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城》VimpireD

30、第三十章 双骑追风辔纵马，惟愿携手共天涯

　　第三十章双骑追风辔纵马，惟愿携手共天涯

　　拉斯维加斯南区的私人医院里，医生看了看欧璟城，对从教堂匆匆赶来的一行人解释：“患者因为刚刚情绪激动而出现暂时性昏迷，没什么大碍，明天就可以出院。”
　　听到医生的解释，大家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刚才我和裴骁因为工作上的一些问题有了分歧，多说了几句。”欧璟城不知道自己还能隐瞒大家多久。
　　“没有关系，Jiffer，这几天，我们马不停蹄的从丹麦去海南，又回到上海，紧接着又来到美国，裴骁的身体可能还没有恢复彻底，没事的。你们回去休息吧，我在这里看着他就行了。”安瑜看着欧璟城正欲劝阻的神情，立即接话，“Jiffer，你快带歆然回酒店休息吧，你要还当我是你妹妹，就听我的。”
　　欧璟城重重的叹气，不知如何回答。回想着刚刚送到医院之后，医生对他说：“应该很快就能醒过来，但他的听力已经完全丧失，因为是听觉神经坏死，所以，骨传导和手术可能都无法改变这一事实。”过了良久，才勉强点点头：“好吧，裴骁醒了的话，你第一时间告诉我。”
　　一行人的离去，病房里又恢复了一片寂静，安瑜轻轻地躺在裴骁身旁，看着裴骁安静的睡脸，打趣的开着玩笑：“参加纪桓的婚礼都在讨论工作，是不是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也在偷偷想着工作啊！”不多时，倦意来袭，安瑜微笑着阖上了眼睛。

　　欧璟城轻轻地亲吻了熟睡中歆然的额头，转身离开了希尔顿酒店703号总统套房，拨通了手机：“吴律师，当时我们向法院递交的诉讼条目，附加条件里面的第三个条目，已经到了该实施的时候了，你明天就把申请函送到法院吧。”

　　晨曦的微光刺破窗纱，打到床上，安瑜侧头看身边的裴骁是否转醒，却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中间，盖着被子，安瑜坐起来，环视四周，裴骁却不见踪影。疑惑不解的安瑜细致观察，目光最后停在了桌子上的杯子旁边，压着一张信纸。安瑜不知怎么，心里的某个角落狠狠的刺痛了一下，连忙拿起信纸，裴骁熟悉的字体赫然于眼前：“安瑜，爱一个人，就一定要有能力，给她一个美好的未来。希望你可以找到那个，能够给你未来的人，祝你幸福。你的裴骁哥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要离开我？昨天夜里，你和欧璟城到底说了些什么？安瑜坐在充斥着消毒水味的白色病床上，胡思乱想着，回忆里裴骁温柔的笑脸，耳鸣时的阵阵惶恐，专属于他的石兰草香气。。。 。。。不知不觉，眼底透明的液体，不争气的滑落。
　　“我想知道，昨夜八点钟左右送来的昏迷病人的具体情况，请您如实的告诉我。”医生办公室里的安瑜镇定如常，经历了这么多的悲欢，所有任性的棱角早已经磨平。
　　“很抱歉，我受托于人，不能擅自将病人情况外泄。”医生面带歉意的拒绝。
　　“我是病人的未婚妻，属于病人的家属，请您将他的情况告诉我，我有权利知道我未来丈夫的身体状况。”安瑜咬着牙，狠狠的命令一声。

　　“他大脑内在车祸之后留有血块，压制了听觉神经，由于血块扩大，听觉神经已经坏死，会永远丧失听力。”走出医院的大门，安瑜神情恍惚，漫无目的的游荡在街道上，参加婚礼的短款银白色礼服因为隔夜未换而变得褶皱凌乱，如婚礼上落跑的新娘一般引起了周围路人的侧目。
　　原来，你是因为自己听不到声音，才这样躲着我，对啊，你这样一个处处完美的男人，怎么能经受永远失去听觉的打击呢？可是，少了我在你身边，谁给你面对未来的勇气呢？再也不会有这样一个人，记得我所有的喜好，默默在我身后等我回头，为我不顾一切哪怕是遍体鳞伤，也不忘为雨夜中孤独的我披上外衣。。。 。。。这样的你，叫我怎么舍得。

　　“裴骁在我睡着时走掉了，我不知道没有他的话，我以后的生活要怎样继续，所以我决定去找他，当时我们计划了32个一定要去的地方，他把那个记事本带走了，我感觉我肯定会在这其中之一的地方找到他的，我记得那些国家和路线，总有一天，我会把他带到你们身边的，放心。”欧璟城收到安瑜的留言，已经是和歆然回到了上海的第三天。欧璟城分派了自己的手下去保护安瑜，并且开始秘密寻找裴骁的踪迹。欧璟城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俯视着艳阳下的上海，来往不息的车流里看不出丝毫的异样，似乎世界中的每一个零件依旧在严丝合缝的运转工作着，没有因为少了谁，而停止。
　　周六的上午，欧璟城临时被电话叫到公司处理合同上的细节，比预想结束的时间提前了半个小时，欧璟城忽然想到了什么，驱车来到了恒隆。
　　独自在家的歆然正在和蜜月期间忙里偷闲的盛嘉嘻嘻哈哈的通电话，一阵门铃声响起，歆然无奈的抱怨：“啊，有人来了，我先去开门，一会给你打回去。”挂掉电话，歆然踩着拖鞋去开门，看到了公司的法务代理吴律师。
　　“吴律师，您有什么事吗？”
　　“请问，欧总在吗？”昨天和自己说会在家里的欧璟城不见了踪影，吴律师有些奇怪。
　　“他临时去公司有事。您有什么事情，我可以转告他。”
　　“这是法院发出的证人传召单，麻烦您抽空交给欧总。”吴律师将信函和一沓资料交给歆然，转身离开。
　　“犯罪嫌疑人路川崎涉嫌蓄意谋害他人一罪，因车祸而至裴骁先生听力丧失，经审理人员商议决定，追加陆某的刑事责任，于8月31日重新开庭审理。”歆然看着法院资料首页的一段话，瞬间不知所措。什么车祸？蓄意谋害他人？丧失听力？一切的一切，歆然全然不知，满腹疑问的歆然咬咬牙，决定去弄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

　　“没想到你会来看我。”穿上狱服的路川崎完全没有了往日的风流模样，他讥讽的笑着，像是在嘲笑自己，又像是在讽刺坐在玻璃窗外面的歆然。
　　“你告诉我，车祸是怎么回事？”歆然皱眉问道。
　　“哼，你最相信的欧璟城没有告诉你吗？你为什么不帮我，如果当初你不偷偷的把欧璟城和裴骁叫到海南，我们就不会输，我也不会走投无路千方百计的想要弄垮他们！退一步讲，如果不是该死的欧璟城让裴骁做出天衣无缝的财务预算，新空气也不会破产！”
　　“欧璟城不是我叫去的，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就是因为我不忍心看你走投无路，我才决定自己一个人去海南而没有告诉他，所有的一切都是你造成的。”歆然看着满脸邪恶的路川崎，痛不欲生，这个人在很久以前，就已经脱离了这个对的世界，在歧途上越走越远。
　　“怎么是我造成的？怎么会？！他们让我走投无路，我只是想让裴骁偿命，结果他居然没有死，不过还好，他成了聋子，我也没输！这些都是因为你，是你非要和我分手，不合我和好，不听我的话！我这么悲惨，也绝对不会让你们所有人幸福！裴骁的车祸，是你造成的，一切的后果也都是你的错，如果当初你答应跟我复合，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发生！你知道吗，我原本的计划完全不是这样，那里的每一项都有你！是你临时让我改变计划，我才会走错了路！没有了我，你永远得不到幸福，我要你和欧璟城内疚一辈子！”
　　坐在玄关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歆然回想着路川崎的话，眼里再没有一丝的波澜，一切的一切就像一场没有征兆的梦魇，发生的是那么突然，却又像早有预谋，一切的不可思议似乎都是当事人的理所当然，被蒙在鼓里置身事外的只有自己！

　　门开了，欧璟城进门便看到了瘫坐在地上的歆然，及腰的长发散落在额前，面无血色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表情。
　　“歆然，怎么坐在地上，快起来！”欧璟城弯下腰，要将歆然扶起来，对上了歆然一双冰冷的眸子，没有丝毫温度的眼里，渗出了冰凉的泪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歆然冷冷的开口。
　　“你想知道什么？”
　　“裴骁为什么会出车祸，什么时候的事？他永远听不到声音了是不是？！”歆然泪如泉涌。
　　叙述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欧璟城紧紧抱住歆然，将头埋在她的黑发中，呢喃着恳求：“歆然，我不想告诉你，就是怕你内疚，我已经派人去找裴骁了，他不会有事的，这件事与你无关，不要伤心了好不好，我会处理好的，你只要安心的待在我身边就好了。”
　　歆然摇摇头，轻轻推开了欧璟城：“就是因为你一直将这些事情处理的很好，把消息封锁的密不透风，所以才让我像个傻子一样，什么都不知道！裴骁和安瑜变成这样，你叫我怎么安心的在你身边？裴骁是为了Onweral才会永远听不到的，我们还这样明目张胆的在一起，是不是太可耻太自私了？我们会下地狱的！”
　　“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自责了好不好，是因为路川崎，不是你！”欧璟城抓着歆然的肩膀，十指冰凉。
　　空气在他们四周凝结，死寂的沉默之后，歆然轻轻叹气“璟城，我想，我需要一段时间。”
　　“你什么意思？”
　　“对不起，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伤，如果裴骁一直找不到，我想，我会愧疚一辈子的。”当所有的事情真相大白之后，才发现，自己种下的罪孽，已经不允许自己再有自私享有幸福的权利。
　　欧璟城将手插在口袋，触到了自己刚刚挑选的求婚戒指。
　　2013年8月27日，我离开了这个承载着我所有美好的城市，离开了专属于我的那座城。扔掉了手机，辞掉了工作，坐上了北上的火车，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不知道哪里是终点，更不知道，自己是否还会再回来。我只知道，现在的我，不能坦然的在别人的痛苦中，自私的享受幸福。
　　人生的幸运与不幸，往往就在一念之间，离开不是因为不再爱了，而是因为，我怕自己承担不起这份承载着太多其他人的悲痛与残缺的爱。自私的幸福，永远不会得到祝福。

　　尾声

　　七月的绵绵的细雨掺杂在朦胧的薄雾中，在英国斯塔福德郡的特伦特河畔斯托克小镇上，撑着黑色雨伞，穿着卡其色风衣的年轻女子，波浪般栗色的长发束起了高挑利落的马尾，走在青石砖铺成的中世纪古街上，铅灰色的短靴踩过处，泛起阵阵涟漪。在一间装有木质门和粗木橱窗的私人财物顾问所门前，停住了脚步，伸手推开了木门。
　　东南角最不显眼的一个小办公室里，一个穿着鹅黄色亚麻衬衫的亚洲面孔，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脑屏幕，办公室外面来往交谈的工作人员，打电话谈生意的顾客，似乎都没有影响到他。这扇门似乎有无穷的力量，阻隔了一切声音。
　　直到收起的雨伞流下的水，在地板上留下了一大片痕迹，坐在办公桌上的人才发现自己身前站着一个人，他没有抬头，而是继续盯着电脑，敲打着键盘，操着熟练的英式英语：“Sorry, if have what thing,you will say, I have a very important data to calculate. I can not hear the sound,you can only when I look at your lips can, sorry, please wait a moment.（对不起，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请您一会再说，我有一个很重要的数据要算。我听不到声音，您只能当我看着您的唇语时才可以说话，抱歉，请您等一下）。”
　　看着他按下了回车键，站在办公桌前的女子从自己的手提包里拿出了一张有些变旧的信纸，放在了桌子上，裴骁搭在键盘上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停止了操作。
　　自己一年前看着医院中安瑜微笑的睡脸写下的“安瑜，爱一个人，就一定要有能力，给她一个美好的未来。希望你可以找到那个，能够给你未来的人，祝你幸福”下面，多了密密麻麻的几行字：你有没有能力，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因为这不用质疑。我只知道，我的未来只能由你给我，幸福是两个人的是，没有了你，我怎么可能幸福？你自以为这样可以不拖累我，让我的生活重新开始，但你不知道，你这样做，是最不负责任的行为，让我每天白天孤零零的走在我们两个人约定一起去的路上，晚上梦到你笑着向我求婚，结果醒来之后，却还是只有我一个人。
　　站在桌前的安瑜看到两滴水珠滴落到了信纸上，在自己的字迹上，蔓延出了墨迹的花纹。安瑜又从包里拿出了那个属于他们两个的杯子，放到了裴骁的面前。
　　为了找到你，我翻遍了所有属于我们的记忆，完成的未完成的，跨越了大半个地球。终于来找到了这里——你计划好的我们七十岁以后定居的地方。
　　裴骁抬头满含泪水的望着安瑜，心中的感动难以言表：“你找了我多久？”哽咽的声音含糊不清。
　　“从你走后的第三天，到现在。”安瑜生怕裴骁看不懂自己在说什么，放慢语速，一字一顿。十一个半月的时间，不知道安瑜走了多少地方，才找到这里来。
　　裴骁眼神迷茫不定，自己当初的下定的决心，现在有些动摇，她那么优秀，而我，现在的我，真的能给她一个美好的未来吗？看着安瑜俊秀美丽但却消瘦如柴，依旧朝着自己微笑的脸，裴骁比一年前更恨自己：“如果你在这里没有找到。。。 。。。”
　　“我会继续找下去，慢慢变老，直到我也变得和你一样，听不到声音为止。”安瑜打断裴骁的话，斩钉截铁的说，“你曾经说过，要永远在一起，直到我们互相听不到对方的呼唤声。我早晚都会拥有跟你一起变老，变得耳聋眼花的权利，我很幸运，你可以给我机会，让我可以提前五十年行使我的权利。求你，别再躲着我了。”
　　裴骁的眼泪抑制不住的如泉般的流下，怔怔的看着安瑜因旅途疲惫而难掩倦意的脸上满是哀求的神情，心疼不已。
　　“我一直带着我们两个的户口本，免冠近照，单身证明和出生证明，还有翻译公正。我们现在就去爱尔兰登记结婚，因为我全身上下只剩了5欧元，所以，我们注册的结婚日期只能是100年，而且不能离婚。你愿意吗？”安瑜一口气说下来，看到裴骁嘴唇微动，又立刻打断，“答案不可以是否定的。你快回答！”
　　裴骁温文尔雅的脸上，苦涩的表情渐渐消失：“我愿意。”露出了依旧迷人的笑容。
　　“不能反悔！”
　　“永远不会。”裴骁紧紧地抱住了安瑜。

　　2014年8月31日星期日，一年的时间，我去看了成都的相思树，赶上了广州的桃花节，独自来到了海南，故地重游，但却是物是人非，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晚风徐徐，游人如织，歆然一个人走在凉爽的夜里，看着身边手牵手的情侣一对对走过，眼泪忍不住掉下来，空气中飘来街边糖果店里暧昧浓郁的甜香，那么温馨，可是我却无福消受。
　　要是我们还能在一起，那该有多好。突然好想你，而你又在哪里。
　　广场上巨大的电子屏幕上，正播放着奥普拉对欧璟城的专访，歆然仰脸出神的看着，好久不见，你还是那么意气风发，你的眼神里不该有倦色啊，是不是又没有好好休息？你总是那么严肃，只有我知道，你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眉梢刻下的温柔。。。 。。。可是，我又能怎么样呢？我有什么资格和你无忧无虑的生活？我们有什么权利可以共度一生？
　　咸咸的海风拂面而过，在人来人往的广场上，无处遁形。歆然蹲下身，难过的将头埋进膝盖，泪水不争气的奔涌而出。
　　忽然，一声巨响，夜空骤然被点亮，缤纷的烟花在头顶四散绽裂，引得路人纷纷驻足仰视。哦，今天是沙滩节，这是他们的狂欢，与我无关，歆然神色黯然的向前走，穿过茫茫人海，眼前一片火树银花。
　　这时，一个小男孩跑了过来，拉住她的手问：“姐姐，能不能带我到中心大厦的顶上看烟花？”
　　歆然看着他可爱的笑脸，点点头，拉起他的小手，向那座伫立在夜空中有着1314级台阶的大厦顶层走去。那是她和璟城留下美好回忆的地方，她从那里跌落，他说了“我爱你”。电梯停在了顶层123层，他们一起顺着楼梯爬上了顶端的天台，蜡烛和鲜红的玫瑰花铺满了天台。小男孩忽然向着天台的另一端跑去，边跑边喊：“叔叔，我把漂亮姐姐找到啦！”
　　叔叔？歆然一怔，还没来得及细想，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谢谢你，快去找你妈妈吧！”
　　小男孩跑过歆然时，做了个鬼脸。这时黑暗中那个熟悉的身影伴着身后绚丽的烟花，大步朝自己走来，紧紧抱住她，她听见璟城在她耳畔低声哀求：“求你，放过我好不好，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大度，再不要离开我了，我真的很自私。”
　　璟城带着歆然来到了天台边，打开手机：“这是安瑜和裴骁的结婚证书，他们已经在爱尔兰登记结婚了。”接着，他又指指下面的景观，问歆然：“喜欢吗？”欣然低头，发现脚下的城市，被他派人用霓虹装点成了Nueschwanstein（天鹅城堡）的形状，她最喜欢的建筑，在夜空中，闪闪发亮。
　　欧璟城轻轻地亲吻了歆然的额头，单膝跪地，打开了那个搁置了一年的黑色天鹅绒礼盒：“歆然，嫁给我吧。”
　　“嗯。”歆然重重的点头，她知道，这是她此生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两个人相拥着坐在天台上被玫瑰花包围的躺椅上，依偎着看着天空中绽放的花火。
　　欧璟城皱眉：“刚刚那个小男孩，为什么叫你是姐姐，我就成了叔叔。”过了这么久，还在耿耿于怀的竟然是这样的问题。
　　“谁让你比我老，你都31岁了，我才27岁。”歆然眨着眼睛解释。
　　欧璟城摇摇头：“那是因为，我舍不得你变老，所以替你老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