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暖还寒》别岸风景

17、第十七章

　　“末将宇文允，见过少保千岁”宇文允不敢不敬，叉手施礼。

　　“你找我，所为何事？”罗成冷冷的声音里听不出起伏，却令面前的人背脊不寒而栗，看了眼秦琼，宇文允恭恭敬敬地道“奉我家将军之令，送还少保的马匹银枪”

　　众兄弟自然而然地往罗成身边围拢，都不觉揣测他会做何反应，谁知这人脸上表情并无变化，清冷依旧，只淡淡道“原来如此”

　　宇文允也好生奇怪，相比众人的激烈火爆，这位少保千岁也太冷淡了些，说他有反应，不如说他根本没反应。

　　宇文允杵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尴尬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秦琼过来站在自家表弟身旁，本来见他不肯听话在床躺着，秦琼有些生气又好不心疼，但现在看他步履稳健，神态自若，好像无甚大碍，又略略放下了心。

　　老程察言观色，以他多年以来对罗成的了解，老兄弟越是没表情的时候，其实越是心思深不可测，越是可怕，弄不好他一抬手，就能让这宇文成都的家将血溅了五步，横尸于当场。

　　”你，回去告诉宇文成都”罗成看着眼前这人，缓缓道“我的东西我收下，他日战场再见，只有四个字，除死方休”

　　宇文允汗流浃背，明明面前少年讲话慢条斯理，不疾不徐，可他怎么却从中听出了铺天盖地的杀气，锥心刺骨的寒意。

　　他低着头，小声应道“是”

　　“你可以走了”罗成不再看他。

　　宇文允眨了眨眼，诚惶诚恐地道“罗少保，其实、其实我家将军还有句话，吩咐小人，只有亲眼见到了少保，才、才能对您一个人说”

　　罗成眼中寒光一闪，众家兄弟都耐不住了，纷纷吼道“宇文恶贼欺人太甚，哪儿来的这许多废话，老兄弟，别听他的”

　　”臭小子，还不快滚，等爷爷们收拾你不成”

　　宇文允一脑袋瓜子的汗“这，少保，您看、”

　　“说吧”罗成向来干脆利落，他倒要听听，那该死的家伙还有什么好对自己说的。

　　“是”宇文允拎着一颗心，这少年看着好看是不假，可翻脸就能要了自己的命啊，颤颤巍巍地凑过来，附在罗成耳边，压低了喉咙，说了一句话，声音极小，果然就连身边弟兄，也一个都没听着。

　　一句话说完，宇文允低头退开一步，说实话，将军要他传话，他就原封不动地复述了一遍，说是说完了，可连他自己都没弄明白，那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他家天宝将军什么时候变得那么高深莫测了，当然，他也无法预测对方的反应。

　　罗成没说话，刀锋般的眼神在他周身上下打了个转，宇文允脖子后面瞍瞍地直冒凉气，哪里敢去看他脸色，唯唯诺诺地道“那什么，末、末将告退”深施一礼，飞也似的跑了，深恐再不快跑，说不定就被这帮胆大包天的土匪强盗给活刮了。

　　众人自是好奇，不知宇文成都能有何话带给罗成，看罗成的那一脸寒霜，谁敢没事找事，开口问他。

　　这老兄弟吧，你瞧他长得斯文清秀，好看养眼的，那可是天底下最惹不起的主儿，那小脾气大的，那心气儿高的，他从来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众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想还是算了，别真把他给点着了，一会儿秦二哥再一不高兴，得，有点眼力见吧，消停消停。

　　连最爱吵吵的大老程都没言语，大殿上鸦雀无声的，罗成脸上反而挂不住了，一甩袖子一声冷哼，转身就走，撇下一屋子的哥哥兄弟们大眼瞪小眼，不知所谓，互相瞅瞅，最后把目光都投向了他们二哥。

　　秦琼若有所思，低头不语。

　　瓦岗山脚下，三十里外处。

　　天宝大将军宇文成都立马横镗，好整以暇地问自己的得力家将”事情办得如何？”

　　宇文允到现在还在冒冷汗“办、办妥了，东西都已送到，还、还见到了罗少保，把您的话，也带给他了”

　　宇文成都微微歪着脑袋，一脸淡定冷然“他说了什么？”
　　“没、没说什么”宇文允想到罗成冰冷的眼神就心有余悸”哦，罗少保说，他日与您战场再遇，除死方休”

　　“除死方休”宇文成都重复着这四个字，忽然撇嘴一笑，果然是那小子的风格，真的宁折不弯，骄傲得没个谱的，很好，看来他没多大事，还能骂人，还能耍狠，不错，不错。

　　他的心腹家将实在不明白自家将军有什么好笑，人家可是说了要跟他拼命的，是这意思吧？这也笑得出来？

　　“将军，您笑什么？”一头雾水的宇文允还是问了一句。

　　“没什么”看上去心情不错的天宝将军一带坐骑，道“走，打道回扬州，大战在即，需得早作准备”

　　“大战在即？”

　　“走吧，不必多问”宇文成都面向瓦岗方向“可惜，可惜，天意难违，阵营不同，终究，难逃决一死战的宿命，既然如此，那就听天由命吧，秦琼，罗成，我就在扬州等着你们，我倒要看一看，是你们逆得了天，还是我天宝将军，能力挽得了狂澜，无论如何，我都奉陪到底，除死方休”

　　“那位罗少保，长得漂亮是漂亮，可是冷得冰块一样，怪不得叫冷面寒枪什么的”他听见自己的家将在旁唠叨。

　　宇文成都眼角眉梢都有了不易察觉的浅浅笑意，冰块？那是人前，他在自己身下大哭时，哪里象什么冰块了？这世上是不是只有自己，曾经令这块冰，化得连水滴都不剩了？这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滋味真不错。

　　“走”凤翅鎏金镗一挥，天宝将军掉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