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高手][叶蓝]桃花酒》寂音莲

11、章十一

　　天空隐约传来轰隆巨响，几声巨响过后，天空忽然放晴，阳光撒了下来，照到了在地上的那片轩辕镜残镜，原本被吸入另一片残镜内的林敬言和方锐逐渐显现了出来。
　　要说方锐的内丹给了林敬言，该是变成一只不懂灵性的普通狐狸才对。然而现在躺在地上的灰狐毛皮光滑，虽说睡得正香，但通身的灵气是怎么都盖不住的。

　　“咳咳……”几声咳嗽声打断了叶修和许博远的思考，林敬言踉跄着站了起来，慢慢地靠近灰狐，按理说方锐的内丹给了他，他该是毫发无伤的才对，然而看现在这样，林敬言竟像是受了挺重的内伤，连白发也悄然出现了几根。
　　“你……”
　　“当时还有一点意识的时候，我把我红线的另一端悄悄绑在了他手指上，他不知道。”林敬言笑得温和，天劫已落，红线死结已解，那一瞬间他看到连在自己手腕的红线，趁着方锐没注意，他把红线另一端悄悄绑在了方锐的小指上，相连之后他就能为方锐承担了很大部分天劫的伤害，虽说有方锐的内丹，他却也被伤了元气。抱起了那仍在酣眠的灰狐，看向叶修问道，“不知可否告知在下，什么地方适合他修炼？”

　　“一路往西，有座山上灵气很足。”叶修顿了顿，说道，“只是那地方妖物横行，你一个凡人恐怕难以生存。”
　　“我自会小心的。”林敬言朝他感激地点点头，抱着灰狐缓步离开。

　　第二天的时候，林敬言来向叶修二人辞行，他的怀里是一只眼神灵动的灰狐，时不时地左顾右盼，一看就很有灵性。
　　他们身无长物，无非盘缠和衣物，林敬言把家中钱财都散尽了，跟自己的母亲说要去塞外经商，母亲虽然不舍但儿子执意如此她也不好再反对，老夫人倒是问过最近怎么都不见蕊儿，林敬言笑笑说蕊儿在塞外有亲戚，先去打点了。老夫人责怪自己的儿子怎么能让一个女子孤身一人先去塞外，林敬言笑着说这不是马上就过去跟她会和了吗。
　　“求仁得仁，方锐聪明得很，林敬言也不傻，不用担心他们。”叶修摸了摸许博远的脑袋，“在这里耽搁了些日子了，去都城找你师父吧。”

　　许博远点点头，有些沉默，他下山后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变故，原本在山下的村落里偶尔也会碰上妖怪，但知道他们为恶因此在除妖时许博远并不会多想，然而这次却有些不同，方锐虽然是妖，却并没有为恶，他已经变得很像人，甚至比人更重情义，这样的妖遭遇变故，许博远心里总不太是滋味。
　　“想什么呢？”叶修走到他面前，问。
　　“没什么。”许博远没有回答，这样的想法在自己看来都觉得有些可笑，又怎么能说给别人听。
　　然后叶修却看了出来，难得严肃了神色，道：“小许，妖虽然也有良善的，但本性依旧是妖，可不能小看了。”
　　“你这是在说你自己？”许博远抬眼看他。
　　“是啊。”叶修挑眉，言语中有些嬉笑，摸了摸许博远的头，“别想太多，很多事不是你能够决定得了的。”
　　这算是安慰？许博远忽然察觉到，感激地朝叶修看了一眼。

　　比起叶修，他的阅历实在是太少，游走于山上山下并不能让他的阅历增加多少，这些年大概也只是精进了些法术而已吧，许博远心想。

　　两人没有再在城镇上逗留，许博远急于找到自己的师父，原以为很快能将师父找到，谁知一来二去已经耽误了不少时日，许博远思前想后先是托人给道观内带去一封信，告知自己接下来的动向，又在来往的人口中听说山上道观无恙，虽说他走之前已经安排了一些，但到此刻他这才稍稍放心。
　　到都城的时候，日子又过了半个月，沿路时许博远一直打听老道人动向，凡是知道的人都说看到一个白发老道往都城的方向去了，饶是他们日夜赶路，但毕竟都城离的远了一些，两人既是日夜兼程，到达的时候也花去了不少的时间。

　　都城比寻常城镇不知要热闹多少倍，许博远有些好奇的想要张望，但又不想表现得太过丢脸，只能极力忍耐，叶修看到他这样子有点想笑，被许博远发现瞪了一眼，赶紧收起了笑容做出一副认真严肃的表情来。
　　两人不约而同的决定找一间僻静些的客栈，都城的客栈比小城镇里要大上许多，两人正要进门，迎面就和一个人打了个照面，两人一看，竟然还是熟人。
　　周泽楷一身便服，衬得整个人更加英俊不凡，在周泽楷身边的青年许博远倒是没有见过，那一身贵气让人过目不忘，只是俊逸眉眼间带着些桀骜，让人觉得不好亲近。

　　周泽楷看到二人似乎有些惊讶：“叶先生，许道长。”
　　“呦，这不是冥主吗？”叶修打招呼。
　　“冥主？”在周泽楷身边的青年听到之后皱了皱眉，“这是什么？周泽楷你该不会背着我在外面弄什么组织吧？”

　　周泽楷有些为难的苦笑了一下，却也没有解释，几个人走上来朝他和那个青年耳语了几句，周泽楷只能朝他们歉意地一笑，他俩似乎有急事的模样，行色有些匆匆，很快消失在两人视线中。
　　这时候叶修才像是刚反应过来一样，哦了一声：“是了，这地方不能叫他冥主，得叫他周将军。”
　　一看你刚才就是故意的吧，许博远默默地把这句话咽了下去，不过周泽楷在人界的身份还是引起了他的好奇：“他是将军？”想起当日在小镇内，难怪会有戎装的人来找他。

　　“可不是，好歹是冥主，就算渡劫也得找个好地方。”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奇怪……不过许博远转念一想，叶修似乎也没有说错。
　　“那另一个人是？”
　　“九皇子孙翔。”
　　“咦？”许博远看周泽楷对着那人的样子，心中隐约有了一个猜想。
　　叶修看出他的心思，笑道：“你猜对了。”
　　原来孙翔就是上仙转世？许博远心中了然，看孙翔的样子倒真是有种不知情爱的感觉。

　　两人在客栈里找了间房间，还是住在了一起，这次许博远倒是没有再反对什么的，一是因为知道即使自己反对也没法改变什么，二是之前被叶修提醒了轩辕镜的重要，他心知自己一人之力未必能保住轩辕镜，因此也不再反对了。
　　两人叫了些菜然后上了楼，把东西放下之后，叶修忽然说道：“看这样子孙翔的魂魄大概是齐了。”
　　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笑得有些莫名：“算他运气好，魂魄不齐去渡劫，不被劈散才是怪事儿。”
　　“那么严重？！”许博远惊讶。
　　“当然，天劫哪儿那么容易过的。”
　　上仙难道不该有什么优待？许博远心想。

　　“孙翔这次渡劫原本就是带着点惩戒性质，当然不可能太安逸。”叶修解释，“而因为周泽楷的缘故，孙翔的天劫又遭了变故，这下子是更难了。”
　　“如果渡劫不成会怎么办？”许博远问。
　　“反复回溯，直到成功。”叶修看向窗外，似乎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只是仙人虽寿命无尽，但如此回溯必然会损耗法力，到法力耗尽的时候，便和凡人无异，再也不能回天庭了。”
　　许博远吃惊，在他心中仙人该是最安逸的所在了，没有想到的是仙人居然也会有这样一种宿命。

　　“世间哪儿有一成不变的事儿的。”叶修笑道，忽然想到了什么，又补充道，“等下应当还会和周泽楷再见一次面，你记得找机会问他老道踪迹。”
　　“你不是说师父就在都城内吗？”
　　“之前是。”叶修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难得有些凝重，“只是刚才忽然得知，你师父的踪迹到了都城以后忽然就没有了，我也正为了这事儿奇怪。”
　　“没有了？”许博远吃惊。
　　“对，忽然就没有了踪迹。”
　　“会不会是师父已经出城了？”许博远提出一个假设。
　　“不会。”叶修摇头，语气中很是笃定，“如果出城了不可能一点踪迹都不留，城外并没有你师父的行踪。”

　　听到这里许博远陷入了沉思，既然师父并没有出城，那肯定还在城内某处，只是许博远想不明白的是，师父到底是出什么事，才会忽然下山，又似乎一直躲着什么一般不肯露面，想到这里许博远不禁有些担心起来，他心中隐隐有个不好的念头，这念头来的毫无根据，只是他忽然回忆起了最后一次见到师父，自己询问了那些下山便失去踪迹的师兄师姐们，那时师父的脸上是从未见过的凝重。
　　难不成是自己问了什么不该问的吗？许博远想。

　　“等下见着了冥主，你就找机会问问。”叶修看了他一眼，然后走上前轻轻捏了捏许博远的脸，“在找到你师父前什么都别瞎想。”
　　“你怎么就知道我是在瞎想。”许博远捂住了被叶修捏过的脸颊，不服气地说道。
　　“看你这样子我就能猜个大概。”叶修笑了笑，“好歹我可比你多活了几千年。”
　　“倚老卖老。”许博远小声嘀咕，他心里担心自己师父的安危，却也知道这是急不得的，他早就不是急躁的少年心性了，只能先努力让自己沉稳下来。

　　都城的夜晚都是华灯璀璨的，这是道观河小镇子内从未有过的风景，夜晚的亮光不止每家每户的油灯，还有一只只颜色各异的灯笼，酒楼内更是灯火通明，小二站在门口吆喝客人，听说今天是都城内开灯会的日子，衣着精致的小姐公子们时不时在路边的小摊上驻足，这里挑挑那里选选，好一派热闹的景象，这样的夜晚显然是许博远从未经历过的，因此他难免会觉得非常好奇，只是眼下师父的事儿还没个着落，他虽然好奇想拉着叶修想要去看上一看，但也有些犹豫不决。
　　叶修原本对这些兴趣倒是不大，但见许博远这带着孩子气的纠结样子，倒突然也乐得跟他一起出门了，大晚上的无酒总是无趣，说不定能在灯会中寻得好酒，而且他似乎很久都没见过这么孩子气的许博远了，自从长大之后眼前这人变得越发沉稳，虽说依旧有趣但叶修还是有些怀念许博远小时候总被他欺负的景象。
　　要说如今的沉稳他也喜欢，只是那时候的孩子气也是非常难得的。

　　叶修这样想着，首先提议起出门，见许博远忽然亮起来的眼睛，就猛地觉得心情大好，拉着许博远出门的时候他忽然意识到了一点不太对的地方。
　　喜欢？
　　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叶修想自己大概是被这夜晚的灯光晃了个神，才会下意识地想到这样的词。

　　都城的灯会上人总是很多，叶修怕许博远跟他走失了，干脆牵着他的手，好在这是在夜间，人又很多，没有人会注意到有两个男子牵着手在逛灯会。许博远一开始还会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之后见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心中也就坦然了一些。
　　两人顺着人群走到河边，河边有许多人都在放花灯，有女子将心仪的人的名字写好放入花灯之中，祈求上苍能让她与心上人修的百年好，也有人作诗一首放入灯中，下游或许会有人拿到这盏灯对出上面的诗句，正好也成就一段良缘。
　　许博远和叶修在河边看得热闹，人虽多，但也不乱，两人干脆找了个稍微僻静点儿的地方休息起来。
　　“嗯？他怎么在这里？”叶修忽然看向一个方向轻声说道。
　　许博远朝着他的方向看过去，却只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谁？”
　　“一个故友。”叶修顿了顿，道，“小许，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
　　许博远点点头，看叶修这样子似乎是很重要的朋友，许博远也不好去打扰，反正逛灯会也不会等得太过无聊。

　　叶修这一去就只剩下许博远一人，他慢吞吞的顺着人群又挪到了河岸边，看着放花灯的人脸上地笑容，这几天有些烦闷的心情也放缓了下来。
　　“哎，小哥，来写个花灯吧。”许博远的衣袖忽然被拉住，一个卖花灯的老大娘很是热情，把花灯塞进许博远怀里，“花灯飘到下游的时候，说不定就会被心仪的人捡到哦。”
　　“不，大娘我……”
　　许博远想要推辞，却耐不住老大娘的一片热情，又在他手中塞了一支笔，一脸殷切地看着他，就好像许博远并不是素不相识的人，而是她亲眷似得。
　　许博远握着笔却有些愣神，他心中隐约有个名字浮现，下意识地就提笔写了下去，鬼使神差一般的当他反应过来时，他手上的纸条已经多了“叶修”这两个字。
　　这还真的是见鬼了，许博远狠狠捏住了纸条的一边，心中的慌乱一下子捆住了他的心。

　　“小许？”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许博远下意识地就把刚才写好的字条塞进了衣袖里，有些慌乱的转过身，叶修看到他手上的花灯，了然地笑了笑。
　　“你刚才在写什么？”叶修走到他身边，问。
　　“给师父求了平安。”许博远随口就胡诌了一句话。
　　叶修有些哭笑不得：“这花灯可是求姻缘的。”
　　“既然是灵验的事儿，想必求平安也不会差到哪儿去吧。”许博远扭过头嘴硬着说，脸上有些发烫，他庆幸是在晚上，自己的神色叶修大概看不太清，否则光看他的神色叶修大概就会把他的想法猜个大概。
　　叶修倒也不再追问，重新拉起许博远的手，另一只手拿过他的花灯，笑道：“走吧，回去了。”

　　一路上许博远都有些闷声不语，藏在他袖中的纸条总是在提醒他刚才的慌乱，以及那在心底一下子闪过的名字。他并不是不懂情爱，只是对于叶修的感情他也说不上到底是怎样的，那种感觉似乎有些复杂，除了微妙的喜欢之外总还有些别的什么。
　　叶修见许博远一路上不说话，也不急着找话题，两人一路沉默着回到了客栈，刚进门，店内小二就告诉他们，有人已经等他们有些时候了。
　　“来得倒早。”叶修笑了笑，顺着小二的指引拉着许博远上楼，在雅间外推门而出时，看到正坐在里面的周泽楷。
　　“还以为冥主会观察几日再过来。”
　　周泽楷没有说话，叶修倒也习惯眼前这位冥主的寡言，许博远在进屋之后就挣开了
　　“孙翔是快渡劫了吧，所以你那么着急来找上我。”
　　周泽楷点点头。
　　“这怎么都上赶着渡劫。”叶修笑道，许博远也有些哭笑不得，他俩不约而同的想到了方锐，如今这渡劫的事儿已经是第二回了，难不成这事儿他们到最后还能成熟能生巧的，虽说这种想法多少带着点自嘲的意思，却也很能说明如今他们两人的情况。

　　“冥主大人，你该知道上仙渡劫之后，凡间事会忘得精光。”叶修忽然说道，“你如果只是愧疚，大可不必做到这个地步。即使他渡劫遭变有一部分是你的原因，但更多是他自己的劫数，他命中便有此劫，你只是原因之一。”
　　周泽楷犹豫了下，然后点了点头：“我知道。”
　　“即使他渡劫过后会把你忘得一干二净，你也要花掉你差不多一半修为去保全他吗？”叶修问。
　　这一次周泽楷没有犹豫，迅速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