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虫袭》黑色地板

33、第 33 章

　　抬眼望去，天边霞光万丈，赤橙黄绿，绚丽非常。天际一群黑影“嗡嗡”飞过，巨大的膜翼震动声鼓噪得地面轻颤，沙尘飞舞。这群怪虫宛如蚂蝗过境，所过之处，绿化植被瞬间全部死灰衰败，像被吸光精气似的奄奄一息。

　　天地浩大，付为彦站在其下，由衷地感到自身的渺小，薄弱。

　　一直藏在袖中的蚕虫这时也一拱一拱地钻出脑袋。

　　蚕虫站在付为彦肩头，仰起上半身眺望夕阳，整个虫身被余晖渲染成炫丽的金黄色。

　　宛如黄袍加身，冠冕为王！

　　蚕虫王的心底生出万丈豪情！

　　江上清风，山间辰月，万物共享！待它虫族挪山移海，重整河山，再与异族论雌雄——

　　一只手揪住它，“吧唧”一下揉成团，塞进口袋里。

　　蚕虫王：“唧唧唧！！”Σ(#╰皿╯)Ψ ！！！

　　在付为彦看来，黄袍加身的小怪虫不过是一根烘烤得金黄酥脆的小油条罢了。

　　蚕虫王没有听懂付为彦的话，但它看懂了付为彦嫌弃的眼神。这真要气炸它的肺！可气恼过后，蚕虫又不禁悲从中来。

　　眼前这家伙，究竟是谁呢？看外形是它最痛恨的异族，但感觉却像它心爱的小花。那安静秀气的模样，跟它的小花一般无二！它想起以前跟小花在山谷中生活的日子。它们一起饮露吟风，一起谋划吞并异族生存空间之大计，那时候它们一虫一花是多么恩爱啊！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呢！

　　蚕虫王气苦无比。它把脑袋藏到尾巴尖下，决定明天之前都不跟小花说话了。

　　远远的，临江市各处街区还在间或响起几声市民的惨叫。

　　前边街道上，两只黑甲虫蹬着怪腿跃上墙头，六肢张开像蜘蛛般垂空贴在墙体上，锋利的锯齿“嚓嚓嚓”地啃咬着钢管水泥。

　　当付为彦从下方走过的时候，它们只是转下眼球扫了他一眼。

　　这个生物的气味有点像它们的高阶同类，不是它们的晚餐。它们的晚餐是水泥钢管后那个油脂丰美的异族。

　　付为彦因为很确定这种怪虫“不敢”攻击自己，所以也懒得去关注它们。这一人一虫都没办法宰了对方，所以只好各忙各的去了。

　　现在天色渐暗，感染者很快就要出来了。当务之急是找个地方躲起来。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如果没有遭遇人潮，他现在应该能够到达广美超市。

　　张小芸跟蒋黎黎就躲在那里。

　　付为彦找了个高点的地方站上去，环顾了下四周的地形。他刚才被那些逃命的人带着街巷阡陌的瞎跑一通，现在一时半会是找不到回去的路了。临江市这么大，要跟商见义汇合也不容易。还是先找个地方躲一夜吧。

　　他很快确定了目标。一处地势开阔的水泥房。他跃下土丘就朝那里快速跑去。

　　夕阳在背后缓缓下沉，光芒由斑斓渐变为橙红，又凝成绯红，暗红，由面缩小为线，渐渐黯淡薄弱下去。

　　望山跑死马。在夕阳收敛最后一丝霞光前，地平线上总算现出水泥房的身影。

　　在抵达水泥房前，他又遭遇了另一拨人。显然，这群人也把水泥房视为避难所。这群人并不像他那样孑然一身，他们跑得灰头土脸，狼狈不堪，衣服面罩都是歪斜不整。

　　原来背后还紧跟着一只青翼虫。

　　双方这时距离水泥房还有50米左右，都是憋着一股气在跑。所有人都知道，停下来就是一个死字。

　　青翼虫的移动速度是目前出现的怪虫中最快的，简直可以用风驰电掣形容。它没有把付为彦视为目标，而是执着地扑杀着那一群人。镰刀切过，就是几颗人头滚落。

　　落在最后边的一个小个子忽然瘫倒在地上。显然是再以承受不住内心的巨大恐慌了。他怔怔地望着逼至眼前的庞然大物，崩溃似的，对着青翼虫嘶声大喊大叫起来。

　　听到声音，前边已经逃出一段距离的男人顿时跺脚大骂一声，手抓着消防斧掉头回去救人。

　　男人来到那只青翼虫身边，手中的消防斧高高举起，狠狠劈在怪虫腿上。

　　“嘭”的一声脆响，消防斧被崩出一个大豁口，斧头手柄拦腰折断，男人也被震得虎口鲜血直喷。

　　青翼虫微微侧头扫了他一眼，目光似乎有些讽刺。它用前肢挑起小个子的身体，后肢挥过，直接将目瞪口呆的男人击出一段距离，撞到50米外的水泥房墙上。男人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浑身骨头已尽数粉碎。

　　“咔嚓咔嚓”

　　街道上，一阵阵瘆人的咀嚼声响起。所有人打了个激灵，越发丧胆失魂地跑起来。

　　付为彦跑到一半，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喊他。

　　他回头，瞳孔微微一缩。

　　他看到瘫坐在几步之遥的蒋黎黎跟张小芸。

　　自从那次在大学城外分散后，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这两个女孩子。

　　他正是为了此二人出来的。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两个女孩脸色苍白，满脸泪水，互相依靠在一起，望着他的眼睛都燃烧着炽热的希望光芒。

　　“我帮过你的！小付！在车站你还记得吗！你不能丢下我不管啊！”

　　“小付，是我啊！我是蒋黎黎，我也有救你！救我！小付！救救我啊，求求你！！”

　　付为彦望了眼后方正在吮吸男人脑颅的青翼虫，一咬牙转身跑了回去。他赶到张小芸跟蒋黎黎身边，抓住她们的手臂把她们拉起来，扯了就朝水泥房里跑。

　　三人刚碰到水泥房的铁闸门，后边青翼虫猛地朝前一跃，落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一口叼住最后落单的人。那落单的男人被怪虫一镰刀削成两半，肠子内脏哗哗洒了一地，他拖着只剩一截的上半身，两手并用朝前攀爬，还想逃进水泥房中。青翼虫在他背后举起镰刀得意鸣叫，悠哉悠哉，戏谑地一路尾随。

　　整条街道都是青翼虫粘液散发出的恶臭，混杂着人类血肉的腥气。付为彦只觉得周身笼罩在一股浊丑腥味中，就像陷入泥淖似得，几欲窒息。

　　“啊！！！”蒋黎黎惊恐万分的尖叫起来。

　　付为彦跟张小芸都被这声近在咫尺的尖叫震得耳鼓发疼。

　　“嘭！”身后传来一声金属响动。

　　付为彦跟张小芸同时心中一紧，回头一看。

　　水泥房外的铁闸门已经被完全关上，锁得严严实实的。

　　蒋黎黎在门内，瞪着泪眼仇恨而愧疚地望着他们。

　　“……不……怎么可以这样……”

　　张小芸立刻意识到什么，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她发狂地捶打铁闸门，哭着大叫：“让我进去！让我进去！黎黎，我们是朋友啊！蒋黎黎，我们是朋友啊！！！”

　　“谁跟你是朋友！张小芸，你别恶心人了好吗！你抢走我最喜欢的人，我看着他为你哭，为你笑，为你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他为你做了那么多，你却任性地支使他，玩弄他的感情！你知道我站在旁边看着，心里是什么感觉吗！张小芸，有这样做人朋友的吗！你不配做我的朋友，我不需要你这种自私自利的朋友！”

　　“你喜欢小白？”张小芸吃惊得一时忘了哭泣，“可你没有说过……”

　　蒋黎黎又笑又哭：“我说什么？他那么喜欢你，我又能怎么样，说出来让你得意吗？我那么渴望得到的东西，你轻而易举地得到了，不就因为你有个有钱的爹吗！可你为什么不珍惜他！他被赶出去引虫子，他死在你面前，为什么你一滴眼泪都不肯为他流！我替他不值啊！张小芸，你可以伤害我，可你不能辜负他，他那么爱你啊！”

　　“所以你害死刘姨。”付为彦掏出校徽。

　　蒋黎黎抹干眼泪，冷笑道：“是啊，如果不是因为她，小白怎么会死？她也真是可笑，自身都难保呢，居然还想着救我，不是愚蠢是什么？哈哈哈！”她的面容整个扭曲起来，目光中透着疯狂的快意。

　　“你们都是凶手，善恶有报！你们都去死吧！”

　　她朝后退了几步，转身缩到人群后面。从旁边又出来三四个人，一起使劲把第二层不锈钢大门阖上。

　　“不！黎黎，不要这样！我求求你——！！”张小芸大惊，抓住门把疯了般摇晃。

　　铁闸门被捶打得“哐哐”响，但依然坚硬冷酷，纹丝不动。但是她已经什么也顾不上了。那里是她唯一的活路了。她执着地拍打着铁闸门，把两只手拍得红肿破皮，鲜血直流。

　　没有生路了，她死定了！死定了啊！

　　付为彦瞥了眼铁闸门，又望了四周一圈，面色凝重。

　　青翼虫还在啃噬那些尸体，一时无暇顾及他们这边。他找到一处水泥墙，捡起地上落下的一根钢管，对准墙壁上一点，蓄足力道，猛地朝墙壁上一轰！

　　在张小芸惊讶的目光中，那看着稳固如山的墙壁一阵轻微震动，墙粉窸窣剥落。

　　这新型水泥房，显然并不如它外表所呈现的那般稳固。

　　付为彦没有停，锐利的钢尖一下一下地轰击那一点，竟然真给他轰出一个小孔来——不过也只是一个小孔，大概只有苍蝇才能由此逃脱。

　　透过那个洞孔，可以清楚看到蒋黎黎和另外几人惊恐的脸。

　　付为彦凑近小孔，朝他们笑了一下。

　　屋子里所有人当场吓得魂飞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