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Why Don’t You Kiss Her》阿熙达卡

31、第 31 章 停电

　　玩到大约晚上九点多，大家说要告别了。
　　林乔在玄关穿好鞋子直起身来时，一眼看到站在面前的灰羽列夫。
　　“我送你回家吧？”
　　“没关系......我跟大家一起走就好。”
　　林乔回头想说同学差不多都同路，结果一转身发现那群没良心的早就跑的没影了，留在最后一个的青木理奈也只是从门缝里朝林乔和灰羽露出一个十分暧昧的笑容，然后迅速关上了门跟着前辈们溜之大吉。
　　林乔尴尬地目光收回来，投向脚上的鞋子。很少穿凉鞋所以几乎没晒过太阳的皮肤白得透明，她露在鞋子外的脚趾头一小颗一小颗的像漂亮的小葡萄......灰羽也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看了看，带着发热的耳根子再抬起眼，恰好碰上林乔撞过来的目光。
　　林乔没说话，点点头，然后迅速偏过头去，不让被人发现她现在忽然有点热起来的脸颊。

　　从来没有觉得回家的路有那么远，好像没有尽头似的。无端的沉默会让时间和距离无限被拖长——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说无论谈什么话题好像都不对。只要不小心眼神撞到一起了就感觉如同无声地打碎了玻璃杯一样，一地看不见的碎玻璃渣子横在中间，硬生生地把好不容易拉进距离的两个人又如同隔着银河一样遥遥拆开。
　　林乔只好有些心不在焉地跟灰羽拉开一些距离，结果穿着高跟鞋的脚并不如想象中的利索，不小心扭了一下让她整个人失去重心往旁边难看摔过去。
　　也没伤到哪里，只是灰羽眼疾手快地托着她的手臂把她歪过去的身子扶正时，她赤/裸的小臂感受到他指尖灼热的温度，几乎她把之前那颗很安分的心脏都给烫得狂跳起来看着。
　　夜色下的橘色路灯照亮了一小截路段，两道黑影子安安静静地倚在两人的脚边。
　　林乔清了清嗓子刚要开口说什么，不知道怎么回事，头顶的路灯忽明忽暗地闪烁了两下，接着啪的一声灭掉了，然后如同被推到的多米诺骨牌，这一条道上一溜的路灯全都在垂死挣扎地闪了几下后无声地暗了下来。
　　连同着周边的居民宅一起停了电，一片范围内的区域都陷入了无边的黑暗里。似乎是电路大面积跳闸了，立刻有不明所以的居民打着手电从家里出来，跟邻居相互询问着情况。
　　女生多多少少还是怕黑的。
　　灰羽列夫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听到旁边条件反射的一声尖叫。
　　他想都没想，手上的动作一用力，直接把旁边的女生给扯过来塞进怀里去了。
　　林乔的刚刚脱口而出的尖叫声还没全部蹦出嗓子就被堵在了不小心被某个力道拽过去接之撞到的胸口上，她的鼻子被撞得很痛，灰羽还手忙脚乱地拍着她的后背似乎是在安慰，可他手上的力道没轻没重的，几乎要把她给震得吐血了，听到她终于受不住地咳嗽两声才放轻了力度，变成了笨手笨脚的安抚。
　　刚刚那一瞬间的害怕现在卡在砰砰乱跳的心脏某处不上不下，在黑暗里经过几秒钟的发酵已经成了一种柔软的心安。
　　......反正现在黑着灯看不到......
　　林乔也犹豫不决地想把手悄悄环上灰羽的后背。
　　她的手犹疑地举到了一半，凝在半空中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在他怀里惴惴地闭了闭眼睛，她总算是鼓起勇气揽住了这个笨手笨脚的大男生。
　　她能感觉到灰羽原本在她背后安抚的手忽然顿了一拍，然后是他胸口处无措的几次慌乱呼吸，最后，灰羽也渐渐平复下来，两只手终于定格成拥抱的姿势，手上的力道一点一点温柔地收紧。
　　林乔忽然想到了曾经在书上读过的一段话——“如果全世界都熄灯，你不需要急着一马当先地去找开关。你就抱着我，让我感觉自己没有在黑暗里被弄丢就好。”
　　大概，说的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林乔在周围的躁动声中安安静静地环着灰羽的后背，他衣服前襟有满满的阳光味道，感觉如同在抱着一只十分温顺的毛茸茸暖烘烘的大狮子。
　　这种让人觉得脚踏实地的安全感里，林乔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列夫，我......”
　　视线就在这个瞬间恢复了明亮，周围闹哄哄的欢呼声堵住了林乔没有说完的话。
　　她的手从他背后滑下来，后退一步，拉开了跟灰羽列夫的距离。
　　灰羽歪着头抓了抓银灰色的发，胸口的温度让他仍旧有些心跳加速。
　　他垂下眼角看着偏开脑袋的林乔，看到她不安分地眨动着的长睫毛，很想追根究底地问一问刚刚她没有说完的话到底是什么，可不知道怎么的还是乖乖住了嘴——或许灰羽列夫也在不知不觉中明白了什么时候该坚持而什么时候该退让，有时候并不是一味地勇往直前就能靠着一股子傻乎乎的蛮劲而敲开女生紧闭的心门。
　　而现在，要等，要安静耐心的等。
　　“......等你想告诉我的时候，再说吧。”
　　灰羽把林乔送到家门口的时候，他对着林乔走出几步的背影，忽然说出那么一句话。
　　林乔扶着门把手愣了一瞬，侧过脸去，看着这个一动不动地挺着笔直的背站在樱桃树旁边的高大英挺的男孩子，勾了勾嘴角，点点头说好，然后转身进了家。

　　暑假快结束的时候，林乔陪爷爷去医院进行例行的查体，碰到了月岛萤。
　　很久很久没有见过他了吧......很久很久是多久？这个答案长得让林乔自己都没有办法算清楚——只是她很肯定一点，不知道是出于习惯还是印象，她总是能一眼就在人群里找到这个男生并且绝不会用以将信将疑的语气叫出他的名字。
　　林乔曾经想过会在什么情景下在遇到月岛萤，也许那时候自己还是喜欢着这个在她整个青春期里都躁动着她的心跳声的男孩子，他们两个在街头转角处遇见，或者她无意间看了一场有他参加的比赛，再或者在蛋糕店里遇到了这个依旧喜欢草莓蛋糕的男孩子。
　　只是没想到是在医院。
　　她以为他伤到了哪里。
　　“哦......不是我。”
　　月岛的神色有些不自然，恰好一个娇小的女生从一个诊室门口出来，穿着天蓝色的连衣裙，走到月到身旁后怯怯地眨眨眼睛扯了扯月岛萤的袖口，“真抱歉月岛先生......让你担心了。”
　　“没有人担心你......至少，自己得对自己的身体负责吧？淋着雨跑到我家等了我一晚上是怎么回事？”
　　“很抱歉......”
　　林乔终于从这段没什么头绪的对话里搞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她忍不住笑了出来——作为旁观者似乎总是很容易就辨认出别人的眼神里的温度和语气里的柔软以及举手投足间恰到好处的关心，但如果放到自己身上却又总是那么迟钝不堪。
　　“喂！”月岛抽搐着嘴角，“你笑什么啊。”
　　“哦对不起，一不小心就......”林乔轻咳两声止住笑，“啊呀呀，原来月岛也慢慢像个成熟的男生了嘛......”
　　“......你那个老生常谈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像个活了几百岁看透世事的老尼姑......”
　　“......不过毒舌先生的毒液还是一点没少，恭喜啊——”
　　林乔笑着磨了磨牙，佯装生气，但其实额角已经不再有乱跳的青筋。
　　是呀，大家都长大了——月岛萤总算是学会了一点点地温柔，将藏在尖刺里的关心如同涨潮的海水一样渐渐浸润着身旁的每个人；灰羽列夫也是明白了需要放慢马不停蹄的脚步去等着自己喜欢的姑娘，能够站在原地安静地等待陪伴，那才是最深情的温柔；音驹排球社的大家也长大了，不再毛毛躁躁地在吃饭时你争我抢或者打翻手边的果汁，话题从一成不变的排球展开到了经济或者政治甚至更远更深的话题，描摹着各自的未来时运筹帷幄满怀信心；林乔曾经的三个舍友也长大了，看电影时不会再被那些煽情的小情节感动到一把鼻涕一把泪，她们更喜欢在咖啡馆里安静的角落里看书，或者相约去旅游，说要到处走一走，不能再像十五六岁的小女生那样被电影里不切实际的画面骗走眼泪。
　　大家都从浮躁不安青涩狂乱的青春期沉淀下来，未完成的梦想也好苦涩不堪的暗恋也好，将之好好封存然后带着各自的蓝图，脚踏实地地迈向曾经十六七岁是看起来让人期待又不安的未来。
　　林乔自己，也长大了。
　　头发长了心情淡了，穿起高跟鞋了嘴角向上扬了，不再倔强地撞着南墙头破血流，不再浑身是刺地逼退想朝她伸过来拉住她的手，也终于决定了要追逐的那份安安分分裹住她的温度。
　　——原来，不是来自那份凉薄如水的月光，而是来自那片热烈温暖的向日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