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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幻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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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魔族会是一番生机盎然的桃源景致。姹紫嫣红,春浓香暖,莺燕啼鸣,万般风情。
只是……
突然砰地一声,砰得我几乎心律不齐了。只见滚滚岩浆喷腾而出,一顷间天轰地裂日月无辉,山灵水秀已化作一片焦土,这样的气势恢宏,难道……灵光乍闪,我竟有种顿悟禅机的通透智慧……火山爆发?
我深吸了口气,强而有力的臂弯一把抱住苏长韶:“哥,飞翔的时候带上我。”
华倾戈露出一个很想一巴掌怕死我的眼神:“这周围种的魔花叫曼陀罗,我在鬼域见过。全株有毒,浸泡腐水中可化成瘴气,使人心生幻觉意象。”他环顾周遭,指着杨柳畔的一湖碧水道:“这里就是瘴气根源。我们按照地图,径直向北前行,无论遇见、看到任何景象都莫要理会。”
“华兄果然见识广博,咱们还是尽快去找噬魂珠。”见我还是有些顾忌,便温和说道:“滟姑娘放心,无论发生任何事,长韶亦不会将你弃之不管。”
我心里绝逼肯定他的样子信不过,但华倾戈那张冷酷到底的花容月貌,已不停地发出“再不走,就让你死翘翘”警告信息。
于是我心一横,抓住了苏长韶修长如玉的手:“哥,借用一会儿成吗?”
火热的熔岩流排山倒海般迎面而来,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就当看灾难片吧。
不过这些仅是开始。突然,我视野漆黑一片,思维突然混乱不清,眼前影像兀自化成一间血腥的囚室。
一具血迹斑斑、残破的身体趴在钉板上,气若游丝,竟然是滟随波:“日日喝我的血,我不该恨她?我为你出生入死,不及她的偶感风寒。我是泥污,她又是什么呢?我纵使死了,也不便宜你心尖上的人。”
华倾戈清冷邪笑:“我以为你最多一副身子放荡淫佚,原来心更贱,许过一人又一人,这信写的实在精彩绝伦。”
文兮,你的喜酒,我理应喝的,只是去了,再没命回来……生死攸关,劳你多番搭救……相依厮守,死而无憾……恨我满身污秽,不敢辱你一世清誉……
恍惚间,又一阵天旋地转,我好像掉进一个漩涡,身如浮萍随波逐流,朦朦胧胧的影像映入眼帘,不明晰,却刺得心疼。
又是华倾戈美到极致的面孔:“你恨我,想我不得好死,是不是,告诉我,说啊?”
骇人的眼神,像地狱炼火随时烧的人尸骨无存,庆幸他此时施虐的对象不再是滟随波。我将目光移到伏在地上的美丽女子。
“你折磨我,我折磨你,又何苦?自古正邪难容,况且还有一笔血海深仇难了,算了,罢了,注定的此生有缘无分。天下没不散的宴席,我走后,勿念。”
“你走哪去?上天入地,也休想飞出我的五指山。”
“情毒,你可解吗?解了毒,情即断,你可要这样的结局?”
“谁给你的情毒?是不是滟随波?”
我心肠一拧,碰上他一对冷如冰霜的眸子:“滟师妹,万蛇谷的风色如何奇哉妙哉,会令你魂牵梦绕至此,不如故地重游一回可好?”
我吓得全身虚汗,眼睛一睁才知道都是曼陀罗制造的幻觉。
意识混沌之际,猛然听到一声巨吼,是华倾戈。
他突然发狂呼啸,犹如狮吼雷鸣令人毛骨悚然。一对厉目充血,似魔物附体震慑人心。吼声微顿,他腾空而起,十指发功隔空击物,掌风凌乱全无章法,讯雷疾泻间地裂石碎,树断屋塌。
等一切恢复平静,我已是惊弓之鸟,华倾戈笔直的站着似傻似癫动不也动,嘴角、手指却都有明显血渍。
他见到了怎么的幻象,要如此歇斯底里的宣泄,选择用伤害自己的方式去缓解,只是,他的可怕是我始料未及的,他若发狠,必毁掉一切包括他自己的命。
“华兄没事吧?”苏长韶关切询问,白十八也投来担忧的目光。
“无碍,走吧。”
不知道苏、白二人看到了什么,抑或什么都没看到,但我却不明白,为什么又能见到这样的画面。这些影像到底是真的还是纯粹自己的臆想?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终于逃出了胀气笼罩的鬼地方。眼前现出了一片大漠景观,烈阳如火炙烤大地,万里黄沙,不知哪里才是边际。可是,转眼间黄沙缓缓退去,化作干裂土壤,远处一溪水源悠悠流淌,大地又长绿树花草,这里像在上演沧海桑田的变迁。
直到一场雪的降临,整个幻景,终于静静地慢了下来。
雪,肆虐无情,如一头猛兽,欲吞没这一片没了人迹的废墟。
男人一身戎装已破旧,散乱的发丝,染垢的面容,暴风怒雪也在欺凌愚弄这个失意的英雄。他的腿冻得僵硬,刚毅温柔的眼眸而今独留空洞悲苦。
横倒的旗杆,锈钝的刀枪零落满地,雪要埋了葬了这满目的凄怆、一怀的愁绪。
恨,刻着骨,寨子大营上一片黑红色的血印又是谁的?聂云,老七……泪水终于从这个无坚不摧的男人眼眶落下。
意气风发,叱咤天下,就算今时今日化为残垣废瓦,一败涂地,南宫宇也自会泰然处之。
可偌大的风云寨就他一人了,那些誓死追随的兄弟,肝胆相照,生死同归,如今何在?
一念之差已为乌有,这笔不共戴天的血仇,今生今世,他与他是化不开了。
在风寒到彻骨、雪冷到噬心、苍穹云卷默然无声、漫天飞絮舞到极致的时刻,一条俊雅的人影迈着从容的步伐逐渐出现在南宫宇的视线内。
雪瓣伏在他深绿的袍子、漆黑的长发上,他像个风骨清雅的贤士,却有张冷峻绝美的靥容,他是一株空谷幽兰,沾不得凡间尘世里的半丝俗气。
可南宫宇看着他如同盯着毒蝎豺狼,他的身影清晰一分,南宫宇的痛楚就明显一分,直到仇恨压得人无力喘息,终于喉头一甜自口中吐出一抹妖靡的血红,刺人眼目摄人心魂:“这一切就是你的目的?要我死,要风云寨亡?”
风清雨愁眉深锁,一双如墨如画眼眸里,是重重杀机,是致狠致绝的阴鸷:“情义灭,知音沦为陌路,我几时要过这样的结果?若非你断袍绝义,我自不会血洗风云寨。”
“事已至此,何须再自欺欺人。你还不承认自己就是魔族之主,你肯与我称兄道弟,无非为了铲平寨子?”
风清雨被突来的一袭烈风冻得身形一颤,他紧抿朱唇,黑亮如墨玉般寂寞的眼睛一瞬之间没了颜色,可他却笑了,那张俊雅如玉的面容笑得人心惊胆寒:“你这样看我?”
“我如何看你不重要,今天我要用你的祭奠风云寨的兄弟。”
南宫宇拔剑刺向风清雨的那刻,雪似暮然静止。没有躲闪,浓烈殷虹的血液汩汩地从风清雨的身体流出来,然后他的身体慢慢消散,一颗青色的裴翠珠子逐渐显现出来,又轻轻的掉落地上,被寂冷的白雪永远掩埋。
当看到魔族之主体内的裴翠珠子,第一直觉告诉我,那就是噬魂珠。
可是很快眼前的幻景又发生了变化,好像变成了最初见到的那片飞沙大漠。这里宛然一个天然屏幕,不停歇地循环放映这些画面。
“这里的魔气很重,我快点离开。”白十八眯着眼睛打量周围,脚步不觉加快了:“我们要尽快找到和幻景相同的地点,噬魂珠可能还在哪里。”
“会不会被别人拿走了?”我问:“比如南宫宇?”
“不知道,只能赌一赌。”
或许白十八严肃的表情让我不习惯,强烈的危及感让我内心的恐惧更深,不太明白“魔气重”到底意味什么,或许是他也应付不来的事。
我加重握住苏长韶手掌的力道,他可能感受到我的不安,必定手心里都是冷汗,他向我浅浅的笑了,仿佛清雅的百合在温暖的光线里淡然绽放,那一秒钟,好像让所有的伤口都治愈了。
我开始以为,这个所谓的魔族无非是制造一些以假乱真的幻象,充其量把人吓个半死。唯一担心的,是白十八口中“魔气”会不会让“明年的今日变成我们的忌日”。万万不曾想到,后面的经历才叫惊险,不,应该说叫惊悚。这次经历真正给我留下阴影,甚至可以说成后遗症的,也正是后面的吓尿经历。别笑我,你遇到了也会尿。
哎,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忙。一想到做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替他人作嫁衣裳,我的心,就哇凉哇凉的。
我替你出生入死,却比不上她躺在床上。别想歪了,童雪瑶现在确实躺在病榻上。终于体会那个翘辫子的滟随波为啥心寒了,那真是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我不是你的爱老虎油。
好像这么说有点不恰当,华倾戈爱谁,貌似和我没有半毛钱关系。总之,我就是有点心塞,往后不管过了多少年,每次算小账的时候,想到此时,我都心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