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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壮士干了这碗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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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
眼前一张俊脸上薄薄的嘴唇像是冰面上裂开的一道口子一样。
“初夏。”
有人往口子里丢了石头,“咚”地一声落了下去,不断地传来回响,那嘴唇一翕一合,仿佛是过去的磁带一般,卡着了,嘶嘶的重复着同一句话。
“初夏,我们分手吧。”
初夏觉得自己听错了,可即便是幻听也不可能听错这么多遍。
她站在原地足足愣了半晌,直到手里的可乐都凉了,哦,不对,它本来就是凉的,就像眼前这人的心。
初夏咬了咬吸管。
把可乐吸进嘴里,再吐回去,又吸进去,再吐出来。
如此重复了多遍。
她突然打开可乐盖子。
“嗬——”她的泪积蓄在眼里,鼻涕也险些要流下来,但她机智的吸了进去。她吸得很用力,再没了往常即使感冒严重,也不敢在他面前大声擤鼻涕的扭捏。
“退——”她很快感到一股熟悉的感觉在喉间积聚,这似乎也给了她力量,初夏毫不犹豫把那口痰吐进了杯装的可乐里。
眼前的人似乎受了惊,本是俊朗的眉头瞬间蹙到了一起。
然而让他吃惊的远不止这些。
“邹凯,去吃屎吧!”
初夏恍惚觉得此刻的自己正气凛然,她像一个韩剧里的主角一样,带着满腔的愤怒与不甘,果决的伸出手,干脆利落的把一杯加了冰块与其他一些物质的可乐一滴不落的泼到了邹凯身上。
他的今天穿了身深蓝色的大衣,高傲的脖颈上挂了条深灰色的围巾,看起来挺拔而深沉,是她一直喜欢的样子。
那条围巾其实是初夏亲手织的,花了她大半个月的时间。
她从来也不是一个心灵手巧的人,从前也没有学这些的心思,因此从头学起,光是针法就学了很久,怕他嫌丑,拆了很多遍,最后找了包装袋,伪装成淘宝店里买的才送给他。
此刻她一点也不觉得可惜,只是想到曾经给这样的人织过围巾,为这样的人掏心掏肺,全心全意的付出过就觉得自个儿像个傻丨逼一样。
但这样的傻丨逼不能只自己一个人当。
邹凯被泼了一身,从衣服到围巾到脸无一幸免,原本帅气的发型也瞬间成了芭蕉叶一样,一块块的贴着头皮,光亮的,丧气的,散发着可乐微微香甜的气息。
周围的人纷纷侧目,一副看好戏的架势。
初夏电视剧看的很多,脑子里各种桥段,各种指责的台词都想好了,什么我大着肚子你去跟别的女人瞎丨搞,什么交往了八年你告诉我你喜欢男人,诸如此类。
此刻,全都失去了兴致,她突然一句话也不想再讲。
拿了包,把一杯可乐的钱压在桌上,甩了甩头发,干脆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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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初夏!”
耳边似乎有人在唤她的名字,有些尖利的女人的声音。
初夏迷迷瞪瞪听到这一声,立时又来了精神,她抬起头。
恩,似乎有些沉,她试着睁大眼,恩,大概很困难。
她甩开旁边搀着她的一双手,然后以一种解开封印一般的手势强行撑开了眼睑。
当然还是很模糊,初夏看到秋夜里昏黄的路灯,慢慢变成一个两个,三个,她甩了甩头,依然不好受,昏昏沉沉,一阵阵的发胀,但好歹看清了眼前的人,她又是跌跌撞撞的扑了过去:“乐乐!”
然而不知是喝的太醉失了准头,还是何乐刻意躲避,总之初夏这一下不偏不倚,正撞上了街边的长椅。
她侧头靠着长椅,总算是安静了下来,何乐算是嘘了口气:“姑奶奶,您这一身酒气,还往我身上靠,还好我机智躲过了。”
她这样说,初夏却全然没个动静,何乐渐渐发觉不对劲,凑近了一看,这才知道她是哭了,闹了一路,果然还是没忍住心酸委屈,眼前终于落了泪。
初夏在熟人面前从来张扬,现在却哭的分外安静,低低的呜咽声也像是小猫似的,路灯之下白净的脸上两道蜿蜒的泪水,看着甚是可怜的。
何乐在长椅上坐下,,哄小孩一般:“乖乖乖,不哭不哭。”
初夏投进何乐的怀里,哭的更大声了:“呜呜呜呜,那个臭女人有什么好,她脸有我大吗,胸有我平吗,腿有我粗吗?”
···何乐简直哭笑不得,这种时候还有力气自黑···
她拍了拍初夏的背,过了会儿声音又转低,哀哀切切来了一句:“她有我那么爱他吗···”
得,何乐简直一个头两个大,她本是一个单身狗,平常却没少做感情顾问,一听到这一句便打起了精神,准备好做知心姐姐了:“初夏啊,话不是这么说,感情的事情···”
资深情感热线还没有开始就被挂断了,初夏突地站了起来,嘴里念念有词:“这个死渣男,臭渣男,我要去找一百个兄贵强X他。”
何乐眼看她左右摇摆,长叹一声,连忙过去扶住她:“大哥,兄贵很忙的。”
······
何乐陪着初夏近一刻钟,见她情绪总算是将近稳定,除了偶尔抽抽搭搭回顾一下她和渣男的感情史外并没有再多的动作,终于稍稍放心了些,千叮咛万嘱咐的跑去解决内急。
一步三回头:“好好呆着别乱跑啊,我马上回来。”
初夏其实依然迷迷糊糊,磕着头随意的嗯了声,模糊的视线里看着何乐远去。
终于爆发。
“哇——连你都不要我了,不要我,我做错了什么不要我!臭不要脸的!谁给你的权利!谁给你的资格!”
跌跌撞撞的沿着何乐远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脚步踉跄,没几下就平地摔了,而何乐已经没了踪影。
刚刚平息的泪意又一次莫名的涌了上来,干脆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傻了吧唧的样子,浑然不知自己此刻就在马路中央。
远光灯刺目而凛冽的光芒投射过来,初夏终于下意识的抬手遮挡。
车子在离她近两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初夏渐渐适应了强烈的光线,这才得以朝那被迫停下的汽车看去。
黑色的车身,车型并不符合她的审美,线条错综复杂,好在还有些层次感,前头的大灯像两个狂傲的鼻孔,得意洋洋的俯视着她,初夏撑起身子又站了起来。
路虎揽胜。
车上的人开了车门,似乎是想下车查探初夏有没有受伤。
初夏此刻却状若疯癫,如果说之前坐在马路中央嚎啕是精神失常,此刻却已经是放弃治疗。
脚踏黄河两岸,手拿机密文件。
何乐火速的解决完头等大事,飞快的跑了回去,一路上只觉得畅快,憋了好半天,总算是一屁崩出青天。
然而这畅快只到半路便嘎然而止了。
她使劲的揉揉眼睛,再揉了揉,终于确认眼前所见并非幻境,她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老远听见初夏丧夫般的嚎叫,是此前她在KTV中一直循环唱的歌——
爱情买卖。
“爱情不是你想卖,想买就能卖,
让我挣开,让我明白,放手你的爱”
何乐瞬时一个头两个大,尽管她不得不承认,即使是这样的情况,唱这样的歌,酒精麻醉后初夏的嗓音居然还是不错的。
她左右四顾,索性虽然是马路上,但现在将近凌晨,而这条路平时也不算热闹。何乐悄悄舒了口气。
可有些人根本不等她把这口气舒完,在初夏又一个高音拔高后,原本站在车后的人仿佛终于受不了,转过了身来。
何乐原本注意力全放在初夏身上,忽视了靠着车站着的人,这下又是离得近了,愕然的看清了那人的面目,直骇的原本想要舒下去的气一下子提了起来“嗝——”的一声化成了酒后的饱嗝。
“学,学长”她哆哆嗦嗦开口。使劲戳了戳已然忘我的初夏。
初夏挥开她,嘴里嘟嘟囔囔:“干什么,这是那死渣男的车,你帮我一起砸了它。”
何乐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这车上,然而总算也弄明白了初夏发疯的原因:邹凯的车也是辆黑色的揽胜。
她有幸坐过两次,尤记的当初初夏骄傲而臭屁的给她介绍这辆车:“我们凯凯的车,是不是很帅!哎,其实装X的不得了,有钱人就该买大奔宝马兰博基尼啊,我们小凯就是低调,开路虎,你看这颜色,啧啧——圣托里尼黑,多洋气,看这型号,这车身,这车牌...”
啧啧。
不对,重点不在这儿,重点是:现在这辆路虎,似乎,大概,也许,噗哈普斯,属于这个被初夏招惹上的风云人物,高岭之花——陈上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