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柚》君彻尘

4、第 4 章

　　对于商人加贵族这两个定位，苏殇是十分满意的，这样的身份在社会上不高不低，没有太重的责任也不必太受人欺负。
　　最重要的是，终于摆脱了以前只有追杀人与被追杀的黑暗生活。她想要平静幸福的生活，最好是能守好苏府的家业然后过无忧无虑的生活。
　　既然决定要守住家业，自然是要行动的。刚好听说总管商铺的王管家下午就可以从沧州赶回来了。
　　此时，苏殇刚刚吃过午饭，悠闲地在东院里品着下午茶，同时等着王管家回来，向她了解些情况。
　　难得的美好时光让苏殇心情大好，平时沉默寡言的她也想找个人说说话，而她身边只有一个正套着布套恭敬倒茶的晨柚。
　　“你叫什么名字？”苏殇要说话才发现自己居然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请主人……下奴……下奴名叫晨柚。”晨柚的回答断续可疑。
　　“不要以为我失忆了就可以任意欺骗。”
　　晨柚感觉到苏殇声音中的冷意，认命地闭上了眼。他为什么总会存着不该有的念想，他为什么总是记不住，即使是他再喜欢的东西，只要主人没有同意，他就没有权力留下，即使那只是个名字。
　　他是“殇奴”，是主人的奴隶，包括全部的身和心都是属于主人的物品，而物品是不能有自己的想法的。
　　晨柚恭敬地叩头，摆好吃力又痛苦的请罪姿势，希望这样可以减轻一些责罚。
　　“下奴知错，请主人责罚。”奴隶是没有资格请求宽恕的，只能请求责罚，以此来作为做错事的代价。
　　“原因。”苏殇冷着脸吐出两个字，当然是问骗她的原因。
　　“下奴不该自作主张选择名字，‘晨柚’是主人小时候赐给下奴的名字，后来主人说，像下奴这样的低贱奴隶不配有名字，所以将名字收回了。之后主人一直称呼下奴‘贱奴’。”
　　苏殇沉默了，她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原因，心灵最深处那少得可怜的同情心似乎又有一点溢了出来。她顿了顿，道：“你喜欢‘晨柚’这个名字？”
　　晨柚以为苏殇在故意考验他是否生了不该有的愿望，不敢随着想法回答，主人怎么可能询问一个奴隶的爱好？
　　晨柚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主人也会为自己着想，自然忽略了苏殇语气中的善意，再加上他刚刚已经认清身份，即使再渴望自己能有个名字，以表明自己是个人，也不会任性地回答。
　　“主人的喜爱就是下奴的喜爱。”
　　“那好，你以后就叫晨柚。”苏殇已经猜到晨柚会有这样的回答，但她能看出晨柚是喜欢这个名字的。
　　晨柚觉得惊讶中一股巨大的喜悦感突然而来，心头因认命而产生的悲伤一下子冲散了，以至于让他直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连忙磕头谢恩：“谢主人赐名。”嘴角是抑制不住扬起的笑容。
　　从苏殇的角度刚好能看到晨柚弯着嘴角的侧脸，竟觉着喜悦的晨柚全身散发着一种别样的光华。
　　仅仅是这样，晨柚就开心满足了，苏殇有些不能理解，但微微弯着的眼角显示出她的好心情。
　　气氛一下子变得美好温馨起来，院子里再也没有当初的沉静冷漠。
　　正在这时，院门口响起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王清求见庄主。”听起来有些沙哑，有些疲惫，却颇具威慑力，一下子将温馨的气氛冲散。
　　苏殇脑子当机了几秒，想起王清就是那个王管家，坐直了身子才道：“进来。”
　　一个风尘仆仆的身影就这么闯了进来。王清穿着青色衣裳，略黑的脸和强壮有力的身体让她显得十分沉稳。跟苏殇偏瘦弱的身材比起来，这是个名副其实的女尊国女人。
　　王清是老庄主留下的管家，本是老庄主随侍的仆人，但老庄主待她极好，从幼年时就准许她同老庄主一起读书写字，到外面处理商务时也经常带着她，也算是苏府的老人。
　　四年前老庄主去世时，苏殇还只是个十一岁的小女孩，再加上老庄主对她一直娇惯宠溺，本事没学到什么，坏脾气倒是养成不少。老庄主去世，当然不能指望这样的苏殇担起责任，苏府没有没落倒是多亏了王清的里外扶持。
　　王清看了一眼坐着的苏殇，那眼中全都是长辈的儒沐和关心。苏殇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
　　本来这次从沧州匆匆赶回，就是因为听说苏殇受了伤，路途中听说已经没了什么大碍，但没有亲眼看到总是不放心的。现在看见苏殇确实没事，才真正放下心来。
　　想着礼不可废，王清上前几步在苏殇面前恭敬行礼：“拜见庄主。”
　　苏殇看着王清眼中切切实实的关心，心灵有瞬间的触动。她从没享受过长辈的关怀，前辈子从有记忆开始就是孤儿，这辈子一重生就被告知父母双亡。本来以为也就这么过了，直到现在得到了，才明白自己有多么渴望这种情感。以至于苏殇看见王清在她面前跪下了，她才反应过来。
　　“您就是王姨吧？快起来，这一拜我实在受不起。”苏殇连忙起身搀扶王清。
　　王清顺着苏殇的动作起身，自己却忘了其他动作，庄主刚才说什么？您就是王姨吧？这是什么问题？这丫头不会连自己都不认得了吧？而且，这丫头什么时候这么礼貌了？
　　此时晨柚已经给王清倒了茶，恭敬地举了半天也没人接，抬头一看，刚好看见王清疑惑的表情，于是轻声解释道：“主人伤了脑部，失忆了。”
　　王清这才明白过来，更加为苏殇心疼，虽知道“苏殇”最讨厌别人靠近她，却忍不住拉着苏殇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现在还疼不疼？”本以为已经没事了，没想到这次受了这么重的伤。
　　苏殇明显还不习惯这样的关心，却也没有拒绝，僵着身子由着王清施为，硬邦邦地回答：“已经不疼了。”能让一个陌生人零距离接触，已是一个杀手对这人最大的认可。
　　王清察觉到苏殇的别扭，轻轻一笑便松开了手。随即想到了什么，严厉地看了一眼晨柚。转头又对苏殇笑道：“庄主，我们去屋子里谈吧。再过几个月你也成年了，该试着接管庄子地事情了。”
　　苏殇轻轻嗯了一声，就和王清进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