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年》路二三

20、请客

　　果真如茂公所料，皇上容颜大怒，命刑部彻查此事。查出了那日下毒的丫鬟是御膳房的厨娘。此人先是闭口不招，后来熬刑不过，竟攀咬出皇上新封的颖贵人。看来皇后为了自保，只能牺牲这名她引进宫来为了和颜妃争宠的侄女。
　　皇上刺死了颖贵人，责怪皇后失察之过，命其在昭云殿闭门思过三月。
　　我躺在沁兰殿像模像样的养着病。其实，那日我已提前服下激发鬼兰的毒药，又服下茂公给我的解药，护住心脉和五脏，虽看着中了毒吐了血，其实并无大碍，修养几日就好。为了掩人耳目，我躺在榻上吃好的喝好的，足足养了两个月。
　　颜妃在茂公的照料下，也逐渐康复起来。
　　景王天天来沁兰殿给颜妃请安，请完安就到我房里看我，起先怕我有事，对我嘘寒问暖，无微不至。后来看我真的是好了，责怪起当日我瞒他之事。
　　想起他当日的眼神，我突然有些慌乱，结结巴巴的说：“是茂公...茂公...茂公不让我说的。”
　　景王一脸温柔的看着我，轻轻拉着我的手说：“子衿日后切不可如此吓我。”
　　我慌乱的抽回手，低下头，脸烧起来。

　　一晃已到了腊月，我着实在皇宫闷了两个多月。每日就是陪着颜妃聊天。颜妃温婉贤淑，举止娴雅，宽宥待人，而且和我是同乡，竟然也是陇西人，话题自然是多。但总呆在沁兰殿甚是无聊，临近年下，我好想出去逛逛。而且好久没有骑马练功，身上都犯懒了。
　　颜妃瞧着我最近有些郁郁寡欢，说道：“子衿，在皇宫呆久了，是不是有点闷啊？今儿个是腊八，我请了几个你认识的人过来用膳，热闹热闹。如果你想家了，赶明儿收拾收拾行李，我让显儿送你回府。”
　　“真的么？谢谢娘娘！”
　　“估摸着显儿快到了，你先梳妆，回头我们一起去赏梅。”
　　眉庄拿来一套火红色衣裙给我换上，镶玉的缎面锦鞋，纤腰束起，不盈一握，薄施粉黛，秀发高盘。
　　眉庄看着镜子中的我，笑道：“姑娘可真是面若桃花，明艳动人呀！”
　　我脸微红，不理她转身出门。
　　悦梅园的梅花开得正盛，远远的就能闻到一股细细的清香，沁人心脾。一树嫣红，灿烂似火。
　　景王看了看我，笑道：“今天的子衿，人比红梅更娇艳呀！”
　　心下正害羞，突然远处传来一阵嬉闹声，几个姑娘正在湖边踢毽子，裙裾飘飘，笑声阵阵。
　　正看着，跑过来一人，一身鹅黄裙衫，仔细看来，竟然是婧珊公主。
　　婧珊公主笑眯眯的看着颜妃：“婧珊见过娘娘，娘娘可也来赏梅呀。这悦梅园真美！”
　　颜妃笑答：“看来本宫和婧珊不谋而同呀。今日，我宫里摆宴，婧珊一会儿一起来吧。”
　　“好呀！正巧想念您宫里的糖蒸酥落啦！皇兄，快点陪我踢毽子吧！”说完就去拉景王。
　　景王一脸无奈：“我堂堂一皇子，陪你踢毽子，让人看去了成何体统。对了，让子衿陪你踢吧。她可是身手不凡。”
　　我因为好久没练功了，身上正痒着，跃跃欲试。
　　婧珊公主看了我一眼：“我见过你。你那日在护国将军府上。”
　　想起那日的情景，我心下黯然。婧珊公主却突然把毽子扔给我：“让我瞧瞧你的本事。”
　　我接过毽子，高高抛起，人随即腾空，绷起脚尖轻轻一点，毽子上下翻飞，身影晃动，裙裾飞扬，玩的不亦乐乎。正得意着，脚尖落地时踩到一枚石子，身子一晃，毽子飞了出去，远远的落在湖面上。此时的湖面已经结了层冰，平静明亮。
　　“哎！我的毽子！”婧珊公主大叫着，“你还我毽子！”
　　我惭愧的笑笑：“公主莫急，我这就去给你捡回来！”
　　晃悠悠上了冰面，小心的维持着身体的平衡，慢慢走向湖心。捡了毽子，回身冲婧珊公主笑笑，正欲往回走。突然脚下冰面“咯吱”一声，细纹蔓延，冰面就要裂开，我呆在当下，正不知如何是好。
　　忽然一个白影冲过来，脚蹬湖畔岩石，飞身过来，拎起我的胳膊，拉我入怀，一点脚下的碎冰，借力使力，落到岸边 。
　　淡淡的檀香，久违的味道。
　　是他，沈翊。
　　轻轻放开我，沈翊笑了笑：“幸好我来的及时，不然子衿估计就要洗个冷水澡了。”
　　说完不等我搭话，转身向还在出神的颜妃施礼。我心脏砰砰直跳，双颊微红。
　　景王收回关切的目光，轻叹了一口气：“母妃，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宫用膳吧。”
　　众人回转沁兰殿，我长出了口气，跟在后面，突然觉得有人盯着我，抬头正对上婧珊公主凌厉的目光，充满妒意。
　　我无耐的笑了笑。
　　沁兰殿的酒宴丰盛美味，估计出了宫就吃不到此等美食。我低着头大快朵颐。自从那日和沈翊一起赏月后，我心情平复了很多，既然已是在劫难逃，我又何必畏畏缩缩。
　　空气中仿佛飘动着那淡淡的檀香味，他俊美的脸，颀长的身影，磁性的声音就在身旁。我默默欣赏着，看着他在人群中微笑、蹙眉、谈笑风生。他身旁的婧珊公主，一脸娇羞，确实是一对璧人。
　　我该替他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