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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 ...

  •   叶宜夕
      [1] 这里如此,你却不在

      亲爱的你怎么不在我身边
      ——江美琪

      这里的空气很新鲜
      这里的小吃很特别
      这里的latte不像水
      这里的夜景很有感觉
      在一万英尺的天边
      在有港口view的房间
      在讨价还价的商店
      在凌晨喧闹的三四点
      可是亲爱的你怎么不在我身边
      ……
      我的亲爱的你怎么不在我身边
      一个人过一天像过一年
      海的那一边
      乌云一整片
      我很想为了你快乐一点
      可是亲爱的
      你怎么不在身边
      ……

      早晨,在陌生的城市醒来,面对陌生的风景,内心迷茫一片。突然就想起,亲爱的,你已经不在我身边。
      陆遥,我们在一起时,我大概从没有叫过你亲爱的吧,都是因为太过年少啊,羞涩如斯,想着有一天当我成为你的新娘,才敢真正把这个称呼唤出口来。可是,未曾料到,我们却苦等不及。
      这也是个遗憾吧。有遗憾也好,这样才能记得,不会忘记。
      然而,一想到某天会有人对你称呼如此,我还是会心痛。原谅我的小气吧,陆遥,你本就该知道,我是如此小气的姑娘。可是我是如此地爱着你,爱到不敢去想象你的任何可能,却还是会念念不忘的想起你来。

      [2] 你脱身离开,我不曾忘记

      2001年,有了这首歌的年份。彼时的我,该是与好友们嬉笑玩耍打成一片,我的他默默守在身边,微笑注视,眼里满是包容与宠溺。那时就曾想,世界上如果真有最幸福的人,那么舍我其谁。
      青春张扬的年纪,拥有诚挚的友情,美好的爱情,还有何所求。所以,那样一首在热闹喧嚣的场景中默默落幕的凄清歌曲,不曾让她有丝毫感慨。
      可是后来,一个人走在空旷的长街上,身边无人相伴,只有寂寞一路相随,又听到这首老歌,几乎落泪。
      那是2004年年初,我刚到异地求学,远离亲人独自生活,从以往的岁月抽身出来,仓促的就像在逃避什么。避开熟悉的风景,熟悉的人,熟悉的生活,可是,纵然避开了所有又如何,要如何才能避开自己的心呢?
      一时无法适应新的环境,没有朋友,整日独来独往,连开口说话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时常整夜整夜的失眠……一连串的烦心事,心情阴暗,仿佛是阴雨连绵泛滥成灾。然而,这些也只是食品里的添加剂,真正最痛的却是,在心里,还藏着一个不能言说的伤口,日日夜夜,焦灼不休。
      将这首歌调成单曲循环,音量开到最大,把头埋在枕头里,痛快哭泣,发泄埋在心底的过去。一直一直不敢轻易落泪,就害怕最后的一点坚持也荡然无存,而直到此时,方找到一个借口,一个隐蔽的角落,无人看见,可以尽情宣泄,再无顾忌。
      我知道自己亦只是平凡女子,哪怕平日里再作刚强,也有眼泪,悲伤会哭,欢喜会笑,尽管一度以为自己已然死去,可是仍旧活着。我还有高堂等待奉养,还有不知几何的的岁月等待苍老,必须吃饭穿衣,为琐事斤斤计较。我是畏缩的胆小鬼,不敢求死,只能苟活。
      所以,我只能在没有他的地方,缓缓回忆,遥遥思念,奢望那道伤口,早日愈合……
      我现在所在的此地,因为靠海,空气里有潮湿的气息,风里夹杂着大海的味道,咸涩的,眼泪一样的味道。不知道是不是有古老的传说,传说很久以前的大洋彼岸,有美丽深情的姑娘,爱慕此方英俊的小伙子,却因无法和他在一起而翘首远望,泪流成海。
      这里不是家乡,不是故土,没有满眼的黑发黑眸。而最牵动我心肠的,只是——这里没有他。
      这里的饮食也与以往不同,新鲜的龙虾,名目繁多的海鱼,却不是我的所爱。不知他是否还能记起我的所喜所恶。以前和他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他都会迁就我的喜好,同时不忘纠正我的挑食。还清楚地记得有一次,他曾说过仅是看着我吃就很幸福之类的话,但毕竟都是青涩的少年,我羞红了脸,只能埋头猛吃,可是泛滥的甜蜜,溢满心房。悄悄抬头看他一眼,亦看到他脸红到耳根。那不是为讨心上人欢心的恭维,那是他心里的花绽放的声音啊。单纯的,诚挚的,所以欣喜无比,宛若尝到幸福蜜糖的滋味。
      后来一直万分痛恨“物是人非”这个词。它把一切摆在心里的东西都挖了出来,那些不忍回顾的旧伤疤,再见光明,却是狠狠地再痛一次。以为要忘记,以为会麻木,结果翻来覆去的想,心里依旧隐隐钝痛。我亦在想,究竟是要彻底忘记,重新来过,还是要印刻得再深些,唯恐一朝梦醒,前尘尽忘呢?

      [3] 与君初识十三余

      1997年,紫荆花开遍全国各地,开学伊始,我和与陆遥相识。那年,我上初一,十三岁如花的年纪啊,娉娉袅袅十三馀,豆蔻梢头二月初,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
      十三岁的稚嫩的、青涩的小女孩,被名叫路遥的家伙,叩开了心扉,从此——天涯思君不敢忘!
      后来在诗中读到:“如何让你遇见我,在我最美丽的时刻,为这,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他让我们结一段尘缘。”我曾想过会是何种原因,让我那时遇见他呢?或是上天注定的一场游戏,或是宿命的轨迹既定如此。
      十三岁的陆遥,几乎符合少年时期所有的女孩子对白马王子的幻想,尽管并不算是高大英俊,却是清爽温和的男孩子,五官明朗,下巴微尖,笑的时候露出洁白的牙齿,处在变声期的嗓音亦不难听,穿着白色休闲衬衫,身上有阳光的味道。
      我微微眯眼,视线从窗外繁盛的梧桐树移开,落在讲台上那个正在做自我介绍的男生。“我叫陆遥……”九月初的天气,还未褪去夏日的炎热,可是那时,清晰明朗的男声,仿佛一缕清风,驱逐了我闲闷与慵懒,似乎也悄悄潜入了我不知的心底。那样一个昏昏欲睡的午后,突然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他叫陆遥。初次听到时,让我想起“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的诗句,唯其时光漫长,才出真意。现在想想,我和他至今为止的十年,是不是足见恒久,能够让一切浮华褪去,唯留本真?浮云苍狗,天波流光,最是无情。“背灯和月就花阴,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与他同学两年之时,并未深交。
      他坐在与我遥遥相对的教室另一侧,我渐渐了解了这个引起我兴趣的男孩。我知道他做题时会转笔,修长白皙的手指,托着笔的中端,在指尖轻易转动,划出优美的圆弧。我知道他低头时额前的头发会遮住右侧的眼睛,那双翡翠般澄明的眼睛,会流露出喜悦、疑惑、惊讶、沉思等各种表情。我知道他偶尔会到操场上跑步,一圈一圈,风鼓起他的衣服,使他的身形看起来像一只等待飞翔的鸟。我知道经常有人约他打篮球,他曾经单手投进三分球,我知道他不爱吃甜食,我知道他常喝的饮料……一点一滴,我在心里了拼凑一个人的模糊身影。年幼的自己,尚不自知,我已经走进了自己设的枷锁,此后一生一世,都无法解脱。
      我不爱画画,却第一次因他而产生绘画的欲望,不厌其烦地在白纸上,一遍一遍地勾勒他的侧脸,而后,又打上大片大片的阴影,遮盖住那模糊的面容,排除别人窥见的可能,守着最后的底线不至沉沦。他挑眉时的不羁,他浅笑的和煦,他沉思时的认真,他大笑时的张狂……画在纸上,更是,印刻在心。
      幼小的年纪,不敢言说的心事,小心翼翼的靠近,悄悄地遮掩……年少的情怀,大抵都是如此吧!
      怀着一颗因打破禁忌而忐忑不安的心,想靠近却又不敢靠近,远远观望,眼神灼热,目光专注,仿佛世间只此一人。想隐藏,却好像又已欲盖弥彰。
      在长达两年的时间里,那是我一个人的秘密,不能见光、只能用黑暗遮掩的情感。我已经习惯了在人群里搜寻他的身影,已经习惯了在看台上抱着书假装学习,目光却是悄悄留连在他身上,已经习惯了用平和的声音和他交谈,却已是心如鹿撞,已经习惯了冠以普通同学的名义默默靠近他,近一点,更近一点……
      我读《雅歌》,里面说:“不要惊动,不要叫醒我所亲爱的,等他自己情愿。”
      初三时分班,他在一班,而我在七班。终是分开了,我为此长吐一口气,自以为就此可以忘记,把那淡淡的心动,埋藏进记忆里,那只是小女孩的一时迷恋,可以一笑而过。我已开始惶恐不安,我有预感,如若现今不回头,我就再也无法靠岸。然而,自此后,一颗心,却是再也无法平静。不敢靠近操场,不敢靠近一班,甚至,不敢靠近自己的心——那是禁忌。
      只是我还是没料到,孽缘已深重。我逃脱不及。既然无力挣扎,索性束手待擒,心底甚至,还带着隐约欣喜。一如《小王子》里,狐狸心甘情愿地对小王子说:“请你驯服我吧!”请你驯服我吧,从此你在我眼中与众不同,会期待每一次与你的相会,会记住你的每一分改变,会想念你的每一种表情……原来,原来,纵然回头是岸,我却已经无法回头了。
      爱恋最深的时候,渴盼地久天长,以为这就是永远。可惜,只可惜……我们无缘相伴终生。青涩的开头,仓促的结局,名为爱情的盛宴,最终只能宛如昙花一现,悄然谢幕。从此,我和他,只能天涯海角,各自曲折。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陆遥
      [1] 你走之后,我沉沦思念

      东风破
      ——周杰伦

      一盏离愁孤灯伫立在窗口
      我在门后假装你人还没走
      旧地如重游月圆更寂寞
      夜半清醒的烛火不忍苛责我
      一壶漂泊浪迹天涯难入喉
      你走之后酒暖回忆思念瘦
      水向东流时间怎么偷
      花开就一次成熟我却错过

      谁在用琵琶弹奏一曲东风破
      岁月在墙上剥落看见小时候
      犹记得那年我们都还很年幼
      而如今琴声幽幽我的等候你没听过
      谁在用琵琶弹奏一曲东风破
      枫叶将故事染色结局我看透
      篱笆外的古道我牵着你走过
      荒烟漫草的年头就连分手都很沉默
      ……

      小夕,这么久了,可是我还是会想起你来,恐怕这一辈子,我都无法忘记吧。就让我记住吧,除了记忆,我还能用什么来留住你呢?小夕,小夕,这样的呼唤,曾经真切的由我口中,传送到你耳边,如今,不知能否从我心里,传递到你心间呢?尽管当初决绝分开的是我,亦不能让我不后悔。是的,正如你流着泪告诉我的那样,我是个怯懦的人,我畏惧失去,所以只能在失去前抛弃,以为那样心就不会痛了。事实上,除了你,我的确成功了。可是,只有你,你是我唯一的败笔,在你身上,我彻底体会到失却的痛。
      深入骨髓,痛彻心扉,真真正正的刻骨铭心,此生此世不敢忘。
      我清醒地知道自己的陷落,可是,我无力自救。你出现在我的每一个恍惚的瞬间,你的笑容绽放在我最美丽的梦境里,却终究无法碰触。我明白,这是惩罚,我甘心承受。
      我甚至舍不得离开这里,尽管知道你再也不会出现在这儿,可是心底,依旧会有期待,就像一个明知自己患了绝症无药可医的人,不甘心就此死去,抓住一切可能挣扎着生。熟悉的风景中,曾有我最熟悉的身影,我抿紧了唇,怕会忍不住呼唤出那声“小夕”。我以近似自虐的方式,前来固守此生仅有的幸福,万死不辞。

      [2] 世事已然如此,我们无法回头

      里尔克的诗里写:“你存在,但我不复能将你找见。我再也找不到你,你不在我心头,不在。不在别人心头,也不在这岩石里面。我再也找不到你。我孤独无依。”是的,你哪都不在。当年离开时,你就带走了能带走的一切,甚至包括记忆,仿佛根本不曾在我的生命里出现过。有时候,从梦里醒来,我会有一刻的疑惑,是不是在想象中臆造了那样的一个女孩,我如此深爱的女孩,而真实的生命里,根本就没有那个人。我寻遍每寸记忆,试图从蛛丝马迹里拼凑出我的踪迹,可是,最终徒劳无功,我再也找不到她了,我注定孤独无依。
      年少时,为一些东西不肯轻易低头,到头来,才明白失去的是什么,而真正重要的又是什么。只是,已经后悔不及。
      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到如今,我方明白世事无常,却已是无路可退。
      表面上看,我是意气风发、前途光明的青年才俊,只有自己知道,有些东西,早已腐败。身边来来去去的女子,高挑美丽的,大方沉稳的……可是小夕,她在我身上下了什么蛊,让我已无法再爱上她之后再去爱任何人。我已失去爱上别人的能力,我已不能。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有时候,感觉她还是在我面前,陪我看日升月落,岁月变迁,以为已是一生。我本不相信命运,现在却甘愿向它臣服。
      就这样吧,我别无所求,情愿一生沉沦在这份思念里。无力反抗。就此认输。早在她离去的时候,我就已经输得一败涂地。为此,我已付出此生最大的代价……
      这个城市的夜晚,灯火通明,亮如白昼,我透过玻璃窗,看漆黑天幕,一颗星子也无。还记得,高三时那个陪她看狮子座的流星雨的寒冷夜晚,有她靠在身旁,絮絮低语。不知她可还记得许下的愿望。当时,还笑过她幼稚呢,竟许下“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的誓言,真真是小儿女的情怀。然而现在回头想起,却只能双手紧握,闭上眼睛,害怕一不小心,就会,泪盈于睫。彼时以为幼稚的爱情,如今方才明白,那是不参杂世事的纯真情意,容不得一粒沙子。爱的勇敢,爱得简单,爱得无畏,付出良多,一朝失去,此生无望追回。
      当初毕业,我执意留在此地,不敢奢望再见,却说服不了自己放弃。更何况,这个城市,曾印刻下她的足迹、她的身姿,曾记录了我一生最幸福的时光,曾见证我与她的那段真挚的爱恋……它目睹我的张扬笑容、风发意气,它亦亲见我的落魄困窘、黯然神伤,只因她。我固守于此,静候岁月终老。
      “长相思,在长安,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绿水之波澜。天长地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长相思,摧心肝。”
      长相思,摧心肝。

      [3] 人生若只如初见

      第一次看见那个女孩子,我正站在讲台上做自我介绍。面对着下面同学打量的目光,脸上挂着浅笑,说着早就想好的台词,内心感觉无聊,不经意间,就撞进了那双眼睛。
      多年后,我细读普希金的诗句,“我记得那美妙的一瞬间,在我的面前出现了你,有如昙花一现的幻想,有如纯洁之美的精灵……”,不可自拔。
      我这一生,在那以后,再没见过那样的双眸。慵懒的少女缓缓抬起头,睫毛微微颤动,像受惊的蝴蝶轻振双翅。黑亮的眸子,明媚澄明,仿佛积聚了天期间所有的光华,如此璀璨,却不染纤尘,清澈如水。从窗外泻进来的阳光,在她身上镀上了层金色,白皙的皮肤宛若透明,那一刻,我以为自己见到了精灵,几欲伸出手来拉住她,害怕她在眨眼间消失了踪迹。
      一切恍然若梦。
      那个迷离的夏日午后,我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个奇妙的梦,殊不知,自此后,我的生活不得平静。
      叶宜夕,那个天使般的女孩,宛如幻境里最美好的存在,让我忍不住想要靠近,却不敢靠近。
      我知道她笑的时候眼睛会微眯,左边嘴角会有浅浅的酒窝。我知道她写得一手好字,她的语文作文常用蓝色荧光笔,文采飞扬,字字生辉。我知道她常坐在操场看台的角落看书,她看的书很杂,金庸古龙的小说,舒婷顾城的诗集,福尔摩斯的侦探集,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古希腊传说,诗经乐府,散文游记,还有五花八门的漫画……我知道她亦和普通的小女孩一样喜欢可爱的卡通人物,我知道篮球赛时她偶尔会在观看群中,我知道她爱用铅笔在白纸上涂画,我曾偷看过,却只看到大片大片的阴影。
      她常常会莫名的走神,眼睛怔怔的看着远方,却是全无焦距,手支着下巴,安静的就如古希腊大理石雕的少女。她目光清明,她纯真可爱,她冷静自持,她平淡悠远……她就像一个小小谜题,吸引我去探索。
      我无法解释自己内心里隐隐的蠢动为何而生,我不知为何目光长久的留恋她身上无法移开,我更说不清楚为何不忍看她皱眉,却欣悦于她的甜美笑靥。
      那有她存在的两年,突然让我觉得时间并不是如此漫长,仿佛一眨眼就已经逝去了。我内心里渐渐生出依依不舍的感觉,好像宁愿这样的日子过得慢一些,再慢一些。哪怕是只看到她的身影,只能远远的听到她的笑声,只能装作如无其事的和她闲聊,我都会觉得怦怦跳动的心里有将要溢出来的愉快。
      然而分班后,以前会不经意间出现的身影,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我心里好像空了一块,茫然若失。我忍不住常常徘徊在七班门外,只是希望能够看她一眼,看她安静读书,看她浅笑低语,看她嘻笑打闹……我充当一个旁观者,用眼睛记录她的神情举止,一颦一笑。
      波兰诗人密茨凯维奇的《犹疑》里写道:“未见你时,我不悲伤,更不叹息,见到你时,也不失掉我的理智,但在长久的日月里不再见你,我的心灵就像有什么丧失……”
      我知道心底生出的幼苗,名为喜欢。那不知何时洒落的种子,在我不察时萌芽生长,让我不忍扼杀。许多人认为少年时代的感情,不是一时迷惑的游戏心态,就是懵懵懂懂的故作姿态,我却深知,因为年少情真,这份感情如在长久时光里,可以铸就坚韧不移。我尽管年轻,却不无知。我知,这是爱。而我自己,已身陷爱河。
      那甜蜜的一千多个日日夜夜,竟让我以为是一生啊!可是,幸福从不长久,地老天荒终是奢望。相恋不足五年,却恐怕要让我用五十年来纪念吧!别离,别离,明明是不要分离,却偏偏就是分离。当年分开之时,我就知道会后悔。其实,在我转身离去的一瞬,我就已经心痛的几乎死掉,恨不得调转回头,将她紧拥在怀,一生一世不放开。可是,我终是要失去她了,那么,就放过她吧!我宁愿此生有悔,以悔恨为由,铭记一辈子。我宁愿。
      “When we two apart , in silence and tears , half broken-hearted , to serve for years … if we should meet thee , after long years , how should I greet thee ? with silence and tears .”

      薛梓琪
      [1] 爱上了她,不惜一切

      When You Love Someone
      ——Bryan Adams

      When you love someone - you'll do anything
      You'll do all the crazy things that you can't explain
      You'll shoot the moon - put out the sun
      When you love someone
      You'll deny the truth - believe a lie
      There'll be times that you'll believe
      you can really fly
      But your lonely nights - have just begun
      When you love someone
      When you love someone - you'll feel it deep inside
      And nothing else can ever change your mind
      When you want someone - when you need someone
      When you love someone

      When you love someone - you'll sacrifice
      You'd give it everything you got
      and you won't think twice
      You'd risk it all - no matter what may come
      When you love someone
      You'll shoot the moon - put out the sun
      When you love someone

      当你爱上某人,你就会知,理智已不能使你清醒,为她摘星取月,为她赴汤蹈火,为她历经波折,为她受尽苦难,为她死亦无憾……
      当你爱上某人,你会愿为她——万劫不复。
      初时以为,这样的爱情,恐怕只存在于虚幻的电影里。红尘万丈,现实中的爱情哪来如此震撼,只是寻一个伴侣相伴一生罢了。然而,千算万算,却遗漏了你,宜夕,自从爱上你,我就已经万劫不复了……
      明知你心有所系,并非佳偶,可是,飞蛾扑火,虽万死吾亦往矣。

      [2] 你对谁念念不忘,我不知

      阿根廷诗人博尔赫斯问,我能用什么来拥有你?

      我交给你狭窄的街,孤注一掷的日落,荒郊的冷月。
      我交给你一个人的痛苦,他曾向寂寞的月亮久久凝望。

      我交给你我的书本也许会拥有的无论什么样的洞见,
      我生命中所有的无论什么样的男子气概或诙谐。
      我交给你一个从不忠诚的人忠诚。
      我交给你我自己的核心,我以某种方式将它保存下来
      ——不经营词句,不与梦交往,不为时间,快乐和噩运所接触的中心。

      我交给你,在你生前多年,在日落之际看见的一朵枯黄玫瑰的记忆。
      我交给你对自己的解释,有关你自己的理论,你自己的确而惊人的消息。
      我能够给你我的寂寞,我的黑暗,我心灵的饥渴,
      我在尝试贿赂你,用无常,用危险,用失败。

      那么,我能用什么来拥有那样一个女孩呢?
      识得她三年,至今,我仍不知她。我可以陪她弹钢琴,我可以陪她去天文馆看星星,我可以陪她庆祝生日,我可以陪她漫步海边,我可以陪她听她最喜欢的乐队的演唱会……我可以以一个朋友的旁观者身份陪伴在侧,却始终无法再进一步。明知她心有所属,明知她念念不忘,明知此路不通应该绕行,可是,我心,由她却不由己。
      好友曾劝我放弃,我苦笑摇头。若能放弃,我何以至此?我早已泥足深陷,却偏偏心甘情愿。我为她,无怨无悔,甘心如此。如果注定得不到,那就给我这个机会,关心她守护她,这样就好。真的,这样就好。这世上,多少人远离所爱,相思相望不相亲,我能这样守在她身边,就已满足。
      记得有本书上这样写道:“有些事情是可以遗忘的,有些事情是可以纪念的,有些事情能够心甘情愿,有些事情一直无能为力,我爱你,这是我的劫难!”那么我想,宜夕,她就是我此生注定的大劫,我在劫难逃。
      我曾无数次猜想过,她心里住着个怎样的爱恋,可以让她一直一直惦念不忘?他会是笑颜常绽阳光俊朗还是性情温和体贴深情,他会是尽心竭力地小心照顾她还是欣悦满足地被她照顾……纵然我自认会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可是我明白,我胜不了他,并非其他原因,仅仅是他只在她心里,就已足够让我弃甲曳兵而逃。我非输给他,而是输给了她啊!

      [3] 未妨惆怅是清狂

      圣经上说,我见日光之下所作的一切事,都是虚空,都是捕风。
      我明知是奢望,是虚空,可是,一个人,要如何才能遏制内心的渴望呢?
      我注意到那个美丽的少女,缘于偶然。
      她穿白色长裙,穿行在夏日树木浓密的阴影里,淡然恍惚。青丝如瀑,垂落腰间,步履悠闲,头微微低着,似乎是在看着脚下细碎的阳光。我高中时就举家移民至此,这个欧洲城市,亦不缺华人,可我从未见过气质如斯的女孩。她是不同的。看着那远去的身影,我未敢前行一步。我知道,迈出一步,我就无妄回头,此生陷落。
      我抗拒着,以近乎本能的方式抵御着心的沉沦。这浮华尘世,诱惑种种,一旦失控,即入魔道。我全无准备,只能落荒而逃。可是姻缘二字,岂是逃避能够解决?校园里的擦肩,图书馆里的相邻,琴室外的聆听,海边的邂逅……我不知这是偶然或是刻意,总之,为时已晚,我已被捕捉,逃不脱。
      莎士比亚说:“爱情不过是一种疯病。”是的,从那时起,我就已经病入膏肓。
      我不由自主地靠近她,有些张皇,有些无措,这不期然让我想起一段陈年往事来。十几岁的青春少年,叛逆张狂,喜欢一个沉默羞涩的小女孩,想要表白,却又害怕被拒绝。一颗心跃动不安,全为年少时那幼稚无知的可怜懵懂。后来,骑过单车送她回家,牵过她的手带她穿行在城市里的每个角落,为讨她欢心攒钱偷买她喜欢的东西给她惊喜……原来,任是如何理智的人,陷落爱情里,都变成了傻子。
      然而,叶宜夕,这个特别的女孩,愈是靠近她,愈是觉得怅然。她有温柔的嗓音,却在念起“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的时候几近哽咽;她有娇弱的身姿,却会在海边长久伫立,眺望远方;她有绝佳的琴技,纤长的十指却演奏那首悲伤的离别曲;她有深邃的眼眸,我却不知那双眼睛是看向何处……她会笑会闹,或嗔或怒,可是,总是觉得,少了些什么。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少掉的,是她的心。她可以在朋友圈里放肆地笑闹,她可以在演讲里侃侃而谈,她可以在辩论赛里言词犀利光彩慑人……然而,她从不给任何人机会去走近她的心。她小心翼翼地守着那个角落,不给别人放行。她对着每个追求者说着相似的言词:“对不起,可是我无法接受你,我的心不允许。”她眼神诚恳,她语气真挚,可是,却那样令人心酸。
      她不是故作姿态。是的,她的心不允。她早已在潜意识里就将所有人排除在心房之外,没有人能够靠近,没有人能叩开她的心门。宜夕,她哪里是不放过别人,她分明是不放过自己啊!我知,定然在她生命的某段时刻,存在着那样一个人,让她在离散之后亦不能忘,即使离居,那烙在心上的印记亦不会消。刻骨铭心,原来真是刻在骨头上,铭在心里面。每一次心跳,每一个呼吸,都会有他人形迹。
      我懊恼不已,老天真是爱折磨人。为什么会偏偏叫我爱上了她?如果注定是要爱上她,那又为何先让她心里已有了他?我哪里是晚了一步,我分明是晚了一生!
      直道相思了无益,可是,我还是害了相思,中了情蛊。卡普里说:“我怎么能制止我的灵魂,让它不向你的灵魂接触?我怎能让它越过你向着其它的事物?啊,我多么愿意把它安放在阴暗的任何一个遗忘处,在一个生疏的寂静的地方,那里不再波动,如果你的深心波动。”可是,你知,我不能。
      就这样吧!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我甘之如饴。
      “希望在每一秒钟上枯死──你在哪里?我要你,要得我心里生痛,我要你火焰似的笑,要你灵活的腰身,你的发上眼角的飞星;我陷落在迷醉的氛围中,像一座岛,在蟒绿的海涛间,不自主的在浮沉…… 喔,我迫切的想望你的来临,想望那一朵神奇的优昙开上时间的顶尖!你为什么不来,忍心的!你明知道,我知道你知道,你这不来于我是致命的一击,打死我生命中乍放的阳春,教坚实如矿里的铁的黑暗,压迫我的思想与呼吸;打死可怜的希冀的嫩芽,把我,囚犯似的,交付给妒与愁苦,生的羞惭与绝望的惨酷。这也许是痴。竟许是痴。我信我确然是痴;但我不能转拨一支已然定向的舵,万方的风息都不容许我犹豫──我不能回头,运命驱策着我!我也知道这多半是走向毁灭的路,但为了你,为了你,我什么都甘愿;这不仅我的热情,我的仅有理性亦如此说。痴!想磔碎一个生命的纤维为要感动一个女人的心……”

      三个人的爱情里,有人爱而求不得,有人爱而放不下,有人爱而生别离,结果只能是各自曲折。既不能尽善尽美,那就索性以遗憾为终结。无法相濡以沫,那就相忘于江湖吧!江湖这么大,总是能够让人忘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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