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冻婚姻》香墨儿

1、祸不单行

　　冬日的夜，黑得没有一丝生气，空中飘着细毛雨，使地上原本结上凝冻的路面显得更湿滑。这样的天气，即使是流浪狗，也不愿出来找食。
　　章晓敏佝偻着背紧紧搂着女儿在街道上走着，步履艰辛而急促，在微弱的灯光下，只看见一团团白气从两人嘴中呼出。
　　“妈妈——”
　　“嗯”
　　“为什么别人都在家里热热和和的烤火看电视，而我们每天都要这时候才回家呢？”
　　听到女儿这样问，章晓敏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心疼地抓紧了女儿冰冷的手，对女儿说：“小早，你记住，妈妈无论走到哪，都一定会带着你。”
　　小早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回到家里，两人都很快缩进了被子里，女儿一会就甜甜的睡着了。想着刚才女儿问的话，章晓敏翻来复去的无法入睡——
　　小早己经5岁了，却跟着妈妈搬了四回家了。还在小早很小的时候，原本也有一个快乐的家庭，小早爸爸从女儿生下来，就把她们母女都当成了他的孩子，每天都会逗完大的逗小的，但凡身上只有十元钱了，宁可自己不带早餐，也要给母女俩买水果零食。
　　夫妻俩都是厂里的工人，工资都不高，一直租着房子，为了能买上一套房子，让她们母女过得更安稳，小早爸爸不上班的时间又在外面跑着非法摩的。虽然每天受冻挨饿、还要一边防抢劫、一边躲警察，但总算是让存折上的数字慢慢增加了位数。可是，一次拉的客人中，是一个贩毒的，小早爸爸第一次品尝了免费的毒品，上隐后，成为了贩毒的工具。
　　很快家中一贫如洗，小早爸爸自知无法回头，怕连累妻女，与章晓敏离了婚，小早跟了母亲姓，从此两人再无联系。
　　想到这里，章晓敏已是泪湿了枕头，看了看熟睡的女儿，觉得女儿特别的可怜。虽然和小早爸爸已分开，但那些混混还是会找到家里来，这也让章晓敏知道了小早爸爸为了不受毒贩控制，已经跑了路了，这说明他的心还纯粹的，是小早的好爸爸。

　　但家还是要搬的，每一次被混混们找到，就搬一次家，好在家里也所剩无几了，搬家也容易。只是心中越来越没有安全感，没有安定的落脚处，对一个女人来说，特别是一个还带着小孩的女人来说，真的是太难了。
　　晓敏决定了，再也不搬了，躲不是办法，她要做一个坚强的妈妈，不能让女儿再跟着自己到处跑了。于是晓敏每天带着一把水果刀上班，一次那些人把她堵在路上时，晓敏拿出水果刀比着自己的脖子，心中无限的害怕，她歇斯底里地对那些人吼着：“我知道我不能和你们打，也不能报警，我烦了，我烦了，啊——我自己杀了我自己，我死在你们面前，你们就痛快了吧！我成全你们，我让你们痛快，啊——我杀了我，要是没死，你们帮我补几刀，别让我留口气，若让我留口气，那我活回来了就会整死你们、还有你全家，你们所有人的全家，我发誓！。”
　　看着疯了似的这个女人，混混们有些怕了，其实他们本也不想把她怎样，只是想经常找找她，也许可以逼出小早爸爸。他们离开了，从此，再也不来烦这个女人了。

　　章晓敏的母亲常老太，因为生了病，一直住在医院里，对女儿的日子也是力所不及。小早很小的那段时间一直是母亲帮忙带的，三人的感情很深。晓敏要照顾着母亲，每天医院、工厂、幼儿园三头跑着。下班后要先去照顾母亲，没办法接女儿，只好请女儿同学的家长帮着先接回她们家，每天如此，这样一来，就每天很晚才回家。
　　一天晚上，晓敏和小早正在家看电视，突然停电，小早一把就抱住了妈妈，妈妈正准备安慰小早，没想小早却对妈妈说：“妈妈别怕，有我在！”
　　“妈不怕，我们一起找蜡烛吧”。
　　等烛光晒满屋子时，晓敏看着女儿稚嫩的脸，既幸福又伤感——女儿这么乖巧懂事，小小年纪就会保护妈妈，也许是爸爸突然消失了，太怕再没了妈，所以要把妈妈看好一点。

　　常老太知道自己的病是拖不好了，越来越牵挂女儿和外孙女，想着自己的女儿，就一阵阵的心疼。也是自己的掌上明珠，娇娇滴滴宠大的女儿，现在却要独自承担这么多，心里很不是滋味。执意要趁着自己还能动点，要回女儿那儿住一段时间。晓敏理解母亲的心思，随了母亲的愿。常老太回家后，晓敏和女儿总算是可以正常生活了。
　　晓敏的工作越来越忙了，每天要么加班要么开会，每天回去很晚。小早每天就学着妈妈的样，给外婆按摩、打热水给外婆泡脚，提醒外婆吃药、吃营养品，每天哄着外婆开心。要晓敏回来得早，仨人就疯在一块、笑在一堆。

　　这样的幸福还没来得及回味，又一场灾难来临了。那天小早去接买菜回来的外婆，一辆逆行的摩托车撞飞了小早，正好倒在外婆面前。常老太吓懵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原本因为病痛走路都很吃力的虚弱的老人，一下子抱起小早冲向前面的的士......
　　医院里，手术室外，晓敏紧紧的搂着母亲，母亲不停的自责着，怪自己不该让小早出来接自己，不该让小早站在路边，不该看见车祸发生时自己没扑开小早......晓敏不停地摩擦着母亲的肩，可能是安慰母亲，更多的是自己此刻也是无法形容地紧张，看着母亲这样，她只能选择更坚强。
　　“妈，你不要怪自己了，你这样我会更难过，你要知道，小早和你，在我心里是一样重要的！小早不会有事，你也不能有事！”
　　“敏儿呀，你不怪我我也难过呀，你这样看重妈，妈心里更难过呀......”
　　手术室的医生出来了，告知己无大碍，人已清醒，只是手臂骨折，还需静养一段时间。等到女儿推出来后，两人抱着小早大哭起来。小早敝足了劝喊着：“宝宝痛，别挨着我、别挨着我呀！”

　　晓敏又开始家里、厂里、医院三边跑了。一宿一宿的在医院陪女儿，大多时候医院人多，只能在病床边靠一下，几天下来，晓敏也是身心疲惫了。
　　晓敏回到家里拿衣服，关衣柜时，被门夹了手指，痛得眼泪花花的，捏着手指倒吸着凉气，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一会儿就放开嗓子哭出了声来。哭得不能喘气、哭得天昏地暗。母亲没有去问她，只是在外间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这哪是手疼呀，是心里苦呀！”常老太多希望这时有个人在女儿身边呀，这样自己也可以就放心去了呀。

　　女儿出院了，常老太的病却开始恶化，渐渐的不能自理，又住回了医院。晓敏开始请了长假照顾母亲。
　　在医院里，晓敏认识了从国外深造回来的李文辉医生。
　　李文辉从同事那里对章晓敏的家事也有了些了解，从心底也有些同情章晓敏，无形中对常老太的病情也是更加的关注。他知道，常老太的时日不多了，想着先给章晓敏从侧面提一下，打打预防针，以免到时候章晓敏受不了。这一来二去的，两人亲近了不少。晓敏也把李文辉当成了可以倾诉的朋友。是呀，章晓敏多需要一个可以听她诉苦的朋友呀，在内心深处，这个朋友是个异性的。这样，无形中，在她的精神上就竖起了一座基墙，是她可以去依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