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长清·结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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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灼华回了自己的院子，洗漱之后便躺在了自己的床上，睁着双眼看着暖帐的顶，也不知过了多久，丝毫没有点睡意。
“燕寻。”
“娘子还未睡？”听到喊声，燕寻轻声问道。
“睡不着，把我的书拿来吧。”长孙灼华坐起身来，撩开床帐的一角。
燕寻替她撩开了床帐挂上，后去梳妆台前为她拿近期未看完的书，长孙灼华斜靠在床柱上，看着洒进来的月色铺在床榻前，方才进屋时雪方停，这会儿月亮都出来了。
月初应是残月，浅浅的一弯根本看不出来什么，今晚的月色却格外的亮，应该是刚下完雪的原因，雪后的空气干净的一尘不染，地上的雪洁白无瑕，虽在回来时踩了几脚，现在屋外也时不时有下人走动，可连着下了三天未停的大雪似乎不是那么容易化开。
有了大雪的映衬，这天地间显得格外的亮。更何况今日乃除夕，每家每户堂前都燃着庭燎，冲天的火光在雪地里，透过天际，把整个洛阳城照的亮亮堂堂的，家家户户除夕守岁的人还未歇去，热闹如白天的集市一般。
她看书很杂，诗赋杂文，史书论说，诗经楚辞，连山海经这类看似荒诞不经的奇文杂书，若是闲来无事，她也会看，就连梳妆时也会看，她的梳妆台旁专门有一列供她梳妆时看的杂书。
燕寻是长孙灼华的近身丫鬟，若不识字很麻烦，遂跟着苏先生习了几年字，寻常也因跟着长孙灼华，耳濡目染了解了些名家之作，仔细斟酌了好久，为长孙灼华选了本《昭明文选》递给她，又将床头的蜡烛点燃。
长孙灼华就着床头的蜡烛与屋外亮眼皎洁的月光，翻开早先看的地方，这本书她早先也只是零零散散看一点，断断续续看了两年，也没有看多少。
屋子里静静的，只偶尔听得长孙灼华翻动书页的声响，或是烛心烧到头，发出的一声“噼啪”响，燕寻在一旁做着绣活，见烛光微黯，便用剪刀去剪一下烛心。
燕寻做着针线的手一停，侧着耳朵，一动不动的，似乎听到了什么，抬头便轻声说道：“娘子你听，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长孙灼华指尖夹着书页，听了燕寻的话，只微微顿住，头也不抬，只侧过脸细细听了一会儿，随即又放下了书页，唇角泛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不过是琴声，有什么特别的？”
经她这么一说，燕寻又会察言观色，见她面上笑容虽浅，却是从容自得，似乎是知晓为何人所奏，燕寻眼眸一转，便明白了她这面上这一副明了的神色从何而来。
今日乃除夕，街上甚至还有些人声鼎沸，这声音自然是府中传来的，当下便说道：“如今月色正好，恰逢娘子无睡意，且娘子擅箫，不如合奏一曲？”
长孙灼华眼眸眨了眨，半晌之后眼下眸中喜悦，抬起头来，柳眉微皱，故作为难模样，后又似善解人意一般点头说道：“也好，若不回应，阿兄怕是以为我心里不舒坦了，取我的箫来。”
说完便一把掀开了被子，随意整理了一番，只把发丝随意梳理了一番，看着只要整洁，并未束起，穿上一旁放着的常服，披上燕寻递来的斗篷，拿起长萧便出了门。
燕寻在前面提着灯笼，长孙灼华在后面走着，循着琴音，一路穿过院子里的竹林。
“我原以为，这片竹林在夏日里应该会还看些，却没想到在这雪景中，也是真绝色。”快出了院子门，长孙灼华无意中回头望去，为眼前的景色有些喟叹。
怨不得古之圣贤君子惯爱以竹自比，它虽未有兰花的清丽与高洁，也没有梅花的清香与孤傲，却独有自己的一份殊荣，自成一景。
夏日里带着一份清凉，冬日里却带着一份姝色，绿色的翠竹在漫天的雪色与倾泄下的月色之间，遗世独立，却又有着同伴之间的相携之情，寒风过境，成片的竹林在这风中摇曳，发出“飒飒”的声音，带着一股沁人心脾的竹香与清脆，似乐曲般好听极了。
这曲《长清》倒是蛮符合现在的意境！随即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又转身回去了，停在了竹林边上。
幽幽的箫声在不远处的竹林间响起，和着凉亭内低沉的琴声，李世民剑眉紧皱，看向一旁看好戏似的斜靠在躺椅上的长孙无忌，他这琴曲都过了几巡，怎么还不见人影？
长孙无忌撑着脸看着他，满脸的调侃之色：“除夕之夜你不在自己家里守岁，跑来我家作甚？”还不是走正门的，若不是他回房之时刚好撞见了正在翻墙进来的李世民，也幸好是他，若是旁的人，指不定会以为是哪里来的贼子，找了人把他打出去呢。
见他皱着眉头，弹琴的动作不停，就是不答话，长孙无忌换了个姿势，好整以暇的看着有些着急上火的人：“我可告诉你，别以为你我为知己，你便能大半夜在我家随意进出，我们家可还有未出阁的贵女呢。”
李世民根本就不答话，长孙无忌打了个哈欠，满脸的睡意：“别以为你不说话我就不能拿你怎么样，你虽武艺高强，可这里是长孙府，双拳难敌四手，我若是高声喊出来，这满院子的家丁都会来，到时候你可是没有好果子吃，别在回去的时候不好见人。”
当时他送了无逸回房，正走在会自己房间的路上呢，路途中会经过靠近左边的小巷子，他当时困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恍惚间猛然发现自家院子的墙头正趴着这么个黑影，当时就被震惊了。
在家待着许久，对着弟弟妹妹不敢下狠手，这时间突然来了这么个人，瞬间就起戏弄笑之心，心里笑道：哟呵，洛阳城谁人不知这是当今陛下眼前的红人长孙晟将军的府邸，这是哪个强人，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除夕之夜翻将军府邸的围墙？
他躲在一旁，看着那人轻车熟路的翻下了围墙，看着动作，这事似乎没少干啊？
左手环胸，右手摩挲着下巴，正琢磨着准备做点什么消遣消遣，就见那人走出了围墙的阴影处，借着朦胧的月光，他看清了来人的脸，一把捂住脸就想哀嚎一声：得，这还是来了个熟悉的他又打不过的强人。
他这一动作，便被那人发现，只见来人警惕一声道：“谁？”身形一闪，便来到了长孙无忌所在的地方。
长孙无忌被他的动作惊的口水一呛，差点没被自己给噎着，连忙走出来：“我我我！”这人身负蛮力，他是见识过的，怕要是再不出来，就要英勇就义了，他可还未报效国家呢！
“你怎么在这儿？”李世民见是他，放下了防御的双手，拍了拍身上刚才在墙头蹭下来的灰尘和雪。
长孙无忌看了看他放下的手，咽了咽口水：“我要不在这儿，你就被发现了。”
真当他们将军府是集市吗，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要不是他经过这儿，指不定发现他的人就是府中的守卫了。
“你少来。”他可查看好久了，府里虽有守卫，可巡逻期也有间歇期，他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就让人发现。
“哼哼。”长孙无忌撇撇嘴，只哼哼两声不说话，当他不知道这人在想什么吗，他家的守卫巡逻就算有间歇期，那也不可能让一个人在府里轻易的行走，那可是他阿耶亲自调·教出来的呢，简直是小看了他家的守卫。
“对了，现下正直夜半，你不与家人一起守岁，跑来我家作甚？”而且还是翻墙进来的，有何要事不能明日一早再来吗？
“自然来见阿衡。”李世民也不推脱，言明来意。回洛阳只是他自己的意愿，老家在你河东，怎么可能在洛阳过年？他不过是有自己的事情罢了。如今这洛阳的李家宅邸，也只有为数不多的人罢了。
“。。。。。。”长孙无忌都快被这人的无赖给气晕了，有人大半夜冒着被人当成贼子的风险，只为来见好友家妹妹的吗？
长孙无忌拦下了他：“你在这当头大摇大摆地去找阿衡，岂不是会给人留下把柄？”
“什么把柄？”
“夜半私会，不知廉耻！”长孙无忌盯着他不解的脸，气的鼻子都快冒烟了，说的咬牙切齿。
这人到底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如今女儿家名节如此之重，就连出门女子也要带着幂篱。他们家阿耶虽是武将，没那么多讲究，阿耶教阿衡的东西也是按照武将子女的规格来教导的，可阿衡到底是闺阁女子，大隋的贵女，也是按照贵族女儿之礼仪培养起来的，如何能给人留了话柄？
若是已经定亲的未婚夫妻便还好，可这两人一来未定亲，二来两人毫无关系，只挂了个世家故交之后的名头，若是传出去，阿衡的脸面往哪里搁？
或许旁人会觉得李世民年幼无知，可这世间对女子向来苛刻，他不能任由自己的妹妹被人诟病。
李世民沉默片刻，似乎是意识到自己此行确实不妥，难得的没有反驳。
长孙无忌叹口气，他知道自己这好友心悦阿衡已久，只两人未定亲，他不能任由李世民使性子：“你若相见，也不是不成？”知道他来洛阳是一人的决定，他也于心不忍，又不能明面上让两人相见，便出了一个主意，若是阿衡不愿来，也好叫他自己打消念头。
箫声骤停，李世民双手附在琴弦上，琴声也在瞬间停止，他眉头紧拧，转头问道：“你不是说这么做阿衡便会来？”
长孙无忌白了他一眼：“谁会在除夕这一晚还是大半夜的奏《长清》？”这人真是不解风情，他抹了一把脸，都不想认这个朋友。
《长清》原是嵇中散所做，为嵇康四弄之一，与蔡氏五弄合称为九弄，乃是当今圣人取士的条件之一，这人还妄想在除夕之夜以一曲《长清》来引得佳人相见，也不知是怎么想的。
不说情歌，好歹也作个温情点的曲子，这首《长清》算是怎么回事啊？
他与阿衡多次琴箫合奏，阿衡焉能不知他的作风，在这大好的日子，怎么会作《长清》这么扫兴的曲子？
更何况阿衡心思细腻，就算早先被这琴声吸引，以为是他所做，只略加思索便知情况，又怎么会真的在这大半夜来这个都没人来的园子？
李世民显然没有想到这些，自己跟自己生着闷气，眉毛都拧成了一团：“我若是换首曲子，阿衡会来吗？”
长孙无忌嗤笑一声：“怎么可能？阿衡定然是发现了这不是我弹的，猜到了或许是你，就更不可能来见你了。”
见他只盯着琴弦不说话，长孙无忌毫无形象的又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迷迷糊糊说道：“如今天色已晚，你不若明日再来？”这人再不走，他都要在这里睡着了。
“行吧！”李世民抿嘴细想片刻，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应了声便顺着来时的路，原路返回了，照例翻得墙。
长孙无忌见着这人毫无顾忌，都被气乐了。
怎么一个两个的跟绝世高手似得，爬树翻墙手到擒来，有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看来他也得学学了！
起身抱着琴，摇头晃脑的回去歇息了！
这边长孙灼华躺在床上，睡意渐进，唇角泛着笑意，这人也不知收敛，浑不在意世人眼光，只遵循着自己的想法，随心所欲，这么直的性子，若是以后出事可怎么好啊！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长清·结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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