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封霜刃》水渡银

7、Chapter 06

　　细小的呜咽声在房间里回荡开来，李维委屈、痛苦，却不想放声大哭，他压抑着自己，没人会来理会他

　　天光大明，太阳升起，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形成一道光束，照到了李维的身前，随着外面的太阳越升越高，光束越来越大，最终将李维整个人都笼罩了进去

　　当强尼打开囚室，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其实李维不仅仅是身高低于同龄人正常水平，他的身体发育水平都低于正常人水平，所以他不仅是身高比较矮，连面孔也比同龄人要稚嫩许多，如果说李维只有十四岁，别人也是会信的

　　强尼看到的就是一个半大少年，彷徨地蜷缩在囚室的角落，笼罩在金色阳光的沐浴之下，面色苍白得几近透明，大大的眼睛还泛着莹润的水色，那样脆弱

　　真是一个可怜的小东西呢！强尼残忍地想道，若是将来有一天李维知道了全部的真相，他还真好奇，这样脆弱得可怜的李维是否能承受住真相的无情的碾压

　　生活是残酷的

　　这些话，强尼永远不会说出口，他默默走上前去，将李维从角落里拽起，推着对方去洗漱台那里洗脸

　　李维随意用凉水抹了把脸，又在强尼的监视下，刷了牙，没错，在这里，刷牙是要被监视的，洗漱台上的水龙头是可以任意打开的，可以使用也可以直接饮用，但这些水是不能用容器储藏的，在这里水是流动的，李维猜测，是为了防止犯人受不了这里无聊的生活溺水自杀

　　而刷牙，因为要用到牙刷等工具，必须要在强尼的监视下使用，李维一旦刷完牙，强尼就会将牙刷这些工具收纳起来，毕竟牙刷也是可以伤人的

　　做完这一切，强尼就带着李维去了治疗室，帕西医生已经在等着了

　　一看到李维，帕西医生就发现了少年不同寻常的苍白脸色，眼圈也有淡淡的淤青

　　帕西医生没有着急询问，而是在早餐结束以后，才问道，“赫伯特先生，你昨夜又没有睡好吗？”

　　李维拘谨地坐在沙发里，听到帕西医生的问话，想起昨夜的梦境，整个身子瑟缩了一下，“我做了噩梦”

　　“哦？什么样的噩梦，你想谈谈吗？”，帕西医生关心地问道

　　李维摇摇头，表示不想谈起

　　帕西医生也不再追问，而是说道，“需要我为你开些药，可以让你睡个好觉的那种药吗”帕西医生知道，少年最近的睡眠质量一直不佳

　　“谢谢你，帕西医生”，李维回道，“我想我不需要安眠药之类的东西，我只是……”

　　顿了一下，李维才接着说道，“我只是很害怕，我杀了我的父亲，我杀了三个人！我、我有罪”

　　李维的嘴唇颤抖着，脆弱的神情令人心生怜悯

　　帕西医生的表情仍然是沉静无波的，“我们都有罪，赫伯特先生，在人的一生中，我们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犯下种种罪行，人性就像复杂的多面体，我们不知道这个复杂的多面体到底有多少面，我们也无法决定我们到底在何时何境应该展现出哪一面，但好在，我们始终向往着美好干净的那一面。赫伯特先生，不要有负担，我知道你是一个内心善良的人，只是命运如此，你无法决定”

　　李维忍不住睁大眼睛，帕西医生这番安慰的话，似乎在为他开解，却让他感到一阵寒心，难道在这个男人眼里，3条人命的逝去，就只是命该如此吗？帕西医生丝毫没有表现出对李维的同情，没错，正如这个男人所说，李维在他的眼里，只是一个病人，仅此而已

　　他第一次开始仔细打量帕西医生，这个男人看上去四十多岁左右，头发用发胶仔细地打理过，肤色偏暗，脸型刚毅，眉毛淡的几乎看不见，眉心中有一些浅显的褶皱，狭长的眼睛，眼角下垂，颧骨凸起，鼻梁挺直，下面点缀着色泽浅淡的薄唇，下巴比普通人略长，将整个脸部线条收的很紧，身着考究的暗棕色复古三件套西装，领带是暗沉的深灰条纹，脚上是一双黑色的皮鞋，所有的细节都被处理得很完美，庄重、沉稳

　　帕西医生注意到他打量的眼神，似是知道他心中所想，“我当然为那些失去生命的人感到惋惜，但我不认为应该因此而憎恶于你，你也是受害者，饱受病魔的困扰，还要承担那些血腥的罪孽，赫伯特先生，你信仰真神吗？”

　　李维点头，他的父亲虔诚地信仰真神，受此影响，李维也信仰真神

　　远古时候，人类曾信仰崇拜过许多神祇，一开始是一些自然神，就是那些掌控自然力量的神祇，比如太阳神、风神、海神、雷神等，也有一些是动物神，如狼神、蛇神等，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在人类的神话世界中，出现了社会化的神祇，他们有的掌管着人类的社会生产活动，比如农业神、战神、商业神等，有的代表着人类的特殊特征，比如命运女神、正义之神等等

　　这些代表着自然力量和人类社会活动的神祇都是存在于古老神话中的旧神，他们有着与凡人类似的体态和体貌，也有凡人的七情六欲

　　但这样的神话世界观是无法满足人们对宇宙的好奇，人们需要更加合理的，能够表现自然和宇宙生成和存在的原因以及内在联系的世界观，人们要探求世界的终极原因和运行规则

　　于是旧神被推倒了，消亡在神话世界里，代表着宇宙终极存在的、唯一本原的真神成为了人们新的信仰，三千多年以来，真神在人们心中的崇高地位不可动摇

　　七大城邦中，有超过六成的人都信仰真神，真神就是真理、就是规则、就是秩序。宇宙、自然就是由真神统摄，万物按照真神的规则有秩序地衍化，真神无所不能

　　而剩下的那些不信仰真神的人，则多是无神论者，也有部分人有自己特定信仰的其他神祇，就李维所知，在某些偏远海域的小岛上，海神仍是居住在那里的人们的坚定信仰

　　这些暂略不提，继续将重心移回到李维和帕西医生身上

　　帕西医生见李维肯定地表示信仰真神以后，接着说道，“你信仰真神，那你相信真神一直在我们左右，庇佑着我们吗？”

　　李维继续点头

　　“那当你受病魔控制，当你的父亲为你而死，当3条人命悄然逝去的时候，真神知道吗？他在旁观吗？为什么他要任由这一切发生呢？”，帕西医生的问句让李维说不出话来，是啊，为什么真神没有庇佑他呢？

　　“真神是知道这一切的，不要质疑真神，赫伯特先生”，帕西医生低沉暗哑的声音缓缓在李维的耳边流淌，“是真神安排了这一切，他有自己必然的理由，我们只能被动的接受，别无选择”

　　李维紧紧抿住嘴唇，半晌没有言语

　　当夜，李维一夜安眠

　　大概又过去了一个多月那么久，在一个傍晚，李维在享用完今天的下午茶以后，准备回囚室时，帕西医生突然向他宣布，鉴于他目前的情况已经趋于稳定，从明天开始，李维的心理诊疗将不再是一天一次，而变成了一周一次

　　李维对此没有异议，但是，“你还会继续为我治疗吗？”李维担心帕西医生会被换掉，一个多月以来，帕西医生是唯一一个能让李维说上话的人，卡济岛的生活很沉闷，帕西医生的陪伴多少让李维产生了些依赖感

　　“当然，李维”，帕西医生给出了肯定的回答，经过长时间的相处，他很清楚李维对自己的依赖感，他也不再疏离地称呼李维为赫伯特先生，而开始直呼李维的名字，“虽然我们的会面时间变成一周一次，但我保证，你可以随时向强尼提出想与我见面的要求，我会很乐意与你见面的”
　　李维抿抿嘴唇，神情中仍透着一丝担忧

　　帕西医生似是知道李维心中所想，“不要担心，李维，你不会过得很无聊的，接下来你的生活将会很忙碌，很充实，尽管身处在一个艰难的处境中，但你那么年轻，你的时间不会被虚耗，卡济岛在这方面是很人性，很体贴的”

　　李维抬头看着帕西医生，对他的话产生了好奇，他想知道自己接下来将面对什么，听帕西医生的话，他会被安排去做什么事吧

　　但帕西医生没有满足他的好奇心，一挥手，李维就被强尼带走了

　　第二天，李维被比平时早的时间叫醒，外面的天空仍然漆黑，他还在睡眼惺忪，迷蒙中看到强尼站在他面前，“自从你来到这，我一直都还没有跟你说”，对方伸出手一把将李维从床上拽起，“欢迎来到卡济岛，甜心”

　　李维瞬间清醒，睁大眼睛，强尼在跟他说话！身子已被强尼提着身子拎到了洗漱台前，他想扭过头去，但强尼使劲按着他的脖子，用命令的口吻道，“快洗干净你的脸”

　　李维只好机械地重复起每天都要做的动作，洗脸刷牙，脸上水珠还未干

　　李维又被强尼提着脖子，拎出了囚室，他走到外面一看，其他的囚室都已经空无一人了，他以前都没发现，第一是因为他起床的时间要晚很多，第二是这里的隔音效果太好了，李维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都去哪儿了

　　李维来不及细想，他就被强尼带到了一处大厅里，大厅里有许多，许多跑步机？！

　　李维看到所有的跑步机边上都站了两个人，一个像他一样穿着白色囚服，应该是囚犯，另一个就像强尼一样，身形壮硕高大，穿着白色制服，是监狱的看护员

　　这里的囚犯都是精神病罪犯，每个人都有一个专用看护，李维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原来强尼是他的专用看护么

　　“现在不是你发呆的时候”，强尼推了李维一把，李维一个趔趄，站到了跑步机上，“跑！”

　　李维还没反应过来，跑步机已经开始运作，他身子向前倾，差点摔倒，他赶快作出奔跑的姿态，才避免磕倒在上面

　　他扭过头去，大声质问强尼，“这到底是要做什么？”

　　他这大声质问在大厅里显得很突兀，周遭却没人扭头看他，每个人都在专注自己的跑步

　　“快点跟上速度”，强尼低声警告道

　　“什么？”李维发现从天花板降下来一个长方形的笼子，刚好将他罩了进去，强尼被隔在笼子外

　　“唔”，李维痛哼一声，他因为跑速慢于跑步机的定速，后腰被某种尖锐的东西扎了一下，那尖锐的疼痛，让李维立刻本能地向前快跑几步，但他的眼睛又差点被前方的尖刺扎到

　　这个笼子里都是尖刺，将李维固定在一个狭小的范围内，如果李维不想被尖刺扎到，就必须跟上跑步机的速度，不停地跑

　　真是变态的设定！他必须专心跟上跑步机的速度，太快或太慢，他都会身形不稳，而且过了会，李维发现这个跑步机的定速并不均匀，时快时慢，他必须反应足够快，否则就会碰到那些尖刺

　　看着眼前那近在咫尺的尖刺，李维心生战栗，压迫感油然而生，这导致他跑步更加吃力，氧气消耗得很快，他感觉自己的肺泡快炸了

　　身子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还不能停下吗

　　李维透过笼子的间隙，看向周围，那些囚犯和他一样都在经历这种惊心动魄的运动，但那些囚犯看上去早已习惯了，并没有像李维这么难熬

　　一偏头，李维眼神余光看到一旁的强尼，抱胸站在笼子外，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他，带着一点幸灾乐祸

　　李维一咬牙，继续跟着跑步机跑，现在是慢速，李维能感到，他的四肢已经有些不受大脑控制了，汗水从他的额头滴滴落下，有一些顺着他的眼睫毛流进他的眼睛，有些痛

　　他伸出手想揉揉眼睛，但这时跑步机突然加速，李维一时没反应过来，身子一歪，向侧边倒去，“噗呲”，有尖刺扎入了他的左肩膀、胳膊、手掌、小腿，但是还未有鲜血溢出

　　跑步机终于停下了，笼子也收了起来，刺入他皮下的尖刺，毫不留情地被拔出，那些伤口才像未关好的水龙头一般，流出了汩汩鲜血，好痛！

　　一旁的强尼走上前，“甜心，你第一天的表现真令人失望”

　　李维此时才真正意识到，这里是监狱，有严苛的规定

　　请注意，强尼不是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