过了多久，沈翊微微抬起我的下巴：“子衿，你看星星。”
　　我微微抬头，天空墨蓝如海，繁星点点，闪耀夺目。
　　“很美。”
　　“塞外的星空更美。有机会带你去看。”
　　这是他给我的许诺么？我心微微颤着。沈翊，我爱，愿时光停滞，岁月不流，愿一如初见，君心同我心。如若不能相守，我愿余生就此了却。
　　靠在这个温暖的怀里，我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