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莫离长琴》凌家宅女

31、桃花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不知不觉，莫离竟然已经在欧阳府呆了一年了，做了一年司阍，至今没有升职。

　　莫离有些担心，长琴当青玉坛的长老不知道有没钱入账，要是没，她存的这点钱不够养他们两个人怎么好？

　　二月二十八，晴，万里无云。

　　方家三小姐满月，欧阳夫人之前得了满月酒邀请，指明了要带着长琴一起去。这天，夫人梳洗完毕便抱着长琴坐马车去了，莫离求了半天饶是让管家同意让她跟夫人一起去。

　　酒宴上，方老爷抱着婴孩笑得眼睛都不见了，他抱着婴孩串桌跟人炫耀“看，我家如烟，在吹口水呢”“这是如烟……是吧，哎哟，你大姨夸你是美人胚子呢”……

　　另一边，方夫人拉着欧阳夫人唠嗑，一边赞叹长琴长得好，一边催眠欧阳夫人说自己三女儿和长琴如何如何般配……

　　莫离记得，在电视剧里，如烟的姐姐如沁是喜欢少恭的。看剧时，她也希望少恭能爱上如沁，因为如沁真是一个坚强善良的女子，和少恭必能幸福。

　　莫离看了眼长琴，又再望向在方老爷怀里睡得香甜的如烟，嚼冬菇鸡块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

　　如烟今天才刚满月，长琴一岁多，而她已经是而立之年了。

　　莫离咽下最后一口肉。心道：这鸡肉怎么越吃越难吃？不是注了水吧？

　　看着两位夫人把如烟和长琴放在一起，相互给他们介绍对方，一边开玩笑“少恭以后可要好好待如烟妹妹”……莫离很心塞！她一蹙眉，默默退了出去……

　　信步而走，不知不觉间就到了方家的后院，亭台楼榭随意却恰到好处地布局在盈盈一水间，偶尔转身或抬头便能看见或梅兰或竹菊。

　　伸了个懒腰，莫离忽然看见亭子边有几十株桃花，花蕾满满挂在枝头，深绯色的花瓣如少女的胭脂。她走到树下，静静地看那花。

　　还记得，自天墉下山，长琴找到她时也是桃花的季节，他就站在绯色的繁花之下，冷笑着说：“想来，莫离大约忘记了你我的承诺。”

　　那时维系他们的是一个生生世世不离的承诺，他看重承诺，她也是。上下两辈子，与她一起时间最长的是她的生母，五年；然后是她第二个养母，三年。而长琴在找到她时，他们相处了已有十五年，直至今天，三十一年。

　　上辈子她能看见一个与她形影不离的朋友，只有她能看见的朋友。而这辈子，她已经不能看见，也不需要看见。

　　生生世世不离，她已不能奢望，但她相信这一世长琴必能与她不离不弃。

　　“莫离！”欧阳夫人自酒宴上出来，寻莫离。

　　莫离回头正看见欧阳夫人快步走向自己，她整件裙子下摆都已经湿透，滴着水。

　　欧阳夫人把长琴放在莫离怀里：“桌上的汤无端端撒了，弄得我的衣裳都湿了，我得去方夫人那换件衣服。你先抱着少恭。”说完又朝长琴说了一句：“少恭，母亲先去换衣服，待我回来便能回家了。”

　　莫离打竖抱着长琴，此时长琴有半米多高了，横抱实在不容易。想起夫人刚刚的话，莫离眉头一蹙，无端端？

　　“长琴，你是想我了吗？”莫离小声问道。叫长琴长琴的时候她总会小心些，生怕别人听见。

　　长琴眼睛转向右方，明显不想理会某人。停了一会，长琴开始左右一顾，大约是想知道莫离在此处作何。

　　“我在赏桃花，”猜出长琴的疑问，莫离笑道：“你看，还只是花骨朵，但已经很美了，有没有很像你的小脸蛋？”

　　长琴鄙视她一眼，鼻子闷哼一声。

　　莫离大笑：“你这是何意？想说你的小脸蛋比桃花还美？哦欧，真自恋！”

　　长琴看她一眼，眉头微蹙。

　　——怎笑得如此假？她介意方如烟的事？

　　“不知这桃花何时开，也好久没看过桃花了……”莫离喃喃道。

　　长琴抬头看了一眼桃花，心中有了计较。他轻轻抬头，望向小湖泊。莫离了然，抱着长琴走向湖边。

　　“闭眼。”长琴在莫离耳边用稚嫩的童声道。声道还没发育完整，语音并不清晰，所以长琴一般是不讲话的。

　　“嗯？”第三次听见小长琴讲话的莫离愣了愣。

　　莫离还未反应过来，一只小手已经盖住她的一只眼，莫离顺势闭了双眼：“长琴，有坏人攻击我可管不了了。”

　　长琴鼻子一哼，没有说话，须臾后，手便放了下来。

　　莫离蹙眉，然后怀疑地睁开眼。正看见绯色花瓣飘落，如花之雨，抬头——原本还裹成一团的桃花不知什么时候绽放了，微凉的春风拂过，外层的浅色花瓣脱离花托，纷纷在空中翩翩飞舞。

　　“莫离。”长琴轻声唤她。

　　莫离回头，一支有花蕾有已开花的花枝映入眼帘。长琴拿着花枝，嘴角勾起，眼神温柔，莫离想起，当初他送她泥人时也是一样的眼神，那时莫离觉得太耀眼了……如今看这样一个一岁半的小孩笑出这样的眼神，又觉十分滑稽。

　　“给你。”长琴道。

　　莫离一怔，松开一只抱长琴的手，接过桃花：“谢谢。”心里想着要怎么把把这桃花密封了，放进自己的百宝盒里。

　　长琴不禁抬手揉了揉她的发。

　　莫离无语一阵，忽又想起什么，把桃花塞回长琴手里：“不行，重新再送！刚刚太不罗曼蒂克了！你要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之类的话。”

　　“……”长琴无语挑眉，拿着桃花不动。

　　**

　　又一年，长琴两岁，欧阳夫人病逝。

　　莫离和长琴坐在庭院的木椅上。自从能走路后，长琴便不再愿意让人抱了。

　　“她原本可以不死的。”长琴忽然道。

　　莫离拔杂草的手顿了顿，想起那寡亲缘情缘的天命，她摇头道：“欧阳夫人待字闺中之时便有心疾的，与你无关。”

　　“呵，莫离以为我在自责？”长琴冷笑一声道：“我只是想知道你如何看。”

　　他渡魂是在害他人性命，是残忍！但老天何尝不更加残忍！寡亲缘情缘，轮回往生，皆为孤独之命，世间能有几人？！

　　莫离转头，困惑地看了长琴一会，而后缓缓道：“我很伤心，但我知道任何人都会有离去的一天，留下来的人只能继续往前。也许原来夫人能晚些离去，但事已至此……所以，接下来，我会好好照顾你，你是她最大的牵挂。当然还有老爷！”

　　长琴蹙眉，冷笑：“我不是欧阳少恭，可惜她死前仍不知真相。”

　　“你的确不是，若夫人知道必定也是不能接受。但若没有你，夫人就会经历一次丧子之痛……我们也许不能回报什么，却能好好用这具身躯活下去，让老爷后半生能健康安乐……我不知你如何想，但这便是我接下来的目标。”

　　“莫离当真心善，何人何事都要回报一二。”顿了顿，长琴又道，带着试探的意味：“若你想知道，我可以帮你看看她的转世是谁。”

　　“转世？”莫离摇头道：“不用。转世前已经洗尽二魂七魄，已然不是夫人，天上地下，古往今来，夫人也只有一个而已。”

　　“你既明白，为何还曾要我去找你的转世？”长琴冷声问道。

　　莫离一怔，叹息道：“我原本是想若能找到法术让我恢复前世记忆，下一世你找我时，我还是我。”

　　“若找不到呢？”他虽没听过这等的法术，但天地三界广阔无垠，许多奇迹永远无缘一见，但却并非不曾存在。只是，若不存在，她当如何？离他而去？

　　“……”莫离有些纠结，如果长琴与其他女子一起，她必会伤心气愤，但另一方面她似乎也不排斥下一世的不是她她陪伴长琴。

　　“你会如何？”长琴催促道。

　　“那便由那人与你一起吧，能与你这样过一世我已满足。你知道，在此之前，从未有人能与我一世不离不弃。”何况，上下两辈子，她已然活了两世。

　　长琴紧紧地盯着她，愤怒而不甘，好像想要她把刚刚的话吞回去重新再讲。

　　“你以为，若你转世，我还会再找你？”最后，长琴冷哼一声，阴森森道。

　　莫离，我只认你一人，也只要你一人。

　　你会长生，与我一样！

　　莫离只觉周围温度瞬间低了三度，心中也是一震。是的，他不会找她……所以这也是她咒骂上天千万遍的原因，他不能接受其他人，而她也不能渡魂继续与他一起。

　　**

　　又两年，长琴三岁了，而莫离已经……三十三了！

　　十二月初三，大雪，琴川被白雪覆盖，白雪皑皑。孩子们全都跑出去打雪仗堆雪人，有几个认识长琴的孩子也邀请长琴一起去打雪仗。

　　长琴不去。

　　孩子们便在欧阳府门前探头探脑，似乎很想长琴一起。

　　也是奇怪，长琴一直是严肃着一张脸，不和其他孩子玩在一起，只是一个人看书写字，但这些孩子却十分想与他一起玩耍。

　　莫非小小年纪也知道长琴俊美飘逸？

　　莫离逗他：“你的小伙伴特地找你出去，你就一点不领情？”

　　长琴睥睨她一眼，不语，转身进屋。

　　莫离上前抱起长琴，长琴冷眼看她，她笑道：“一起玩吧，自那次以后，我也好久没打雪仗了。这次你可以报仇了。”

　　长琴侧目一眼门外的雪地，又再看莫离：“放我下来。”

　　长琴落地后，便看向那孩子，他一见屁颠屁颠地跑向长琴，邀请两人加入他的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