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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五章 风起 ...

  •   “将军——”
      事情来得太突然,士兵们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声惊呼,眼睁睁地看着刚刚凯旋的将军从马上栽下来,睁着眼睛却再也无法醒来。
      “老甲你干什么?!”
      老兵难以置信地看着老甲举着弓尚未放下的左手,惊怒交加地吼道!完全想不明白自己朝夕相处的好兄弟老甲,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举动!
      司徒迁的亲兵们立刻冲上前来将老甲一顿拳打脚踢,老甲也不反抗之抱头蜷缩在地上护住要命的地方,极其狼狈地被狠狠擒住压倒在地上。猩红着眼睛的亲兵们恨恨地质问老甲:“狼心狗肺的东西!!说!!是谁派你来的?!为什么要刺杀将军?!”
      “先住手!!将此人关押起来!!等候朝廷发落!!皇上定会为司徒将军主持公道,报次血海深仇!!”
      老甲沉默地接受者士兵们愤怒的拳脚和恶毒的辱骂,不抵抗也不反驳,等到副将赶来主持大局的时候老甲已经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
      “咳、咳……”逐渐涣散的眼神找不到焦距,咳出的痰都带有血沫,老甲恍恍惚惚地躺在地上肋骨似乎断了两根……弄不好还插进肺里了,“呼、呼——”好、好难过,好难过啊!冷汗浸湿了老甲青青紫紫、遍布伤口的脸,老甲张着嘴发出艰难的喘息声。
      副将皱着眉看了老甲一眼,吩咐道:“找个军医给他看看!别让他死了!”
      “呸!!”一个士兵狠狠啐了一口浓痰在老甲脸上,不情不愿地拖着老甲往远处走,一边走一边恨恨地骂道:“吃里扒外的狗东西!!白眼儿狼!!”
      粗糙的沙土和石子摩擦着老甲的手脚和伤口,周围的人不停地朝他吐口水、丢石子,老甲忍受着这一切,从始至终一言不发。
      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
      朔风渐起,天空飘起细碎的雪花,零零散散地落在老甲满是血污的脸上。老甲恍惚地望着浅灰色的天空,呢喃道——
      “下雪了……”
      八百里加急文书正在往京城赶去的路上,而此时的京城仍处在宁静之中。
      章华殿外——
      靳儒孟面色冷峻地坐在凉亭里,一语不发地听太医描述那人的近况,目光时不时地扫向不远处拄着拐杖在花园里散步的人。
      方若临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向皇帝汇报工作,在秋老虎肆虐的八月天冷汗湿透了衣背。
      半晌,年轻的帝王才问道:“也就是说,以后能离开拐杖便是最好的结果了?”
      “是!”方若临在心中不住叫苦,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就没有别的办法?太医院就没有一个能想出办法的?!”靳儒孟懊恼得几乎是迁怒地逼问道。
      “先帝时王世伦王太医医术超群、堪称在世华佗。”
      “可是他已经死了!”帝王提高了声音,后面又自顾自低声道:“连个传人都没有!留下太医院一堆饭桶!”
      方若临将头埋得更深:“是臣无能。”
      “行了下去吧!再想想办法!”靳儒墨烦躁地挥了下手,沉声道:“一定要治好他的腿!否则朕诛尔等九族!”
      “诺!”底下人齐齐打个冷战,方若临领着一众太医躬身退下。
      慈宁宫——
      袅袅檀香弥漫于宫室,慕容太后跪在佛龛前一首捻动念珠一手捡起一粒佛米,念一声“阿弥陀佛”再将佛米放入一旁的青瓷小碗内。等碗满了一半,这一天也就过去了一半。
      太后凝视着佛龛内慈悲的菩萨一遍一遍地重复同样的事情,自先帝驾崩之后无数个夜里她就是这样在空荡荡的宫室里,陪伴着青灯古佛一点一点地等待天明。
      她曾经无数次在心底问自己,自己所作所为到底值不值?
      太祖时她只是这深宫中的一名小小宫娥,先帝时她母以子贵一步步从宫娥走到了贵妃的位置,而今她已经成了这天下间最尊贵的女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太后。
      历经千难万险最终得偿所愿,照理说她应该很幸福、很从容,可是为什么她还是心有不甘?
      午后的日光洒落在太后身上,洒在她华丽的凤袍、雍容的面容之上。她还是显得那么年轻、那么漂亮,年近半百云鬓上却不见一丝华发,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
      年华易老,光阴难追。
      她已经不再年轻了。
      太后缓缓垂下眼眸,默默念一声“阿弥陀佛”,捡起一粒佛米放入碗中。
      她最好的年华都是在这深宫之中度过,后半生也注定会在这深宫之中,看着那些年轻鲜活的面孔,看着镜子里自己一日日的面容衰老了度余生。那种寂寞日日夜夜撕扯她的心脏,让她痛苦、让她发狂!
      有时候她会想要是能有个孩子承欢膝下该多好!好让她有所期冀,有所归宿。
      这样想着太后心中终于好受了些,忍不住扬起一丝丝微笑。
      可是……
      太后刚刚扬起的微笑在嘴边扭曲,她不会再有孩子了。
      一股难以抹平的怨愤在她心中纠结,使得太后几乎维持不住往日的端庄稳重,花了好大一把力气才让自己恢复了那副无悲无喜的模样。
      先帝时她无能为力唯有无可奈何地接受……而如今——
      她不会再放过任何人!
      “启禀太后!慕容太傅求见!”掌事大太监陈寿在幕帘外低声回禀。
      太后捻动佛珠的手一顿,片刻后道:“请太傅到漪澜殿歇息,哀家随后就到。”
      “诺——”陈寿得了旨意下去办差去了。太后在大宫女的搀扶下慢慢起身,稍作整顿后去了漪澜殿。当太后到达漪澜殿时,太傅慕容清已在殿内等候。
      慕容太傅正值不惑之年,端是儒雅清俊叫一旁侍奉的小宫女悄悄红了脸。
      “微臣慕容清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快起来吧!”
      太后待这个弟弟甚是亲厚,不仅亲自将他扶起来还带到了座儿上,转而对身边侍候的宫人们说:“都下去吧!这儿不用你们伺候了!”
      “谢太后娘娘赐座!”
      “阿清不必多礼!这里只你我姐弟二人,再如此见外可就伤了阿姐的心呢!”太后半是娇嗔地说。
      慕容清被太后调侃得有些面上发热,别别扭扭地叫了声:“阿姐。”太后这才满意地笑了笑,慕容清道:“今日进宫除了给阿姐请安,还有就是问问今年阿姐打算何时去五台山为先帝念经做法……”
      太后见慕容清在檀香木桌上写下“事成”二字,露出会心一笑。从一旁取出一个锦盒交给太傅,一边示意他打开一边道:“这是你最爱吃的玫瑰酥,阿姐知道你喜欢所以特地给你留的。”
      慕容清打开一半时顿时被里面的东西吓得魂飞魄散!他惊疑不定地看向太后:“阿姐这……”可使不得呀!
      “介时还请阿清助我一臂之力。”太后却截住他的话头,再度绕了回去:“五台山一行……”
      慕容清侧耳倾听一直一言未发,最后时才深深地看了太后一眼低声道:“即是阿樱所望,阿清即便粉身碎骨也会帮你达成。”
      说罢便起身告退,徒留慕容太后兀自孤坐在原地,许久、许久才落下一行清泪:“阿樱啊……”
      有多少年没有人叫过这个名字了?还有多少人记得这个名字?连她自己都快忘记了。
      太后伏案低泣,可是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阿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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