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逍遥》玉祺

18、第十章

　　又是周三，早晨七点三十分，林寒晓来到传播楼108教室。今天林寒晓穿了件黑色长袖T恤和同色的运动裤，用一根同色的发圈微束了长发。
　　走进教室，教室里空无一人。林寒晓依旧来到最后一排，在右边双座选靠墙的位置坐下，依旧拿出那本《理解媒介》，低头看起来。
　　方梓毅走进教室的时候，教室里已经零零星星有几个人了。习惯性地往后排他常坐的座位走去，却在看到低头看书的林寒晓时停了脚步。
　　看到自己的座位被林寒晓占了，方梓毅转头坐在后排中间上次林寒晓坐的座位上——最后一排中间的座位不是班上任何同学的势力范围。他拿出昨天下午刚买的考研政治辅导班教材看起来。
　　林寒晓看了会儿书，刚想抬头看看是不是该上课了，忽然一个清脆又有点嗔怪的女声在旁边说：“毅哥，下午……”
　　林寒晓抬起头来，看一个大眼睛的短发女孩儿正冲着她说话。
　　那女孩看抬起头来的是林寒晓，硬生生地截住话头，微张着嘴愣愣地看着林寒晓。
　　林寒晓心里想她可能认错人了。便朝盯着她的女孩儿笑笑。
　　方梓毅听到有人叫“毅哥”的时候就抬起了头，却看到同班同学李凌正朝着林寒晓愣愣地看着，林寒晓抬头朝女孩歉然地笑笑。
　　方梓毅便出声问道：“凌子，什么事？”
　　李凌转过身来，看方梓毅换了座位，想到刚才居然认错人，有点不好意思得绯红了脸，低了头，也不看方梓毅，说：“毅哥，下午跆拳道队训练，周日下午毕业班的队员和其他年级队员有一场友谊赛，算是欢送咱们退队。昨天下午队里开会，参赛队员报名，但一下课就找不到你了，所以，我就给你报上了。”说完，才抬头看着方梓毅。
　　方梓毅想起来，早就通知的跆拳道队开会，他给忘了，便朝李凌抱歉地笑笑，说：“昨天下午有点事儿一下课就走了，抱歉。谢谢你，凌子，下午的训练和周日的比赛我会准时参加。”
　　李凌看着方梓毅的笑脸，呆住了。
　　这时，与方梓毅同宿舍的刘东从方梓毅的前排扭过头来，看看李凌的神情，调侃地说：“怎么，凌子，死灰复燃了？想再谱毕业恋曲？”
　　李凌转眼看看刘东，忽然一笑，靠近他，刘东警觉地往后仰仰头，李凌突然抬脚，跺在刘东伸在座位外的右脚上，刘东双手抱起右脚，龇牙咧嘴地朝着李凌说：“哎呦，我的脚。凌子，真踹呀！”
　　李凌丢下一句“谁让你胡说八道的”，便回座位去了。
　　刘东看李凌走了，转身有点神秘地对方梓毅说：“老方，我知道你昨天下午一下课干什么去了。”
　　方梓毅看了看刘东就低下头去，没理他。刘东觉得有点没劲，就正了脸色对方梓毅说：“老方，我昨天在考研政治辅导班那儿看见你了，你要考研吗？怎么没听你说？”
　　方梓毅仍低着头看手里的资料，没回答他——因为不想多作解释，方梓毅决定干脆先不说。
　　刘东以为方梓毅因为刚才他和李凌开的那个玩笑生气了，便没话找话地说：“老方，怎么坐这儿了？”转头看到方梓毅惯坐的座位上坐着个不认识的女生，正低头看书，便朝林寒晓说：“嗨，这位师妹，走错教室了吧？”
　　林寒晓虽然在低着头看书，但从那个“凌子”认错了她，她的注意力就不在书上了。尽管刚才她没盯着看，但就发生在她身边的热闹她还是清楚的。所以，刘东说话，林寒晓知道他是朝自己说的，便抬起头，看到一个晶亮眼睛、满面阳光的男孩儿正笑着看着她。
　　方梓毅听刘东叫林寒晓“师妹”时，心里有些不舒服，便轻轻捅了刘东一拳，说：“东子，别胡说，这是林老师，跟着周老师听课的。”
　　刘东听了方梓毅的话，越发打量起这个沉静、清爽的女孩子，嘴里咕哝着：“林老师？现在老师都这么年轻、漂亮吗？我们怎么没遇到过？”
　　方梓毅听着刘东的咕哝，不禁也看向林寒晓，从周日傍晚的时候他就觉得她身上有种清宁、纯净的气质，而这种气质在阳光下散发出的居然是一种柔婉又清朗的美。
　　方梓毅见林寒晓朝刘东笑笑，说：“我叫林寒晓，今年刚分到传播学院的。师妹我是当不了了。如果你觉得叫我林老师为难，我比你们高四届，你可以叫我师姐。”
　　刘东吃惊地看着林寒晓，又转头看看方梓毅，说：“她真的是老师啊？你怎么知道的？我怎么不知道？”
　　方梓毅内心忽然涌动起一股“只有我知道”的骄傲和欢喜，梗在喉咙里，却不愿意让它跑出来和任何人共享。于是他抬眼看了看刘东，不正面回答，只含糊地说：“地球人都知道。你上周在地球上吗？”抬头看周老师已经进了教室，便说：“转过头去，该上课了。”

　　下课后，林寒晓等前面的同学走得差不多了，才背起书包走出教室。走出教学楼，走上甬路，林寒晓看到前面方梓毅和那个被方梓毅叫做“东子”的男生并肩走着，一般的高高个头，太阳给他们的黑发晕染了一层金韵，林寒晓脑中闪出四个字——“赏心悦目”。随即，林寒晓自己笑笑，左拐走进槐树林，朝公寓走去。
　　“林寒晓。”
　　林寒晓应声回头，看到方梓毅正朝她跑过来——旁边却没了“东子”。
　　林寒晓停了脚步，等方梓毅跑过来。
　　方梓毅跑到林寒晓身边，看看微仰头看着他的林寒晓。张嘴想说话，一时不知从何说起。便对林寒晓说：“边走边说吧。”说完率先朝前走去。
　　林寒晓顿了一下，紧走两步跟上。
　　两人并肩走了几步，方梓毅看着前方说：“我决定考研了。”
　　林寒晓转头看看他，他的眼睛看着前方，显得有些遥远而空蒙。方梓毅接着说：“那天和你聊过，尤其是听了你说你妈妈说的那段话，我回去想了很久，决定全力以赴考研。”
　　林寒晓眼睛一亮，问他：“和你妹妹谈过了？”
　　方梓毅摇摇头，说：“还没有。我想先试试看，如果我专心做我的事，她能不能独立适应她的大学生活。”
　　林寒晓点点头，想了想说：“如果是我，哥哥前一刻还有求必应，突然对我不闻不问，我会觉得失落，我也许会想，哥哥怎么了，还是我做错了什么。”
　　方梓毅转头看着林寒晓，林寒晓也看着他。
　　林寒晓接着说：“你妹妹没有问过你要毕业了打算做什么？”
　　方梓毅说：“没有。她还没有意识到我已经是四年级了。”
　　林寒晓心里忽然觉得有些酸酸的——这是一个怎样的哥哥呀，他自己的内心还是有风有雨的，却努力为妹妹撑起一片晴空。但这对妹妹真的就好吗？
　　方梓毅看着林寒晓说：“你觉得我应该现在告诉她我决定考研？”
　　林寒晓说：“我想你或许可以坦诚地和她商量看看哥哥的未来。”
　　方梓毅沉默了片刻，有些自嘲地笑笑，说：“这几年小桐什么事都和我说，我却没和她商量过我的任何事。在这一刻之前，我还以为这是理所当然的。现在想想，也许是潜意识里我根本没有尊重过、信任过她的意见。”
　　林寒晓看着方梓毅的微笑，心里有些难过。她说：“你也许只是习惯了照顾她。像她还没意识到你要毕业了一样，你也还没意识到她其实也已经长大了。”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走到了青年教师公寓的大门口。
　　方梓毅停住脚步，对林寒晓说：“林寒晓，我请你吃饭吧。”
　　林寒晓看着方梓毅愣住了，重复了一句“吃饭”？
　　方梓毅又看到了林寒晓眼中的迷茫——此刻的林寒晓和刚才那个敏锐的林寒晓简直判若两人。方梓毅笑了。
　　林寒晓回过神来，连忙说：“不用了，你有事再找我吧。”
　　方梓毅笑着点点头，说：“好。谢谢你，林寒晓。”
　　林寒晓摇摇头说：“没事儿，你赶紧回去吃饭吧。”
　　方梓毅说：“再见，林寒晓。”说完转身走了。

　　林寒晓愣愣地站在那儿，看着方梓毅的背影，心里想：他的内心是孤独的吧！

作者有话说

　　看文的姐妹们，新年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