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虫袭》黑色地板

5、第 5 章

　　“什么，王叔要让他们住一个晚上？”

　　沈如沛眉头大皱。

　　他大步走到落地窗前，一把掀开窗帘，探头往外面望。便见雪花在昏黄的灯光中稀疏飘落，风声细碎而寒气彻骨。他打了个寒噤，将窗户“哐当”一声拉回去。

　　转身回了卧室，他在茶几的另一边找到了付为彦。

　　付为彦正在对付他的图画纸。有时候是圆周率，有时候是分子结构式，他总在涂抹些沈如沛看不明白的东西。

　　沈教授留下来的私人图书馆成了他的新游乐园。近几日，也不知道他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翻出了本动物学入门书，现在几乎是没日没夜地伏在案上，摘抄那些双螺旋序列。抄的津津有味，不亦乐乎。

　　虽然沈如沛并不专业，但他也知道，所有DNA，哪怕相同物种，序列都不能完全相同，为什么还要去演绎那些毫无规律，并且永不可能重复的数列呢？

　　“无聊透顶！毫无意义！还不如来关注我！”沈如沛瞥了眼弟弟稚嫩的笔迹，心中嘀咕道。他对弟弟那堆数字方程式跟涂鸦弧形，一点探究的欲望也没有。

　　脸贴脸测量了弟弟的体温，他头也不回地吩咐道：“温度太高了！调低一点！”又换上一种温柔的语调在弟弟耳边轻声叮嘱道：“彦彦乖乖待在这里做作业，哥哥下去一会就回来。”

　　“玛德琳。”付为彦对着画纸说道。

　　沈如沛亲了下他的鬓角：“哥哥知道，我们家小天使最喜欢抹茶味的蛋糕。”

　　用手帕给弟弟擦拭了脖颈上的细小汗珠，沈如沛动作不停，起身就往更衣室走。十五分钟后，他穿戴齐整，梳了个光鲜亮丽的宴会背头，人模人样地下楼迎接客人去了。

　　待仆人调整好房间暖器，鞠身退出房间，并顺手带上房门，付为彦这才慢吞吞地搁了笔。

　　他将手中的纸张举高看了看，记在心中，然后揉成团塞进茶杯里。

　　纸张很快被茶水浸湿渗透，字迹模糊晕开。

　　跳下椅子趿拉了兔绒棉鞋，裹上围巾。他拉开门扉，在门后小心放下一颗珠子，然后关上门，轻手轻脚地往外面走去。
　　·························

　　整个晚上，林雪都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的。她心中小鹿乱撞，眼睛几乎都不敢抬起。

　　当那位“沈少爷”扶着银色扶手，一步一步踩下螺旋楼梯的那刻，她什么礼仪都忘记了。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看着他踩着优雅的步伐，用一种充满梦幻的方式，天神一样地降临到她的世界。

　　英俊，儒雅，文质彬彬，而且多金。

　　先前还在为自己糟糕的运气忿忿不平，现在看来，原来前路的坎坷都只是铺垫，遭遇病人袭击，采访被阻止，逃出小镇监控，雪夜登山避难……一切都只是为了这个命运的相遇啊！

　　林雪窘迫地坐在高背椅子上，眼前是整整一桌琳琅满目的食物。可她早已失去分辨力跟味觉。一小勺一小勺地舀着最近一碟菜肴，她已经不关心自己嘴里吃的是什么了。沈家少爷的目光柔情似水，无处不在，又好像总是有意无意地落在她的身上。

　　“哦，你们记者不都是大忙人吗？怎么跑这么远到这个小镇来了？难道我们这个小地方还有什么大记者感兴趣的事情？”沈如沛百无聊赖地摇着高脚杯中的白酒，挑起眉峰问道。

　　小胡子一边大口运粮入城门，一边百忙之中抽空大力点头道：“那是！沈少，别说你们这地方不大，那新闻可大着呢！新闻这东西，得靠挖，靠炒！我们原先只是来走走运气，可你知道吗，山下那个小镇啊，最近那是——”

　　他话头刚开，桌子底下的脚便冷不防挨了一记轻踢。转头便见旁边的伙伴对自己挤眉弄眼，小胡子冷哼一声，一脚重重踢了回去。

　　平头男揪住裤子痛了个龇牙咧嘴。

　　沈如沛维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对此二人的眉来眼去视而不见。

　　刚进门的时候，小胡子的确颇有怨言。但如今他身上穿的人家衣服，脚下踩的人家地盘，嘴里吃的人家食物，对方既然这么够意思，他跟他叨磕几句又有什么关系！人家有钱人，难道还会跟他们抢个新闻头条吗！

　　而平头男揉着小腿，看看小胡子，又看看林雪。这两个人，一个是饿死鬼投胎，还在一厢情愿地哥俩好；一个是食不知味，还在莫名其妙地发花痴。这对猪一样的队友真是让他心如死灰。

　　“山下那个小镇啊，在闹狂犬病！”小胡子鼓着一腮帮烤肉，策划谋反似的，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对沈如沛说道。

　　沈如沛也很配合，跟着沉了嗓音，颇感兴趣地眯眼道：“狂犬病？”

　　“对！”小胡子把头一点，抓了只烤羊腿狠狠撕咬一口当做示范：“就是这样，见人就来一口。老少咸宜，男女不忌，够变态！我当时就在现场拍摄，好险啊！幸好我够激灵，千钧一发之际按到闪光灯，才有了逃跑的机会。你不知道啊，那鬼东西的劲头，啧啧，真TMD，能从人手上直接撕下一肉条来！”

　　旁边的平头男心有戚戚地搓巴几下自己的手臂，脸上表情很是惊怖。他悻悻然说道：“赵哥，能别说了吗？当时那情形，我现在稍微想想都要吐了好吗！TMD，满桌山珍海味，老子却是一点胃口也没有啊！”从刚才到现在，他跟前的饭菜几乎一口未动。

　　小胡子仿佛这时才注意到伙伴胃口欠佳。不过这也没什么，瞧瞧对面的林雪，不也在小鸟啄食吗！

　　对于客人的粗鄙用词，沈如沛却恍若未闻，只对着小胡子露出点担忧神色：“赵先生，镇上情况严重吗？”

　　小胡子领导作报告似的大手一挥，豪气十足地说道：“沈少，您不必担心！那些病患还上不到您这里来！镇领导书记都看着呢！那镇长最近在竞选什么狗屁市长，那书记也谋划着调动岗位，这时候谁想来个祸起萧墙？大家都拼命压着这事呢！那患病的，单我知道的就有两个，不过都重兵把守着，出不来！不瞒你说，本来我们这些知道内幕的记者也被扣留了！嘿，威逼利诱一整夜呢！”他做了个封口的动作，“不过这则新闻啊，实在值得我们拼了老命带出来啊！‘为上位领导隐瞒真相’，‘延迟治疗谁为生命买单’，‘谋私利无辜患者被押监狱’，瞧，标题我都想好了！到时这新闻一出来，嘿！”

　　沈如沛抱臂往后靠在椅背上，颔首微笑道：“几位的职业精神实在难得。”

　　“哪里哪里！过奖过奖！”小胡子哈哈大笑，显然对此夸赞十分受用。他对沈少爷好感大增。慷慨大方又通情达理的有钱人他最喜欢了。

　　他心花怒放地看向一旁的林雪：“小雪，你当时不也在现场吗？也说说你的见闻呗！”

　　林雪一直在偷看斜前方的沈如沛，这时冷不防被点名回答问题，那气血就一下子全往脸蛋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