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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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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雅在大学里相貌成绩和活跃度虽不算拔尖,但勉强中上,追求者不用排队可也隔段时间就有那么一两个,她却从来都没答应过,室友跟她说高中不谈恋爱就算了,大学再保持单身,总会有些遗憾的。她只是笑笑,有人说她眼光太高,也不看自己是个什么水平,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高不成低不就,她不知说这话的人是个什么心理,也只是笑笑。再有同学朋友劝她好歹试试,她一边感叹才大学这些人怎么比自己老妈还急,一边感谢关心扯开话题。
其实所有人都不知道,她最好的闺蜜都不知道,她是还没准备好,不是没准备好恋爱,而是没准备好跟那个人以外的人恋爱。
大学以前文雅的成绩在年级都算是名节前茅的,是老师眼中的乖学生好学生,同学也说她乐于助人遵守纪律,爸妈看来更是觉得这孩子懂事不用大人一直唠叨,只有她两三个特别要好的朋友才知道她也会上课玩手机看小说,暗地里吐槽顶撞老师——是真的不喜欢一些老师,可她总是表面上有礼貌的——就连那些要好看到的熟悉的她都是经过修饰加工礼貌化的,她私心里会想让那个她不喜欢的老师生病没人上课,会想用自己攒下的压岁钱零花钱来一场离家出走式的旅行——从来都是想想。
她不知道别的看起来也乖的小孩会不会也有这种,用自己的话说就是有点邪恶大逆不道的想法,自然也不敢问。长大以后她看过一本书,书里说,我们每个人都有脆弱有邪恶并以之为丑,以为只有自己有这种丑陋,就把它掩藏起来,其实,每个人都有,程度种类不同而已,互相交流,向他人坦诚这些,反而会增进我们的距离,并且明白种种想法和情绪的正当性而减少我们的痛苦。她知道这话有些道理,她猜想其他人或许真的会有那些不好的想法,毕竟,每个人都是倾向于扬长避短的,她也曾试过那样做,却终究做不到,她毕竟不是那种放的下的洒脱性子,她的顾虑太多,怕失败怕被嘲笑,有时候甚至是极端的敏感,敏感到宿舍里只剩她和另外一位同学时,长时间的寂静都会让她感觉那同学讨厌自己——其实她只是在专心玩手机。
她习惯把一切秘密的尤其跟自己有关的事情全部藏在心底,也只藏在心底,连日记本上都不写,于是,那场说的上莫名其妙的没有结果甚至过程都是她一个人的暗恋,注定不被人知晓,有时候文雅自己也会想,如果这场暗恋转为两情相悦的明恋,她会不会把自己这些心思告诉他,思虑半晌也没有结果,她又苦笑:多半是没有这个如果的。瞧,人家跟女朋友异地恋感情稳定了2年,听说都见过了家长,现在她却还用“多半”这个词而不是“肯定”,人总要给自己一点希望的,可,明知是绝望还要希求些什么,就有些痴人说梦的愚蠢和悲哀了。
高严其人就像他的名字一样,个子高高的,身材瘦削却并不显的瘦弱,只是添了几分文雅,面容也是俊秀,是个认真学习的好孩子,一旦谈到学习方面的事情就会很专注,一专注就会严肃,有请他帮忙讲解习题的同学偶尔会因为他的严肃而不自在,成绩却一直在文雅之后——他们几乎是永远的第一和第二。
文雅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喜欢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他,可一旦有了这种想法就会自觉的找出许多有利于自己的因果。你看我第一他第二,我清秀他俊朗,我乖巧他认真,我是学委他是课代表,你看每次遇见他都会跟我打招呼,老师会叫我们一起去办公室交代些事项,我们是班里学习小组唯一的两个负责人,有任务他会主动承担多的困难的那一部分……
他们是那么的相配,文雅虽是暗恋,言行也不显暧昧,可私心里,总是觉得高严是喜欢自己的。你知道人有时候一旦认准一件事,将之升华为执念,可能会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他会为此构造一个世界,一个以他为主,完全遵循他的因果逻辑的世界,他就在这里边不出来,外边无论风吹雨打还是天朗气清都可以被他转化为美好,文雅就是这个样子。
却是从来不肯向高严明说的,说不清是出于少女的矜持还是害怕被拒绝。而且,她想,他喜欢自己,等他告白的那一天该怎么办呢,她这样设想着都觉得欣喜,却告诉自己到时候一定要淡定要平静,一定不能在他面前表现的幼稚,她不知道其实最喜欢的人若是她最亲近的人,那也一定是最亲的人,是她面对时最合本性最放心放松的人。
她就这样怀着自己的小心思,自己以为的小幸福,等待那期待中迟早会到来的告白。
她认定了高严对自己的喜欢,也认定那样学业为重的高严毕业之前不会向她坦诚情意,更一再坚定自己要等着他相信他护着他的心思。
因此班上传高严跟哪个女生走的比较近时,那说法再逼真有理据她都不相信,更不会表现的异样;因此寝室里有平日里关系不错的女生因为些事情说高严的不好她会站出来很认真不平的辩驳甚至是驳斥那个女生,旁人权也没用,最后整个宿舍的人尴尬莫名其妙;因此她会更加的好好用功学习,虽然她不明白为什么高严一直是第二,他那么聪明又刻苦的人,可是她得保证他是第一的时候她不会是第三甚至更远——瞧他们保持且始终保持着多近的距离,没有人能横亘其中……
文雅不知道赵澜有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心思,毕竟再隐秘也有痕迹再深沉也还是孩子,赵澜又一向跟她待的时间比较长。
有时候放学她跟赵澜会特地错开人群最后有,这种时候她偶尔会翻看一下高严桌上未合的课本或笔记本,作业,看他下课前在做什么,听课还是写作业,有时候会发现课本下放着历史小说,每当这时她就回有几分私心的高兴,未他那偶尔的不听课,为她知道了他如此隐蔽的秘密,她想这是他们之间的秘密,尽管她从不会跟他说。有时候体育课惯例女生随意休息男生各种打球,她是不喜运动的人偏偏会拉着赵澜转操场——高严在中间的草坪上踢足球,她还会装作不经意的跟赵澜评论两句,时机恰当的话还会跟高严说几句话……
她是如此小心翼翼如此热切又压抑的进行着她的爱恋,她不知道这只是一场暗恋。
毕业以后她知道那个消息,打碎她的梦境逼她面对现实的消息时,她才知道这是场彻底的暗恋,完全的独角戏。
再过一些年,等她自己谈过恋爱——或许是青春少女的浪漫爱情,或许是都市女性的无奈的只是为了找个人依靠过日子的凑合,她才彻底放下这段暗恋,所谓放下,也不过是把它放在心上的一个角落,不向人提及,也不对自己开启。
现在她还是不知道这些的,更不会料想到,所以她还是平稳又认真又幸福的生活学习。
老师让每个人把自己的大学目标填表贴在墙上,她见高严写的人民大学于是放下自己对港大的向往也填人大,弄得一些同学以为人大是什么风水宝地钟灵毓秀才如此的吸引人才。
一切都敌不过一个后来。
后来,高考成绩还没出来的时候,她听人说高严跟杨乐乐在一起了。有人因为半夜里听到这消息,惊讶于那么八杆子打不着的两个人竟然可以是男女朋友而睡意尽失,她也因此一夜无眠。
现在已记不清那时候的心情,不,她从来没弄清楚过那时候的心情。
伤心?失望?愤怒?可除了惊讶她有什么立场去有其他的心情呢。
唯一的印象是当时感觉自己在做梦——怎么会不是梦呢?她那么喜欢的男孩,她喜欢那么久的男孩,那也应该是喜欢自己的男孩,她一心等着来告白的男孩,就凭别人的一句话,都不用自己亲眼看见,就成了别人的。她只觉得一切都是不真实,一切都是轻飘飘的,连同自己也飘了起来,却飘不到他身边去纠正其他人的误会,或揭穿他们的谎言。于是只能是自己梦醒,于是她明白,不是真正的勇士,也可以面对惨烈的现实。
后来她凭着心底那股对他们终将分手的没来由的信任报了人大并被录取,后来她听说高严为了不异地恋,迁就杨乐乐走了复旦。
后来她听说高中同学聚会他们是如何的秀恩爱如何郎才女貌夫妻情深。
后来她听说高严妈妈托人给他介绍同在上海的学姐,那年的国庆长假高严把杨乐乐带回了家。
后来她听说双方家长春节见了面,场面欢欣,甚至提出早些定下两人的婚期。
……
她却一直不明白这是为什么,起初是梦醒了但她拒绝接受。
后来她终于承认高严不是她的这一事实,却始终觉得那人即使不是她,也不该是杨乐乐。
他们是那么的不相同:高严内敛,杨乐乐活泼;高严严谨认真,杨乐乐大而化之;高严用功学习,杨乐乐玩耍游戏;高严那么得老师的喜欢,杨乐乐却只是不爱学习的反面典型……
他们也从来没有交集,打招呼以外的话就只有高严催收杨乐乐得作业——文雅对高严那么关注,对他的一切生活都那么重视,她知道他哪天跟哪个女生多说了几句话,为什么多说——她如此不动声色又面面俱到的了解他,她以为自己不会有一点错过他,却在没有知觉没有准备的时候他成了不是她的她的。
大一的时候她见过一次他们。是在跟几个高中要好的同学逛街的时候,刚好遇见他们也在逛,或许,人家那叫约会。是她最先看到他们,对同学说了句“那不是高严跟杨乐乐吗”,然后是同学之间正常的惯有的照顾,然后,错过。
他们走后同学还在感慨对这事的惊奇,又说他们看起来倒也般配,还从替女友拿包,紧拉小手,穿红色的情侣衫这些事上分析高严对杨乐乐的体贴,这些文雅都听进去了,同时对她们的看法表示同意,她自己都奇怪自己怎么这么冷静这么思路清晰,明明心里那么难受,明明又感觉到自己的飘浮。
再后来,见惯了身边朋友的分合——尽管她依旧有些不解为什么今天那么亲密的人明天就可以分手还相互攻讦,她开始也去参加高中的同学聚会,跟不太要好已有些生疏的同学讨论自己的学习工作感情。
她想,她不明白又怎么样呢?她不明白,他们依旧在一起着,她不明白,他们始终感情稳定,她不明白,他们依旧订了婚,她不明白,高严依旧只当她是当年认真学习互相帮助的好学生……
那么多的她的不明白,却照自己的轨迹运行着,她想,她明不明白有什么区别呢?她明不明白真的没有半分的区别。
她只要记住,并且接受,高严不是她的,这场感情,从来都是一场彻底的暗恋,她一个人的单恋。有时她会担心赵澜是从始至终看着她的暗恋的,可转念又放下心来:察觉又怎么样?看到又怎么样?只要她不承认,那么,这就是她的,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喜欢。她只要等着这份心思彻底淡去,等着自己彻底放下,然后就是她自己全新的开始,现在她还做不到,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她已经在学着放下,她相信她迟早会放下,或许花费的时间会比较长,其他人或许觉得这是浪费时间感情,所以她不跟他们说,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体会不到,有什么好说的呢,再孤独再无人懂再没有未来,那是她自己的不可否认的某种幸福,她一个人的暗恋,她一个人的苦涩,她一个人的欢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