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尾花事了》荼岚

4、44.爱他的玫瑰还是眉目

　　我有点怀疑自己是在做梦，因为眼前的这个世界美的近乎不太真实。
　　蓝天白云下面是一片未经世事污染的桃花园林，粉白相间的桃花错落有致的挂满枝桠，就连地面也铺上了一层飘落的花瓣，加上扑鼻而来的淡淡花香，我的脑海瞬间跳出一句特饱含诗意的话——花飞花落花满天。
　　“谷钰，愣着干嘛，快点过来啊！”一个清纯的童音从林子前方传来，我循声走过去，便见一个十几岁的男孩站在桃林尽头，看我的眼神真挚且欢喜。对他，我感觉莫名的亲切和熟悉，可又觉得并不认识，就在我拼命思考“他到底是谁”的时候，男孩已经迫不及待的向我伸出了手。我心里尚在犹豫，手却已经笃定的交到了他的掌心，生怕迟一秒钟他便会就此消失。这种感觉真奇怪，就好像在这世间，只有他才可以带着我找到心中所希翼的快乐。
　　“谷钰，谷钰。别睡了，快起床，要迟到了！”豪迈的叫喊声一下子把我从男孩身边拉了回来。
　　不用睁眼也知道这是谁的声音，除了赵夕茹，没有人会在大清早像杀猪一般的叫我起床，同样了然于心的，是可以确定刚才的那一幕的的确确是一个梦，仅仅只是一个梦。
　　我知道那个男孩是米乐，类似这样的梦，我每个星期能做两三回，但这次的那张脸怎么不像米乐呢，难道是时间太久，我连他的长相都记不清楚了？不可能呀，米乐在我心中的分量我自己是知道的，恐怕这辈子也要背负着了，又怎么会不记得他呢。难道是这个钢筋城市腐朽的气息，污染了我这颗淳朴的小心脏？那我是不是应该离开这儿了呢？
　　之前的坚守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昨天晚上遇到的那个人肯定是李齐，虽然喝醉了酒，但我心里面是有感觉的，不是说酒醉三分醒嘛！既然他都装作不认识，那我还何必要执着的等待，这世间最难留住的就是已经变掉的心。想到这儿，心中顿时生出一阵无助的悲伤，刚才梦中的感觉，怕是我这辈子也无法求得的了！
　　“不起不起，我头还疼着呢，你帮我请假。”我没好气的说完又蒙头继续睡觉，一大清早，我就像被人掏空了一样，失落又失恋，哪有心情上班。
　　“你不是吧，这点破事就要请假？有本事就直接辞职，少给我在这儿装矫情。”赵夕茹在客厅不以为然的喊道。
　　相识八年，她怎会不知道我的品性，越挫越勇就是我的代名词，任意放纵只会让我更加的消极低迷。所以她的一句话就可以直击要害，把我拉回到现实。
　　我想了想，从被子里探出脑袋，小心翼翼的说：“我昨晚见到李齐了。”
　　“嗯”，她随便用鼻子应我一声，继续弄着她那如同海藻般的卷发，好像我说的话就只是一句类似“早上好”的简单问候语，让她都懒得回应。
　　看着她那副模样，我真想跳起来，用力地摇晃着她，大声质问：‘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可惜昨晚酒喝多了，手脚还有点软，生怕摇晃不好，反而把自己给摇倒，所以只好放弃这个念头，诺诺的接着说：“他居然说不认识我？”
　　我想，这次她该给我一副大跌眼镜的表情了吧，不管怎样，这也算是一个比较振奋人心的消息了，特别是对于一向热衷于八卦的赵夕茹。但是我错了，彻彻底底的错了，大跌眼镜的不是她，而是我。
　　她听了我的话，只是随意的翻了个白眼，那表情分明就是在说：天哪，这种三岁小孩都知道的答案你还要来问我，你到底是在怀疑你的智商呢，还是在侮辱我的智商？一瞬间，我觉得自己更加失落了。
　　在我不气不馁、哀怨悲痛的眼神之下，夕茹最终极不情愿的说：“你昨晚哭闹了大半夜，什么都跟我说了。还记得我半年前帮你预测的那十几种结局吗？不认识，就是其中之一，只是你一直逃避，不愿意相信罢了。”
　　是，在这件事情上我确实很执着，其实我不是不愿意接受现实，也并非觉得自己的毅力已强到无懈可击，我只是觉得李齐没有说不要我，我就应该等他，不应该这样忘记他。可如今的结果，如同一记闷拳狠狠地打在我的脸上，在打碎我的幻想的同时，也证实了夕茹残酷的猜想。一时间，气氛有点尴尬，我想主动打破，只好随便找个话题岔开，“你昨晚怎么会知道我在那里？”
　　夕茹停顿了一下，诧异的说：“不是你告诉我的吗？”
　　“我有告诉你地点吗？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我纳闷的抓抓脑袋。
　　“可能你喝多了，自己说过的都记不得了。”夕茹的眼神有些躲闪，但我并没有注意到。李齐忧伤的眼神，仍旧刺痛着我的心，默默的低下头盯着被套上面的小狗图案，不死心的喃喃道：“你说他会不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呢？”
　　夕茹顿了一下，叹口气在我的床边坐下，说：“傻女人，不管他有什么理由，从一年前他凭空消失开始，你就应该想到这个结果，这就是他的决定，是他给你的交代。你还真以为是拍电视呢？哪来那么多的隐情和意外啊！”
　　我一头栽倒，再次用被子蒙住脸，因为不想夕茹看见自己不争气的泪水。这个结局我曾经无数次猜想过，可是猜想是一回事，事实发生在你面前是另一回事啊！况且我也没猜到故事会以这种形式结束呀，我做好了他带着另一个女人出现在我面前的准备，却没有做好他说不认识我的准备！这种感觉很陌生，就好像我和他之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没有人在下雨天帮我撑伞，没有人在我生病时哄我吃药，也没有人总是微笑的看着我耍小脾气。那些种种，都仅仅是我自己一个人的幻想而已，这是多么残忍的结局啊，连一点回忆的空间也不留给我。
　　夕茹可能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残忍的有些不近人情了，又良心发现般笑嘻嘻的拉开被子安慰我，“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放不下的不是李齐这个人，而是他带给你的温暖和关怀。人活在世上，谁会真的离不开谁呀，说你离不开太阳，我倒是相信，离不开李齐？我才不信呢！”
　　看到我的目光变的呆滞起来，夕茹便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已经成功的将我的注意力从回忆中转移了出来，于是一把拉起我，义正言辞的说：“快起来吧，再磨蹭就要迟到了，只要我们还有一口气，那就得为生活奔波啊！”
　　被她一语道破，我忽然惊觉，或许真的如她所说，我并不是忘不掉他，而是忘不掉他的柔情和甜蜜。这样一想，竟然觉得他的眉目在我的脑海里，已经开始慢慢的有些不那么清晰了，可是他送我的玫瑰，即使已经枯萎，花瓣却依旧夹在我喜爱的书中，清晰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