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制造之花前月下》妙恕

4、专业坑队友的张大人

　　第二天一下朝，张易之就梨花带雨地飞奔去女皇陛下面前告状了。
　　“他们可过分了，差点亲到微臣的嘴上！”张易之半跪在女皇脚边，指了指自己的下唇，哭哭啼啼道：“真是太混账了！”
　　明明是你自己没事找事。女皇面无表情地吐槽小男宠活该，但自己的东西被别人觊觎，她也十分不爽：“回头朕会好好罚他们，为你出口气。”
　　张大人乖巧地应了声，眼珠一转，继续不遗余力地打小报告：“微臣这次还打探到一个消息，他们说宫里的燕窝不好，还说有人中饱私囊，是女皇陛下管理不善。”
　　“不可能，朕平时吃的燕窝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女皇沉下脸色。
　　张大人急了，赶忙发扬枕边风的优良传统：“您的当然没问题了，但别人呢？宫里那么大，那么多人，如果有人吃了不好的，也不好说是不是？”
　　“……你这么说也有道理。”就这点芝麻绿豆大的小事？所有药材均由太医署分管，日理万机的女皇大人从不亲自过问。但身为上位者，看在小男宠这么辛苦地讨好自己的份上，赏几分薄面也是应该的。
　　“这是臣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探听来的，女皇陛下一定要严惩不贷。要不然，臣实在是太委屈了嘤嘤嘤！”张大人自然不能说出菊花差点被爆的窘境，除非他不想在女皇这儿混了，但坑贺兰钧的念头却愈发强烈：一定要推波助澜，把事情搞大，那样功劳才大啊！
　　“严办严办，一定严办！”女皇没什么诚意地敷衍道，唤来宫人：“即刻吩咐下去，命大理寺查办假燕窝一事，不得有误。”
　　得到允诺的张大人异常满足，笑容比上林苑的牡丹花还要娇艳。
　　和他同样心情愉快的还有太医署医正裴云天，他正耐心地在明堂例行抽查晾晒的草药，哪怕身后的小太监操着公鸭嗓呱噪了他一早晨，也影响不到他此刻的心境。小太监是来毛遂自荐的，许是听了谁的指点，认定他裴云天是个好说话的人，尽守着他夸自己舌头有多厉害，若太医署不录用他那就是瞎了狗眼。裴云天但笑不语，徐徐踱下石阶去查看另一边的药架，小太监不依不饶地跟着他转过身，继续吹嘘自己尝药的能力。
　　“这我倒是奇了。”裴云天微微侧头，看了一眼依旧站在石阶上居高临下的小太监，将对方脸上瞬间闪过的忐忑尽收眼底。他也不急着说下去，只再次转向药架，抬手执起宽大的袖口，捻了一截雀梅藤细嗅一番，才不急不缓地表达了自己的犹疑。“你左右不过是个随侍，哪有恁多机会品尝到燕窝鱼翅等专供王宫贵人的补品？若你能够轻易尝到这些，又何须在我小小太医署谋差事？”
　　裴云天今日不必述职，只穿了一袭简单的白色织锦袍衫，绣了银线水纹的立领稍稍遮住脖颈，头戴乌纱官帽，姿态随意地站在清晨的温和阳光下，确如谦谦君子般使人忍不住亲近。但刚才那淡淡一瞥，竟让小太监莫名觉得心惊肉跳，仿佛被毒蛇舔舐了一遍，通体生寒。他迟疑着走下阶梯，弯腰恭声道：“回大人的话，小人自有小人的办法。”他不自觉地用上了敬语，解释自己偷鸡摸狗，从主子嘴里漏一杯羹的起由，似是得意得很，却再也无法像之前那样趾高气扬。
　　半天没等到回话，小太监壮着胆子抬头看裴云天，只见对方一如既往地笑容和煦，差点闪瞎了他的狗眼。小太监狐疑地在心里嘀咕一句，方才莫不是错觉？他慢慢挺直了背脊，掩藏起眼里的不屑，直视对方。这位裴医正是宫里顶好说话的人，没背景没权势，却经常能在女皇陛下面前露个小脸，地位微妙。
　　裴大人当初和自己的师傅、也就是前任医正贺兰钧斗法的事早已传遍了宫闱，贺兰钧败北离开了王宫，而裴云天作为平民要一步登天，却也没那么轻易。为了笼络人心，为了在皇宫长长久久地安身立命，裴大人是有名的出手阔绰，来者不拒，似乎任谁都能将他揉圆搓扁。小太监目前的确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太监而已，但也是伺候女皇饮食的人，而太医署医正？那连尚药局的门槛都望不见。如果没有贺兰钧亲传的那一手美容圣法，裴云天裴大人现在也只能给太监宫女抓抓药、看看病！况且若非因为后宫当差的人员委实太多，小太监眼见无出头之日，才不会想着屈尊到这里来。
　　小太监眼底的不耐已经要溢出来了，但裴云天依旧对他笑得满面春风，温温润润道：“行吧，我了解了。但这件事不是我一人能够决定，过两三天才能告诉你。”
　　“哎！谢谢裴大人！”小太监立马欢欢喜喜地对他鞠了个躬，这次倒是真的诚意十足。
　　裴云天看他拂袖离去，心下哂笑：这种爱贪便宜、急功近利的狗奴才，连成为他棋子的资格都没有。
　　裴云天已经不是当初背着药箱跟在贺兰钧身后东奔西跑的小药童了，他能打败贺兰钧，总有一天，也能像贺兰钧一样桀骜不驯，对谁都用不着甩好脸色，而别人还要巴巴地上赶着讨好他。他悠闲地梳理药草，几乎想要哼个小曲儿，突然听到门外一阵响动，十几个身着飞鱼服的侍卫走了进来，领头的青年取出女皇陛下的手谕，递给他道：“吾等奉命前来太医署彻查假燕窝一案，请裴医正配合！”
　　裴云天脸色微微一变，转眼间就做出了个决定，朗声道：“袁大人，若真是怀疑燕窝有假，下官以为应先去御膳房查看，且事从急缓，立刻去才好。”
　　袁侍卫长皱了皱眉，裴云天如此这般解释了一番，终于忽悠地对方露出一副醍醐灌顶的模样，“原来如此！御膳房日日要给各个宫中送膳，假燕窝掺杂其间，指不定闹出什么麻烦来，果真比太医署更要紧急。多谢裴大人一语惊醒梦中人！”侍卫长大手一挥，喝道：“走！即刻去御膳房。”
　　裴云天心下有了计较，抄近道去拦了刚离开的那个小太监，假意奉承几句，便要求他即刻证明自己所言属实，确实能够偷到女皇陛下的膳食。小太监受不得激将，立刻马不停蹄地跑去御膳房，支走了忙碌的当值太监，刚舀起一勺燕窝，侍卫们便杀到了。
　　裴云天路过回廊，微笑着目送小太监被堵了嘴，押往刑部。他气定神闲地走回太医署，心思却渐渐明了。安插在云家药铺的金玉，真是愈发大胆了！他授意的明明是以次充好，那个女人居然胆敢供应假药。
　　事情要从裴云天刚入宫时说起，那段时间，裴大人的钱袋瘪得比雪花消融的速度还要快，人人都认准了他那点微薄的俸禄和奖赏，一开始他贴钱贴得愉快，以至于贺兰钧直到贬职出宫也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为他说话——当然他自己人缘差是主因。可到后来，他便咬牙切齿了，这是一群喂不饱的血虱！无奈之下，他利用职务之便联系了供药三代的云家，但当家的云净初当即就回绝了。裴云天费尽心思才扶持了她们府里的一个丫鬟，玲珑心窍，又听他的话，很快就使计离间了云净初夫妇，并成功嫁给了云家姑爷曾文远，谋得财产。裴云天和金玉合谋，以次充好的药材源源不断地送进宫里，两人赚得盆满钵满。
　　只是预望这种东西，一旦沾染上了，就会越来越上瘾。

---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一章《中二病三期的裴大人》
艾玛吓死我了，三个红红的网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