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柚》君彻尘

13、第 13 章

　　可若是右手也废了，那真真变成了一个废人。
　　以前晨柚也看到过这样的事，奴隶被打残了用坏了，随意招来两个男仆，抬到较远的偏僻的角落随意一扔，便无人再管再顾。
　　若是手脚还能稍动，身体还能翻滚，那最好的去处就是找一种最舒服的姿势自杀。
　　若是两者都不能动了，那剩下的几日比地狱还要可怕，这种葬尸的地方，通常就是蛇虫鼠蚁最多的地方，那些秽物被鲜血气味吸引过来，被丢弃的奴隶根本连驱赶的力气都没有，身体上上下下被这些秽物一口口咬噬，这是比凌迟更残酷的刑法。
　　偏偏这个时候思维反而越是清楚，看着自己一点点被吞噬，看着自己一点点腐烂，闻着自己身上发出的恶臭，恐惧时时刻刻笼罩心头，这时候宁愿自己早已经在主人的折磨中死去，至少不必这么恶心自己，然而早已经受惯的奴隶反而最不容易死去。
　　身为奴隶，生时被人踩在脚下，死时也不得安宁。
　　晨柚深知自己的命运，也明白自己会有的下场，明明应该是对这样的结局恐惧不已的时刻，脑海中却反反复复出现一张脸庞，那个站在光里的人，会不会偶尔想起黑暗中的飞蛾，会不会偶尔对飞蛾的命运感到怜悯，会不会在拥有了更多的飞蛾后，偶尔想起曾经最灰暗的那一只。
　　晨柚突然想要放弃所有的努力，看看命运，到底给他安排了什么样的一条路。
　　他不再担心所有，不担心变成残废，不担心被抛弃。
　　我生命中的光，我愿意把命交给你，如果你不愿意接受，我便去地狱受折磨，如果你不吝惜一点关怀，我便竭尽所有回报你。
　　给晨柚洗刷的小哥往手上又多使了一点劲，看见晨柚脸上明显的惶恐，心中的气算是稍微消下去了，贱奴就是贱奴，再硬的骨头还不是受不了痛苦，稍加惩戒还不是得乖乖屈服。
　　只是还未等他挂上得意的笑容，晨柚的脸色竟是变了数变，最后竟慢慢安宁下来，嘴角甚至挂上了微微的笑容，竟似对身上的痛苦毫无知觉。
　　小哥一下子有一种被玩弄的挫败感，一时恼羞成怒，抬脚就往晨柚身上狠狠一踢，接下来就是一顿狂风暴雨的宣泄，丝毫不考虑打了人是不是会惹祸上身。事实也确实如此，这片大地上几千年的历史，又有几个平民是因为打了奴隶而获罪的。
　　这小哥虽是家养的奴仆，但身在苏府这样的大户人家，却是比一般的平民还要尊贵一些。责打一个低等奴隶自是随意为之。
　　只是这个他却是刚刚撞在了枪口上。苏殇本来随着王清来到了准备好的包间，出了这许多的事情，也没有多大胃口吃东西，于是随意点了几样小菜，就在等菜的时候与王清谈论起店铺的事情。
　　菜不一会儿就上来，王清有眼色的止住了话头，苏殇也拿起筷子顺势要夹菜，手伸到一半，便听见窗外楼下一阵拳打脚踢的声音，中间还包含这被打的人几声闷哼，似是痛极。
　　按说苏殇吩咐了要为晨柚好好疗伤，谅底下的人也不敢阳奉阴违，听着这平日里平常至极的打骂奴隶的声音，却是怎么也安不下心来，总觉得底下受苦之人就是她那傻乎乎的奴隶。
　　这样一想，再去听那闷哼的声音，越听越像是晨柚受不住刑法时的呼救。
　　苏殇坐立难安，一面不由自主担心被她折磨得奄奄一息的晨柚，一面又不愿意表现出太多的关心。
　　大概是做杀手的时候绝情绝爱的时间太长了，明明知道现在自己身在安全的环境下，明明知道自己可以放心大胆地去爱一个人或者被一个人爱，但真正开始关心一个人，将一个人放在心上时，却是种种别扭，甚至连自己的心意都看不清楚。
　　这样的犹豫不过几秒，终是放下筷子起身往楼下快步赶去。
　　王清在身后看着苏殇匆匆的身影，心中对今天苏殇的各种反常的行为充满了疑惑，但她也是聪明人，自是不会鲁莽地直接去问苏殇，至于后续会怎么进行调查，就不是她个人的本事了。
　　苏殇从楼上包间到楼下来，堪堪用了不到一分钟。
　　一楼是供普通百姓用餐的大厅，现在正好是午时，里面熙熙攘攘的都是众人喧闹的声音，便是苏殇有再好的耳力，在这儿也是听不见任何疼痛呻吟的声音了，于是只能出了酒肆的楼按着记忆里听到的声音传来的角落寻去。
　　苏殇从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场景，那个她以为会被好好照顾敷药疗伤的小奴隶，被人用僵硬的绳索固定在木桩上，身体大概是为了洗刷方便竟是□□，原来因为裤子遮着而看不太清楚的双腿上的伤，现在赤裸裸的出现在苏殇眼中。
　　而且双腿上本来就血肉模糊的伤口在被洗刷之后更是血流得更加厉害，晨柚底下一大片土地都被他的血浸得通红，呈现一种绝望的妖冶。本来未受伤的上身则被毛刷刷出大片大片的红痕，纵横交错的陈年疤痕爬满了整个年轻的躯干。
　　而她以为会照顾他的人，却在毫不留情地施以暴行。晨柚的头无力的向后仰着，脸上因为疼痛而扭曲了表情，但却出奇的没有一丝一毫的卑微和不安，像是一个正在经历苦难却明知自己美好未来的人。这样的从容不迫，即使是此刻肮脏血腥如此，依旧震撼着苏殇的心灵。
　　苏殇早以已来不及想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只觉得心中压抑气愤，快步走近因专心发泄而未察觉到的小哥，一把抓住他扔了出去，这一下没有控制力道，被仍出去的小哥正好磕在了柱子上，一声脆响竟是断了右手的骨头。
　　苏殇哪里有时间去注意旁人，冲上去就开始解束缚了晨柚的绳子，待绳子完全解开，早已昏迷过去的晨柚一下子软了身体倒下来，苏殇顺势接了个满怀。

作者有话说

　　呵呵，不好意思见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