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Chapter 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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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李维身下的沙发椅并非普通的沙发椅，而是精神病人专用的约束椅，李维暴躁地想要挣脱绳索，但这绳索乃是由蛛丝仿生材料制成，坚韧异常，李维又被沙发椅约束，四肢都施展不开，也使不上什么力气，最后只能停下挣扎的动作，死命地瞪着帕西医生
由于情绪激动，李维的呼吸十分不稳，嘴里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眼球充血，“你是在撒谎！我不信你说的话！这不是真相！”
相比李维的激动，帕西医生一派从容，用沉稳厚重的声音说道，“真相？赫伯特先生，你觉得真相会是什么呢？”
“真相是——”李维脱口而出了几个字以后，倏然闭了嘴，真相是什么呢？他也不知道，那天成人礼上发生的事，都太离奇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叙述，觉得记忆实在太混乱了，李维的精神一下子萎靡了下来，像是一团火苗在燃烧到极盛的时候，突然一桶冰水浇下来，火苗就倏地熄灭了，最后，他低声呢喃道，“真相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我觉得我的脑子好乱”
帕西医生见状，柔和了口气，“赫伯特先生，坦白说，让你再次回忆起当时的情况，实在太残酷，但我不得不说，你必须正视那些痛苦的记忆，逃避对你是无益的”
“我的父亲真的死了吗”，李维自动忽视了帕西医生的那些话，他还在怀疑一切
帕西医生缓缓点头
“他的墓地在哪儿，我要去看看”，李维急切地说道，可是看到帕西医生的表情一顿，他又想起现在的处境，如果这里真是卡济岛，而他是这里的重刑犯，他不可能轻易离开这的
“我是说，你能给我看、看些他的照片，他墓地的照片吗？我——”，李维还没说完
帕西医生就给了他肯定的回答，“可以，下次会面的时候，我可以带些照片来”，帕西医生很理解李维现在的心境，他小心地观察着李维的神情，不似之前那样狂乱，少年的表情渐渐镇定下来，变成一种沉思的样子，帕西医生知道，少年还在怀疑
两人沉默了一会，帕西医生观察到李维的表情越来越平静，他思忖着，终于再次开口了，“告诉我，赫伯特先生，你都能回忆起什么，你口中的真相又是如何”
李维被出声打扰，终止了自己那些思绪，他直觉眼前这个心理医生根本不可信，但他还是表达了自己的真实想法，“我只记得，我父亲邀请了很多人为我庆祝成人礼，然后——”
李维侧头看了看一旁一直默不吭声的强尼，“这个叫强尼的人带着一大束蔷薇花，来到我家，然后我就晕了过去，再醒来，我的父亲和那些被邀请的客人都死了，再然后我就被警察抓起来了，然后我就被判了死刑，是注射死刑”
他没注意到，听到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帕西医生的面上有一丝十分怪异的表情，只不过只有一瞬，等到李维将视线的焦点重新聚到帕西医生的身上时，那一瞬的怪异早已无处可循
帕西医生的面部表情仍然是十分沉静，“成人礼、父亲、强尼、蔷薇花、警察、注射死刑”，帕西医生迅速抓住了李维叙事的重点
帕西医生沉吟了一会，“赫伯特先生，你还记得蔷薇花的颜色吗？”
“那些蔷薇花是红色的，鲜红色的”，李维立刻回道，突然，脑海中有些记忆碎片一闪而过，李维觉得头痛，是很剧烈的疼痛，他忍不住低声哀呼
帕西医生却没上前帮助他，“你确定那些蔷薇花是红色的么”
李维摇摇头，奇怪，他只觉满眼腥红，努力咬紧牙关，想要控制住自己那不断震颤的舌头，有什么不受控制的话语要从口中说出，他结结巴巴地说道，“不、不，我不、不确定，有很多血，很多血，很多花瓣”
“沾染了鲜血的蔷薇花才变成了鲜红色”
帕西医生笃定的话语仿佛从天外传来
李维关于那段强尼手捧蔷薇花闯入他的成人礼的记忆一下子变得支离破碎，不对，有些东西不对
“赫伯特先生，赫伯特先生，李维，李维——”，看到李维又再次迷乱的神情，帕西医生开始大声呼唤李维的名字
李维的思绪在一片混乱中翻滚挣扎着，像是大海中的溺水之人，承受着海水的威压，他抬头看，到处都是黑暗，沉重的压力从四面八方向他涌来，受大脑的影响，李维的躯体也开始颤抖，如果不是受约束椅的束缚，李维忍不住就要弓起身子
帕西医生的呼唤让他心头一震，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拨开他头顶压力重重的海水，为他开出一丝缝隙
毫不犹豫，李维顺着这道缝隙，脱身而出，大口大口地喘气，李维思绪恢复了清明，他惊觉自己全身已然湿透，他的躯体还在轻微的颤动
帕西医生沉声道，“赫伯特先生，你又犯病了”
李维心中掀起一个小小的波澜，难道这就是癫痫发作的感觉，莫非他真的是有癫痫病，而他因为记忆障碍，根本不记得自己犯病？但他明明记得，虽然自己身材矮小，但从小到大，身体都很健康，连感冒发热这种常见的小病都不曾有过
这时，帕西医生拿起一个小小的遥控器，一按，一旁的墙壁向两边打开，露出一张巨幕显示屏，他示意李维，“赫伯特先生，是时候接受真正的真相了，你需要努力控制你的大脑，让它保持清醒，否则，对你的病情无益”
李维抬头去看一旁巨幕上的内容，他因为过于吃惊而忍不住张大了嘴，上面映射出的是他的病历，很详细的病历，从12岁开始，他每一次发病，就医，治疗，用药情况，平时护理等等，病历上都有记录
荒谬！荒谬！李维只觉头脑一阵发晕，像是跌入了某种漩涡一样，不可自拔
“这份病历，我已经向你展示了好几次了”，帕西医生说道，“赫伯特先生，我们每次见面，你都会质疑你现在的真实的处境，质疑你的病情，质疑这份病历。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又在怀疑这份病历的真实性，虽然我并非神经学家，更不是神经内科专业的治疗专家，但我很确定的告诉你，这份病历绝对真实，你的病是真实存在的……”
好几次？每次见面？李维没认真听完帕西医生所有的话，他捕捉到了更为令人惊疑的的词语，他只是睡了一觉而已，睡觉之前，他明明在接受注射死刑，而醒来以后就成了卡济岛的重刑犯，只是睡了一觉而已，最多只有十几个小时的时间，可按照这个帕西医生的说法，他们已经接触了有一段时间了
“今天是几月几号？”
李维突然出声打断了帕西医生的话
帕西医生被突然打断，并没有不悦，“新元3218年9月12日9点43分31秒”
怎么可能？！李维的成人礼是6月17日，而从成人礼到他被判决，被执行死刑，时间绝对不超过一个月，现在，却已经是9月份，距离他成人礼已经快三个月过去了
他睡了一觉有这么久？！他不是记忆混乱那么简单，他是丢失了一段很长的时间
脑海中早已是混沌一片，李维兀自又再次沉浸到自我的世界里去
帕西医生发现李维不再对他的话有所反应，略一思忖，朝强尼一挥手，“今天的治疗可以结束了，带赫伯特先生回他的房间吧”
强尼立刻依照吩咐，将李维从约束椅中解脱出来
李维一直呆呆地，由于太过于沉浸在自我的世界里，犹如木偶般呆滞，被强尼挟着一路送回牢房，他都没有什么动作
他不明白，他不明白，哪里出了错呢？命运真是跟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如此残酷而无情
躺在狭小的床上，入目之处，都是冷冰冰的白色，李维只觉全身如置身冰窖，连带着他的心也被寒气缭绕，孤苦无依、迷茫无助
可内心深处有偏偏有什么在蠢蠢欲动，他想要真相！很快，那种强烈的渴望，仿若星火燎原
李维周遭的寒气迅速退去，他猛地坐起身子，一拳打向一旁的墙壁，看似坚硬的墙壁，却在一接触到他的拳头以后，就弯曲了，没有反作用力，没有任何声响，墙壁将他拳头的作用力吸收得无影无踪
就像一拳头打在棉花上，李维的心情更加抑郁，这真真是一拳头打在棉花上
来不及惊讶墙壁的材质，李维一拳一拳打在墙壁上，没有疼痛，李维不过瘾，他需要疼痛，来告诉他这一切是真实的
他不甘心，又转身下床，一拳打在地板上，可地板的材质和墙壁的材质似乎是相同的，李维的拳头毫无作用
像是发狂一样，李维开始攻击房间内所有的物体，床、马桶、洗漱台，一切都是徒劳
目光转向那钢化玻璃栅栏，李维眯起眼，一个健步冲上去，父亲不在了，他身陷囹圄，人生已如一团乱麻，李维内心中的惶恐、暴躁已经达到了极点，就算真的死了，或未尝不可
“砰”地一声，李维重重撞击到上面，全身骨头都在震颤，李维没有感受到电流的力量
他以为这扇栅栏是自动感应的，像他这般冲撞，应该会遭受强力电流的碾压
但是，他只是感受到撞击的疼痛，这扇栅栏有人控制，有人在监视他
李维一抬头，果然看到天花板的一角有微型摄像头
嘴角噙着一丝冷笑，李维退后几步，又狠命地撞了上去，反复几次，“砰砰”的声响十分嘈耳，李维觉得五脏六腑都透着痛楚
“咳咳”，李维猛地咳嗽了几下，白色的囚衣溅上点点血红，他的内脏因为受不住剧烈的撞击，破裂了，他吐血了
全身也已经没有力气，李维靠着墙壁坐下
这时，那扇玻璃才又缓缓打开了，强尼出现在外面，身后还跟了两个推着担架床的人，强尼一个人走了进来，他依然沉默，走上前来，抓住李维的胳膊，将李维的身子扶了起来
李维顺势用手狠狠地抓住强尼的胳膊，对方那隐藏在白色制服下的手臂是那样惊人的强壮，以至于李维觉得自己似乎是抓住了一坨铁块
不想让自己显得弱势，李维用了很大的力气，双手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在白皙肤色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狰狞，一如李维的表情，“这是一场阴谋，一场彻头彻尾的阴谋，是不是？”
强尼微微低头，嘴里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只是嘴唇抖动了几下，“没错，这是一个非常、非常大的惊天阴谋”，这是很隐秘的动作，只有李维能看到的动作
然后强尼就直接将李维弄上了担架床
李维被人推进了一个房间，应该是某种医疗室，有人替他检查了身体，他的脾脏破裂，需要立即进行手术
卡济岛虽然是一座用以关押重刑犯的海上孤岛，但是设施配备十分完备，这都要归功于现代监狱制度的完善
很快，李维就被安排做了手术，现代的医疗水平已经相当高，李维在手术之后，最多半个月便可完全康复，到时候，李维的肚子上连一点点的疤都不会留下
不过，手术之后，李维没有被送回囚室，而是被人关到一间密闭的房间，他被放到床上，头部被固定，四肢被束缚，被套上了手套和脚套，耳朵里被塞上耳塞，眼睛戴上眼罩，李维意识到，他们是想要惩罚他，这是一种感觉剥夺惩罚
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一开始，他由于麻醉剂的效力，一味地陷入沉睡，并没有什么不适，不知道睡了多久，再醒来，李维就开始思考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他还记得强尼那无声抖动的嘴唇，“没错，这是一个非常、非常大的惊天阴谋”
他确信自己的确是陷入一场巨大的阴谋中，但他想不通，到底为什么，为什么是他？
这才是一切的关键
但很快，李维发现自己根本没法好好地思考，虽然他所呆的环境很安静，但是五感被封闭的感觉让人很烦躁
在他被关禁闭的期间，偶尔会有人进来替他处理手术过后的伤口，为他挂水，输营养液，但那动作非常轻
少了外界的刺激，李维的精神变得恍惚，他尝试着用嘴发出些声音，可是耳朵塞上了耳塞，如果大喊大叫，他只能听到轻微的声响，在这种情况下，他一度怀疑自己是否已经灵魂出窍
时间真的像是过了一个世纪，李维全身唯一能灵活使用的地方就是他的嘴了，李维不愿开口向这里的人讨饶
他嘴里不断发出怪声，体验那种口腔的震动，但是他不可能一直这样做，他口腔的肌肉也会疲倦、发酸
李维只好闭嘴，想睡觉，但心情实在烦躁得可以，很难平静的入睡，他失眠了
他控制自己的呼吸，利用鼻腔的空气震动，为自己寻找刺激，但这种刺激很微弱，他又试图去感受自己的心跳，但是心脏跳动地很平稳，李维也无法强烈感受到心跳
终于，李维快忍不住了，忍不住要用牙齿咬破舌尖，利用疼痛来寻找刺激
但在他这么做之前，有人来将他从这种禁闭中解脱了出来
看着眼前的光亮，李维长舒了一口气，帕西医生就在不远处看着他，只听帕西医生说道，“赫伯特先生，你还真是让人片刻都不能让人放心”
作者有话说第5章 Chapter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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