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澄扇》诃泽

10、Chapter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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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焰气猛地向我扑来，我使劲挣扎着。不行，逃不掉了！早已没有反应的空闲，火焰嚣张地夺走我的视野，胭脂红吞噬了周围的一切，闪烁在眼里的光越来越亮，越来越亮，眸里的光不停地变换着……微黄的牙白色，清冽的月白色，直到周围刺眼的茶白。
　　周围一切都消失殆尽，只剩下我，被牢牢锁在木桩上，漂浮在苍白的飘渺之中。
　　我还没有失去知觉。能感受到灼刺感在我皮肤上蔓延着……
　　“靠！”我低吼一声。
　　怎么能死在这种地方！？我捏紧拳头，卯足全身的劲儿想挣脱铁锁，拼命挣扎着。但……即使双臂血管暴起，也无济于事。根本挣脱不了。
　　我发愣了一会儿！自嘲地摆摆头。算了、还真以为自己是英雄啊。十万火急的时候真有奇迹会出现？！拜托，这又不是拍电影……
　　我放弃了挣扎，放松了手指，无力地挂在木桩上。撒开腿，背紧贴木桩……想想也是，反正暗部也没打算放我回去，我又无奈地笑了笑，此时消极到了极点。
　　“殷乐哥……加把劲，再加把劲儿！马上，马上就挣脱了。”一阵幽幽的声音……
　　是他？！这音色，我再熟悉不过了。是那个救过我的小孩儿……
　　奇迹出现了？！
　　我猛地抬头，看着正前方有一个虚浮的身影，看不清面容。
　　想想有些好笑。这小孩儿只是一堆数字代码而已。现在这是现实世界，可没有什么金手指，外挂可以破解的……哪来的奇迹。
　　“咱们还真的又见面了……”我尴尬地笑道。
　　“……”他没说话。
　　“你究竟是谁啊？每次都出现得这么巧……”我笑着问。
　　小孩儿没理我，自顾自地说：“殷乐哥，快点挣脱出去！昆仑镜有危险……”
　　“昆仑镜？！你说的是郭嘉吧……”
　　我动了动被栓紧的手，苦笑道：“你瞧我这样还出得去么？！这可是现实啊，不是被人设计出来的代码……”
　　“不努力试试看怎么知道！”虚浮的身影握着拳头对我大吼道。“这样的殷乐哥死了算了……”
　　我愣住了！死了算了？！对啊、自己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容易妥协的……
　　十年前？进署后？还是现在？
　　我再试试？！想着，手臂自发地开始发力，突然感觉自己似乎可以掰断这锁链。我竭力地向外掰著，我大吼一声，“哈！”
　　“殷乐哥……”小孩儿幽幽唤着。
　　铁环差互著发出嘎吱声。
　　我咬紧牙，仰头又一声大吼……
　　小孩儿身影逐渐变得清晰，一身飘逸的白色，脸上被一层雪纺纱遮住。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点儿皓齿。还没等我看清他的面容，他摇身一变，化一道象牙白光渗著虹色，在我胸口处凝成一颗玲珑珠，虹光万丈。
　　铁环哐铛清脆一声，扣死的铁链竟然奇迹般地松脱。
　　光芒渐渐减弱，流逝。
　　用力太猛，挣脱锁链的那一刹那，我惯性地向前挪了好几步。
　　我转头看了看那木桩，黑红色的火焰骤燃，将木桩燃烧殆尽，成了支离破碎的黑炭。
　　我大口喘息着。奇迹……奇迹还真出现了！
　　苍白的太虚之中，填充的只有空气。除了我，一切都是若有若无、虚无缥缈的存在……
　　好险……我大吐一口气，活动了几下自己的手腕。正巧注意到自己的胸前，那颗珠子正漂浮摆动着。白玉的之地里流滚着虹光，十分漂亮。
　　我伸手小心地将它放在手上，打量着这道具。这应该是那小孩儿代码的存储器吧。对它笑了笑，道：“小孩儿，虽然不知道你是谁设计的。不过！还真得谢谢你！”
　　“谢谢你救了我……”我拈着它，举过头看着，咧嘴对珠子笑着。
　　珠子里虹色的液体染上了些许的粉红，粉扑扑的看上去像春色里的桃瓣儿一样。
　　我将它宝贝似的放进自己胸前的口袋里，拍了拍口袋。抬头，抓了抓痒，拍了拍自己的脸，重新振作精神。抱拳揉了揉，拿出了干劲儿！
　　现在得快些出去救人才是！可是，这该往哪儿出去？东南西北摸不着头脑时，太虚之中出现一个虹色潮漩一样的东西。
　　这是出口？！瞧了瞧周围，也不见其他的出口，应该往这儿走吧。跺了跺脚，朝漩涡里跑去……
　　在虹光里奔跑着。不一会儿，前方出现一个黑色的圆点。在那儿！我加快了速度。刚探出头，一丝刺鼻味儿扑脸而来。四周黑压压的一片。
　　我走了出去，转头看了看周围，这是哪儿？！看着陌生的景色，不禁让我有些悚然。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是张角的声音。从哪儿发出的声音，我张开腿，一手伸进腰包里，握着武器，警惕地查看周围。
　　“妖道，少废话！还不快快束手就擒！”一阵中气十足的怒吼。
　　语音未尽，我扭头一看，离我这儿不远，火星点点照亮了一片天。橘光顺着丛林放射过来，描出了丛林树干的阴影……
　　我伸长脖子看着。难道？！我连忙跑了过去。躲在丛林阴影中，观察着前方的情况。
　　进入我瞳孔的是一支军队。排头的将领高坐在马上，旌旗飘扬，盾牌、弓箭、刀枪发出阵阵银光。随时一副迎战状。
　　另一边的张角依旧不紧不慢，高举着锡杖，带着步兵守在山前。
　　战争一触即发……
　　“妖道！”那将领举着手里的宝剑指着张角，道：“为何无端起义扰乱太平？”
　　“太平？老夫如何看不见这太平之世？天灾降临，百姓民不聊生，重徭繁税，收刮众生岂是太平？”张角尖嗓吼着。
　　“若真是太平，百姓在家男耕女织，享乐不好？为何还要追随老夫替天行道？刘汉江山四百年，兴也百姓苦，衰也百姓苦。真是太平享乐的，想必就是你们这帮厚颜无耻之徒！”张角仰天，伸开手臂，呵斥着。
　　“区区一道士，竟敢侮辱朝廷！真该碎尸万断！”将领瞋目道。
　　“妖道，纳命来！”将领吼着，高举手中长剑，发令道：“弓箭手准备！”
　　“老夫命受于天，岂是汝这种小人能取？”张角双手合十，举着锡杖对着天空。猛地扣在地上，锡杖上九婴眼里血光一闪。大山的火把由山脚、穿过山腰的两个祭坛，一直延伸至山顶，呈现一个“土”字结构照亮了那座巍然耸立的大山。
　　果然没错！现在我可以确信了。这光绝对是老爸手中那颗珠子发出的。
　　“张角……”我嘴里喃喃着，一定要从你口中打探到什么消息才是。
　　天象骤变，血色，橘色泼染上天空……
　　“天……天空……”一惊慌声从军队里传出。分分钟的时间，那将领带的士兵有些乱了步子。
　　我抬头望去……山顶之上，确实正发生诡异的一幕。
　　火光照亮了山上面的穹顶。山顶生红烟，袅袅旋进黑云之中，仔细看看，似有生物在云中盘旋。
　　云中传来一阵阵低吼，咕噜咕噜……厚云染上鲜红，云面好像即将翻滚的岩浆一般，随时会喷出火焰。
　　“妖道，休得猖狂！别那儿装神弄鬼！”
　　那将领边控制着骑下受惊的马儿，一边呵斥道。
　　“待吾吉时作法，是不是故弄玄虚稍后便知晓。”张角挑眉，扶着自己的胡须道。
　　“报……”一黄巾传令兵匆忙跑过来跪在张角面前。
　　传令兵惊慌地说了些什么，张角失去了以往的从容，脸色苍白失色。向后退了几步，回首一望，狼烟升起，浓烈刺鼻的气味窜入我鼻腔，原来刚刚闻带的是这味道。我捏了捏鼻子。
　　“杀……”一阵震耳欲聋的军队声从山后背传出。
　　“哈哈……妖道！你后援已灭，还敢猖狂！”将领仰天大笑。
　　张角见大事不妙，连忙跪在地上，举着锡杖，开始作法。
　　“来人！上！活捉张角！”
　　张角身体逐渐漂浮起来，一束雷电劈下，正中那将领的坐骑的头部。
　　啪！马儿倒地！
　　“谁敢再向这仪式圈内迈一步，休怪老夫杀人！”张角发怒道。
　　士兵们犹豫，不敢向前。那将领虽有些惊慌，但为了鼓动士气，站起身，扶正了自己的头盔，举兵大喊：“跟着我！剿了妖道的老窝！上……”
　　“天兵，布阵！”张角法令道。
　　“吉时将至。天兵黄军们，杀了这些逆天之奴！”张角指挥着军队，开始作战。
　　一场混战开打。
　　好机会，我乘着混乱，调整了重力装置，敏捷地攀上一棵大树，一蹬腿，腾跃而去，借着惯性直直地朝山顶飞去。
　　火云顺时针旋转出一个漩涡，正中的红心垂直正好对着山顶。
　　我成“大”字在空中伸展开，戴上眼镜，调整焦距，俯视着下面。山顶的情景越放越大。看清祭坛前方的一个八卦阵中，那个伶仃无助的小身影。
　　他依旧保持着那姿势……抱着自己的膝盖，把脸埋在自己腿间。
　　有些惹人心疼。我头朝下竖起身体，垂直朝那八卦阵里冲过去。
　　“郭嘉……”我把手放在嘴两边，朝下面大喊着。
　　郭嘉听见了我声音，抬起头，木讷地转头看了看。又垂下了头。
　　四周零星分散的士兵听到声音，看向我。也拿起兵器朝八卦阵中聚拢。
　　“这儿……”我落地，摘下眼镜，蹲在他前面，把他照在我的影子里。这一声刚落，郭嘉惊得抬起头，拿有些红肿的眼睛盯着我，警惕地疑惑道：“你……是谁？”
　　我咧嘴一笑，摸着他的头，安慰道：“你哥哥，曹昂派来的！”
　　“哥哥？”郭嘉哽咽起来。
　　“诶！别哭了啊，为了找你，可让我吃尽了苦。我都还没哭呢？”我刮了一下他的鼻子，打趣道。
　　郭嘉吸了吸鼻子，用力点点头。
　　“终于见着你了。”我拂了拂他的头发，笑道：“放心，我立马就带你回去。所以啊，不许哭了啊……”说罢，我将他单手抱起，站起身。
　　“你俩谁也休想离开！哪儿来的飞贼，还不快放下祭品！”一士兵提着长枪对着我，威胁道。
　　“嘶……”我挠了挠头。
　　“伙计、听我一句。张角大势已去，替他卖命没啥前途。下面的朝廷军兵力之多，你们这儿万把人守得住？待他们攻上山就晚了，快些投降离开罢！”我劝道。
　　“呸！胡说八道！”那人一阵不爽，“咱贤良大师受天命所托，怎能失败！小贼休得妄语！”对着地面的八卦图一戳。“铁笼术……”倏地，一个黑铁牢笼从天而降。封住了我的行动。
　　“等了几年的希望，岂能让你这种无名小卒毁了？！”
　　我走到铁笼旁，用手轻敲了几下。轻笑道：“这种铁笼怎么能管得住我？”
　　“锁雷符！”一声令下，俩士兵迅速在周围缠上几圈符咒。
　　“小贼，你也成为九婴神兽的盘中餐，跟着这小儿一起融化吧！”那领头瞋目嚎道。
　　我抬头看了看通红的天空，低头不屑地切了一声，提起激光刀，对着头顶的铁杆一转，铁杆哐铛落地。头顶出现一个环形出口。
　　“喂，替我给张角带句话。让他别早死了。我还有话问他……”
　　“还有，这孩子……等不到你们所谓的吉时了。我带走了。”说罢，蹲下身，蹬腿一跳，出了牢笼。立在祭坛顶端。
　　那人吃惊，迅速投掷一柄长枪，我单手接住，对他笑道：“别啊，这多危险……”
　　“还愣着干嘛！快通知天公将军！其他人，跟我上！抓住这飞贼！”那领队脸色煞白，知道好不过我，匆忙下令。
　　“走了……”我朝他挥挥手，抱紧郭嘉，“郭嘉、抓紧我啊！”
　　“嗯”郭嘉两眼放光地盯着我，点头说。
　　我看着他，虽然眼圈有些仍有些红肿。不过……他脸色渐好，渐渐恢复了生气，那股属于孩子的特有的天真的气息。
　　清新的桃靥，嘴角带著恰到好处的上扬，笑如汪汪春水。
　　我朝他笑了笑，摸出一颗闪光珠，弹出去，白光一闪，我转身朝山下跃去。
　　厮杀声沸腾，浓烟滚滚，烧得通红的苍穹。
　　战火持续进行着……
　　不行，张角这么看重郭嘉，我得加快脚步赶回去，省得被张角追上！硬碰硬我还不一定干得过他……
　　我边跑边想着，厮杀的军队看不见曹操的兵力，他兵力离这儿这么近，竟然没参战？！难道曹营里发生了什么！张角偷袭了曹营？！脑子里浮现出遍地尸体的景象，让我毛骨悚然。
　　“亮仔……”我不自觉地叫出了声。
　　“嗯？”郭嘉扭过头，疑惑地看着我。
　　“哥哥刚刚唤我了？”郭嘉柔柔地发问。
　　我回过神，撇头看了看郭嘉，笑道：“不……不是。”
　　不行，想得我心惊肉跳的。我把郭嘉放在地上，拿出自己的摩托车。“郭嘉，快点上来抓住我，咱俩赶紧回去！”
　　他张大嘴，瞪着我的摩托车看着。我一把抱他上了车，道：“来，咱快点赶回去。省的张角追上来。郭嘉，抓紧，别掉下去了啊！”
　　扭动发动机，躬下身，驱车直奔曹营。
　　黎明将至，曙光斗凛雪，冽风惊人。雪藏轮痕，失途，万木梨花开。
　　已经快到扎营地了，我放慢了车速，左右看着，静谧幽森的景色。看不见一丝血迹；听不见厮杀，嚎叫声；毫没有战斗留下的痕迹。这落差给我的冲击不小，真的很难想象，百里外正进行着激战。
　　算了，他们没事儿就好。我这才稍稍放心。
　　到了军营，在门口就看见一个站得笔直的身影，一手搭在自己的兵器上，双眼冷峻犀利地瞪着前方，破晓昀色下，宛若一只孤傲的苍鹰。
　　郭嘉抬头认出了那身影，忍不住挥手，激动大喊：“哥……哥……”
　　“嘉儿？！”曹昂看了过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匆匆赶了过来。
　　我停了车，朝曹昂笑着招手，“唷……”
　　曹昂走近，还没等曹昂反应，郭嘉一跃，跳到曹昂身上死死抱着。瞬间嚎啕大哭起来，嘴里一直叫着：“哥……哥……”
　　曹昂紧紧抱着郭嘉，将头枕在郭嘉肩上，安慰着。
　　郭嘉绷紧的弦终于松了，一下子就沉睡了过去……
　　曹昂边拍着郭嘉的背，边看向我，感激道：“月英先生……”
　　“叫我月英就好。”我抓了抓耳朵，连忙接嘴打断他。
　　我罢，最怕别人对我道谢什么的，总惹的我一身鸡皮疙瘩，不自在。
　　“不用什么谢不谢的。”我笑着伸懒腰，下了车，将摩托收进腰包里，转身拍了拍他的肩，见曹昂脸上无光，有些倦意憔悴，笑问道：“守了一夜？”
　　他顶着他眉头微紧的扑克脸，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那你俩快去休息吧。小东西跟着我大冷天的骑摩托跑了一夜，也是够受罪的。”我搓手道。
　　曹昂点点头，欲言又止。
　　“对了，子修。我弟在哪？”我问。
　　“还在华先生帐里，睡下了。”
　　“华先生还在休息没？”
　　“先生早醒了。”
　　“行，那我先行一步了啊……”我伸了伸懒腰，朝军营里走去。
　　“月英，等等。我同你一起吧！正好让华先生给嘉儿检查检查身体。”说着，曹昂跟了上来，与我并肩走着。
　　曹昂样子有些别扭。似乎想跟我说些什么，却又难以开口。我也不好意思捅破他，算了，到时候他耐不住一定就说了。
　　我听见了小小的鼾声，转头看了看曹昂怀里的孩子，一脸酣睡样。
　　我回头看着路，笑道：“你这哥当的真不错！”
　　“为何这么说？”曹昂愣了愣。
　　“刚刚还惊魂未定的，瞧现在，这小模样，睡的多香啊。安全感，懂吗？”
　　“安全……感？”。
　　“你让他觉得踏实，能让他安心。一个好兄长的标志，哈哈……”我解释道。
　　曹昂轻笑了笑，点点头。又冷着一张忧心忡忡的脸……
　　“喂！”我拍了一下他的肩，曹昂打个了激灵，看向我。我挑眉，一手搭在他肩上，说道：“百里之外张角正在和人对战，你们这儿没收到啥情报消息？不可能不知道吧？！”
　　曹昂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吞吞吐吐道：“知道。那是大将军何进的部队……”
　　“这儿离战场不过百里，为何不出兵支援？”
　　“这……”曹昂说不出话。
　　“故意想让何进吃败仗？！”我试探地问。
　　曹昂低头不语。
　　“得，算了。说到底，我也不过是个临时工，不该问东问西的。你要的人呢，我也给你带回来了。我也该识趣地走了……”我收回手，自嘲地说了一通。
　　“月英！”曹昂叫住我。
　　我回头，盯着他，没说话。
　　“我心里有些困惑，闷得难受。能否听我说几句？”曹昂迎过来，道。
　　“说罢！”看着他冷峻帅气的扑克脸，我耸耸肩道。
　　曹昂犹豫了一下，点头，皱眉道：“朝廷虽组织联合军围剿黄巾，平定动乱。可朝廷却分成两派，一派是文官贵族为以何进为首，另一派则是以势力迅速崛起，飞扬跋扈的董卓为首。”
　　“月英离后不久，我父亲同时收到董卓和何进的密令。董希望我父亲远征广宗，何则是率军攻打青州，请求我父支援。”
　　“你父亲选择了董卓？”我插话道。
　　曹昂脸色难看，点点头。低头道：“先不论董贼杀了我义父，郭嘉父亲，是我父的仇家，况且何进在朝中势力颇大，我怕我父亲此战后在朝廷……”
　　我摇了摇手指，笑道：“子修，你父亲心里跟明镜似的！心里早已开始下一盘很大的棋！我若是曹操、也会选择跳槽……”
　　曹昂一脸疑惑。
　　我解释道：“其一，以何进为首的势力全是些达官贵人。这些老固执们自私自利。父亲即便此战胜了，功勋早就被瓜分得一干二净，官场上也很难步步高升，有所作为。”
　　我抿了抿嘴，想了想，接着道：“你再想想，何进这人怎么样？处事优柔寡断，狂妄自大，无谋固执。你觉得，这样的人，能耗得过董卓？”
　　“可是，董卓……”
　　“胡乱杀戮，滥杀无辜，而且还是你们的仇家。”
　　曹昂哑口，我笑道：“自己的父亲自己还不了解？你觉得自己的父亲是个背信弃义的人？”我提高了声调。
　　曹昂僵硬在原地，不作声。沉思了一会儿，点头道：“子修受教了！”
　　我拍了拍他，笑道：“行了。这也是我的猜测。总之，你要相信自己的老爹。”
　　老爹啊……我愣神，想了想。对啊，谁的老爸不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完整的家呢。郭奕他爸是；曹昂他爸亦是；那我老爸呢？！
　　……
　　我甩了甩头，苦着脸地笑道：“好了，咱走……快点吧。我怕一会儿亮仔醒了。”
　　曹昂点点头，轻笑了一下，放松了些。神情也渐缓。咱俩一路瞎聊，直到到了营帐门口才停下……
　　“不是吧？你爹已经出发了？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惊讶道。“午夜刚过吧！”
　　“你也二十二啊。好巧，我也是。”我一脸坏笑，“破处儿了没？”曹昂羞红了脸，摇摇头。“哈哈！”
　　“放心，你媳妇儿漂亮着呢！”
　　曹昂苦笑了一下应和我，看了看怀里的郭嘉，没说什么。
　　当时说完这话、我就后悔了。我竟然把他想成了曹丕（媳妇儿甄宓，倾国倾城），曹昂，好像死的挺早哈！弄得我挺尴尬。
　　……
　　“这么快就到了啊！”我撑着腰，说。
　　曹昂点点头，道：“大部分兵力随我父去广宗，军营缩了不少。剩下这些都是随我先返回豫州的……”
　　“这样啊。你们什么时候走？”我问。
　　“怕途中遭遇何进的部队，便决定今日傍晚后，乘着夜，绕过青州，返回去。”曹昂道。
　　“行，那咱们先进去吧！”
　　说罢，我和曹昂一前一后进了华佗的人营帐。
　　我一进营帐，便拱手对着正在研磨药材的华佗道：“华先生，小弟在你这儿打扰了！”
　　“哪里……快进来坐！”华佗春风满面，热忱地笑着迎了过来。
　　看到我身后的曹昂，华佗神色拘谨了些，拱手作揖道：“将军！”
　　“先生不必多礼。还麻烦您替吾弟弟瞧瞧身子，劳驾了……”曹昂恭敬地说。
　　华佗笑着点点头，轻盈地走到曹昂跟前，伸长两根修长的手指搭在郭嘉手腕处的脉搏上。
　　少顷，华佗退了一步，拱手道：“将军放心，小少爷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心情大起大落，神经过于紧张。在下给少爷做一些安神药，每日规律饮食，服药三次即可。”说罢，华佗转身朝里面走去。
　　“曹将军，殷乐先生。在这儿稍等片刻……”话题背着一只手在背上，轻快地向药堆里走去。
　　“好叻！”我们走了进去。
　　橘黄金色从几案向四周吹散开，颜色渐进转深，直至融到挥洒进来阳光里。房里满是药材。不远处，还有一烧红的铁板上放着熏香安神的木块？！缕缕香气袭来，让人心旷神怡。
　　寻着那圆圆白白正反着光的脑袋，我一眼便看到了正在矮榻上，正在吮咀手指，酣睡着的亮仔。他双脚蜷缩着，嘴巴还吧唧吧唧着。
　　“睡得这么熟啊……”我伸手戳了戳他糯米糍般的脸颊，小声喃喃着。
　　亮仔被弄醒了，他伸手挠了挠自己的脸，嘟着嘴，无力慵懒地坐起身，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地瞪着我看……看……看。亮仔清醒过来，甜笑道：“月英哥，回来了……”
　　我撑在矮榻的栏杆上，笑道：“把你弄醒了啊，还要再睡会儿不？”
　　亮仔摇摇头，伸手抹了一把脸，道：“我早醒了……一直在等你！”
　　“没给别人华先生添麻烦吧？”我在亮仔耳边小声道。
　　“嗯……”亮仔乖巧地点头道。
　　“好样的。”我摸着亮仔的头，咧嘴笑着夸道。
　　“好叻！”我撑起腰，伸着懒腰朝曹昂坐着的方向走去。
　　“亮仔，把鞋穿好了过来吧。”我在曹昂的对面坐下，一边在腰包里翻着东西，一边说。
　　“好…”亮仔应了声，乖乖坐在床沿上穿着鞋。
　　我翻出了好几盒便当，牛奶。笑着递给曹昂两盒，道：“来，吃早饭了。一个晚上没吃东西，快饿死我了。你也吃点儿？”
　　曹昂笑道：“殷乐随意，我这儿抱着人，手有些不方便。”
　　“诶，你放他在床上不就好了？又弄不丢……”我搓着手里的筷子，道。
　　曹昂苦笑着摇摇头。
　　“这么宠着他，迟早有一天会被你惯坏的。行，那我就不客气了啊。亮仔，快点过来吃饭了。”我招呼着。
　　“月英哥，你先吃吧！我还不饿。我去后面给华先生帮帮忙。”亮仔穿好鞋，朝药堆里走去。
　　“都不吃？！”我尴尬地说。大家都不吃，我哪好意思动筷子。就这样，桌上摆着几大盒可口的饭菜，但我只能眼巴巴地盯着，望梅止渴了。
　　“月英，有何打算？”曹昂抬头问道。
　　“什么有何打算？”我盯着菜发呆，反问道。
　　“打算去何处？跟着我回豫州还是……”
　　我立起脑袋，道：“噢、这个意思啊。有些事还没弄清楚，我得去寻张角问清楚。”
　　我靠在椅子上，伸手捏了捏眼睛，仰头继续说：“一会儿就去广宗寻你老爹……”
　　“张角就在青州山上，月英为何要去广宗？！”曹昂百思不得其解。
　　我放下头，看着曹昂，道：“张角在那山上的一切不过就是为了一个什么仪式。兵力什么的大部队都留在广宗那儿。现在他的祭品被我拐来了，而且还错过了他口中的吉时，再呆在这儿干嘛？等着被何进耗死？当然得回老巢，重新打算了……”
　　“他还会再来抢我弟？！”曹昂冷冷地说。
　　我笑道：“不会了罢。毕竟董卓都攻到家门口了。再不回去连窝都没了。还举行仪式干嘛？”
　　“况且，你还会再让张角得逞吗？”我笑道。
　　这时，华佗提着一个葫芦走了出来，亮仔紧跟在后。
　　华佗拱手，递药向前，道：“曹将军，这葫芦的药丸，待小少爷醒后兑水服下即可。”
　　曹昂起身，点头道：“有劳先生了！”
　　“华先生，我们今下午将赶路去豫州，还请先生做好准备。”
　　华佗恭敬地点点头，道：“在下明白了。”
　　曹昂点点头，转身对我说：“殷乐，你何时出发？”
　　“啊，我啊……”我挠挠头，道：“在这儿先把饭吃了，休息一会儿就出发吧！你忙你的、不用担心我！”
　　转头对华佗道：“华先生，不打扰你吧？”
　　华佗笑着摇摇头，道：“先生请便。”
　　曹昂点点头，道：“那我先带嘉儿回帐休息了。走的时候派人通报我一声。”
　　“好叻！你快去休息吧。都累了一夜了不是？”我笑道。
　　曹昂点点头，朝军帐外走了……
　　我伸了一个懒腰，拿起筷子开始招呼华佗，亮仔。热忱地邀道：“华先生，亮仔。快过来吃吧。饭菜都凉了……”
　　说着，我迫不及待地搓了搓筷子，打开一个便当，菜鲜味美，饭香四溢。
　　华佗温文尔雅地笑了笑，在我对面坐下。亮仔则是贴着我，坐在我旁边。
　　“嘶……还是我妈做的菜香啊……！”我感叹着。我左右看了看，见他俩坐着不动，我连忙邀约着：“亮仔，华先生。别客气啊！拿着就吃，不够我这儿还有……”
　　“行，那在下就不客气了！”华佗拱手说完，也拿起便当，抚着自己的衣袖，挑起一口饭，细嚼慢咽起来。
　　“来，亮仔。吃吧。”我顺手，也替亮仔掰开一个便当，递给他。“喏！”
　　“谢谢哥……”亮仔甜嘴道。
　　我摸着他的头，笑道：“好好吃饭！”
　　华佗回味着，道：“能吃到这么美味的佳肴，真是太荣幸了。米粒均匀透白，甘甜可口；菜色更可谓珍馐美味……”
　　“哈哈……真的？我妈要听见你这美男说这些，绝对留你在我家常住。天天花痴……”我抹嘴，道。
　　请问小先生，‘我妈’是何许人？”华佗问道。
　　“‘我妈’？！当然就是我妈啊……”我包着饭，回答着。被这么问感觉莫名其妙。我看着发蒙的华佗，立马反应过来，笑着解释道：“哈哈……我母亲、家母！家母！”
　　华佗见我这模样，嘴角轻笑，道：“先生本领非凡，说话还这般幽默。真奇人啊……”
　　我摆摆手，道：“叫我月英就好。”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已经习惯了这名字了……
　　华佗笑笑，咀嚼着口中的饭菜。
　　神情里透露出了一股洒脱韵味，完全不同于刚才的拘谨。
　　华佗看了看我，摸了摸自己的脸，对我笑道：“殷乐这样看着我，可是在下脸上沾了东西？”
　　我回过神，尴尬地笑道：“没，没东西。”
　　华佗跟着曹操父子一定有什么说不出的苦衷罢。我咬着筷子沉思着……
　　“月英？月英？”华佗试探地叫我。
　　我回过神，挠了挠头，尴尬道：“啊、抱歉。走神了。您说！”
　　“在下听童儿说，月英亦会开刀缝合之技，当时倍感兴奋，心想一定要好好与你畅谈一番。”
　　“真没想到在中原，竟可寻得知己。”华佗高兴道。
　　我连忙摇手，“不不不……”我尴尬道：“华先生抬举了。我会的就是些皮毛，简单的应急措施罢了。完全不能同华先生一样，做些生死攸关的大手术……”
　　亮仔兴奋地点点头，道：“月英哥，华先生好历害。我昨晚华先生教我制药，他教我好多东西。比我叔父教我的还要厉害……”
　　亮仔双眼透着崇拜之情。
　　华佗放下筷子，苦笑着道：“童儿，小小年纪就能识别各种草药，分清其功效，毒害，这才让在下惊异。”
　　“华先生，咱们仨儿这么有缘，和我兄弟二人一道儿走，可好？先别回豫州了。”我建议道。
　　华佗愣了愣，笑着委婉地拒绝道：“月英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在下还有使命，脱不开身。若是有缘，再次相遇，再与之同游罢。”
　　“使命？！与曹操有关？！”我猜道。
　　华佗先是吃惊，然后眼神复杂，不与我对视。及其不自然地点点头。
　　我似乎明白了些什么。想想也是，华佗这么一个超尘洒脱的人，怎么会如此心甘情愿地待在曹操这儿，当个私人医生。曹操为了人才，还真是不择手段，定是扣住别人软肋，让人家不得不留！
　　不愧是一个走在霸道上的枭雄。
　　华佗转移视线，看向亮仔，朝他招手道：“童儿，过来。”
　　亮仔点点头，起身走了过去。
　　华佗拍着他的肩膀，安慰地笑道：“童儿真心想学在下的医术？”
　　亮仔两眼冒着求知欲，点点头。
　　“童儿如此聪慧，若有你继承吾的医术，在下死而无憾啊……”
　　华佗神情有些复杂，道：“这样罢，童儿。我这儿有三册自己的拙笔医书，你先取走，可好？”
　　“童儿聪慧，定能自悟出道理。”华佗拍了拍亮仔的肩，说着。华佗站起身，向后走去，取来一个木箱，里面放着厚厚的黄皮纸？！
　　华佗走了过来，将木箱递给亮仔，握着亮仔的双手，温柔笑道：“童儿，这是我这些年所研究的全部医术了。既然咱们有缘，这些便送给你们。”
　　“但你得答应我，绝不能以方技为主业！凭你，定能成就一番伟业。医术……领悟了方可，切勿专注太久！”华佗神情严肃道，握住亮仔的手似乎更加用力了。
　　亮仔与华佗四目相接，亮仔目光坚定地看着华佗，道：“先生，医术能救人性命，它绝不是所谓的方技，贱业！”
　　亮仔说着，低头看着箱子，道：“我虽小，却比任何人都了解生命的短促、无常、可贵！能救人命之技，更应当被人尊敬……”
　　亮仔这番话让我背脊一阵酥麻。
　　低头看着亮仔……看着他坚定的眼神，那双眸里似乎流露着绝不能再失去任何人的倔强，我有些感动。
　　华佗欣慰地笑了，伸手摸了摸亮仔的脸，道：“好孩子……”说罢，华佗站起身，看向我，道：“月英，我甚是喜欢你二人。若不是在下有难言之隐，真希望与你二人同游，等在下完成了使命，到时若月英不嫌弃……”
　　我笑着拍着他的肩，笑道：“华先生，千万别这么说。你不嫌弃我兄弟二人才让我受宠若惊呢！”
　　华佗轻笑，说道：“叫我元化就好。”
　　“是，元化兄！”我随即便叫了声。
　　华佗满意地点点头，放松叹了口气，朝帐外望了望，道：“时候也不早了。月英何时准备出发？”
　　我朝外面瞧了瞧，才发现天都已经这么亮了，道：“确实挺晚了啊！嘶……得快点出发才是。”我低头，问道：“亮仔，你知道曹子修的营帐在哪儿吗？”
　　亮仔点点头。
　　“你去给哥带个话，说咱们一会儿就走……”我说道。
　　亮仔点点头，踮脚把箱子放在我手上，看着我说：“月英哥先替我保管着。”
　　“行！”我一口答应，把箱子放进了腰包里。
　　这时，亮仔已经转过身，走到华佗面前，跪下。
　　“童儿！你这是……”华佗连忙蹲下身扶起亮仔。
　　亮仔摇摇头，道：“师父，您这么相信徒儿，徒儿一定今后好好学习医术。以后定不让师父失望！”
　　“不知道今后还能不能与师父再见，请受徒儿一拜。”亮仔说罢，给华佗磕了一个头。华佗还来不及反应，亮仔已经起身，朝门外溜走了。
　　亮仔……看到亮仔这个举动，我满意地点点头。
　　华佗还蹲着，脸上浮现着笑容。含着笑，无奈地摇着头，站起来，往药堆里走去，又止步，回头看着我，背着手，道：“月英，等我干完了活儿。一定前去寻你二人……”
　　我点头，从腰包摸出一个发讯器，递给华佗，道：“好叻！元化兄。对了，您带上这个吧，等你忙完了，按下手头这个红钮，我俩一定马不停蹄地来找你,哈哈！”
　　华佗打量着那玩意儿一会儿，将它放进怀里，作揖道别：“月英，一会儿我就不去送你们了。咱们后会有期……”
　　我一把握住华佗微凉的手，咧嘴笑道：“一定！”
　　“那……我就先走了啊！元化兄。”说罢，我转身走去，刚到门口时，华佗叫住我，急道：“月英，我徒儿唤什么名儿？”
　　“啊、你还不知道啊……”我扭头笑道：“小弟姓诸葛，单字一个亮！”
　　华佗嘴里重复着，“行！在下知道了月英，你们一路顺风……”说罢，他转身飘逸地朝药堆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