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夜无极》枯意

12、极术者三品

　　夜迦已经昏迷了八个多时辰，三位元宵城最好的大夫与原家的宁老大夫一起处理好了伤口，“原大小姐真是吉人天相，那箭离心脏要害只有一寸，性命无忧，原家主与家主夫人放心。”
　　听得此言，原世杰夫妇一直揪着的一颗心才稍稍放松了些，原世杰亲自将三位大夫送出去，重金酬谢。
　　楚湘坐在女儿床边，眼泪再也止不住，一颗颗流下来，“我可怜的儿……”这就是生在大世家的悲哀吧，更何况是如今实力跌落之时，落井下石者不知几何，“可我的鸳儿修炼天赋仍在呀，那些鼠目寸光的人！”楚湘心里此刻说的，再无他人，正是长老堂那帮老家伙，真真是可恨之极。
　　“叔母，鸳儿怎么样了？”原恕急匆匆跑进房来，拉住楚湘急问道。
　　“大夫说没有性命之忧。”楚湘轻声道，仍免不了面上担忧。
　　原恕来到夜迦床前，将手探在夜迦腕脉之上，凝神释放极灵，感应其身体状况。良久，原恕收回手，额上有细密汗珠渗出，想来这样细致的极灵感应于此时的他来说还是有些勉强。他随即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剔透的小玉瓶来，毫不犹豫地便将里面的药丸倒出，喂夜迦服下，又从一旁侍女手中取过温水来，以小勺略送了一点入夜迦口中，药丸遇水即化，顿时一股浓郁的药香弥漫了整间房，必定不是凡品了，说不定是他师门中贵重之药。
　　做完这些，原恕才起身向楚湘道：“叔母，方才我已喂鸳儿服下师父给我的回龙丹，鸳儿的伤势再无大碍，休养十天半月，必定好转，叔母且宽心。”
　　“这……既是你师父给你的，怎能……”
　　“没事。”原恕安慰地拍了拍楚湘的手，温和笑道，“现下看过鸳儿，我已放心多了，三师弟还在府外等我，侄儿这就告辞了，下次下山，再来看望叔父、叔母。”说完，原恕回头看了静静躺在床上仍是虚弱的夜迦一眼，带着满眼的担忧出得门去。
　　又一轮擂台赛结束，到此时祭典已进行过半了。原世杰从看台上腾身而起，落在中央大擂台上，提气高声道：“诸位，原某在此要向诸位赔个不是，小女突遭袭击，本次家族祭典就到这里结束，稍后会有我族侍者恭送诸位，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海涵。”说着原世杰分别朝着四方抱拳拱礼，已是礼数周全。
　　原本主持擂台赛的三长老闻言正欲起身来，却被一只枯槁的手掌按住了肩膀如何都站不起来，他怒目看向阻止自己的人，却心头顿时惊惧冒起，“老……老家主。”
　　“稍安勿躁。”一声低沉缓慢的声音从老人口中发出，听起来全无力道，几乎奄奄一息的语气，但落在这位长老耳中，却似有强大极力狠狠攫住了他的极灵般，根本性的震慑。原本想要出面阻止原世杰的几位长老见状，也只得按捺下来，落座回去，吩咐好好送走客人们。
　　原世杰抽调了部分影卫，于各门口处严防，每一个将要踏出门的人都要仔细探查，不管对方是谁。然而直到送走了最后一家，影卫们也没有发现任何的异样气息，那行刺的人就像是空气般消失掉了。
　　原世杰让众影卫们各自回到岗位上，他独立于原府大门内，负手看着门外空荡荡的夜色，脸上寒得如同结了千年冰霜。
　　在无人知晓处，夜迦体内正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起因正是原恕的那枚回龙丹，严格说起来回龙丹是没有提高极力等级的功效的，而是用于性命垂危之际，加快伤势的修复速度，迅速地恢复体力，并在前两项基础上回复三成极力，并且只能是极皇之下服用才有此药效。
　　但夜迦体质特殊，又恰巧是在心脉受损之时服下，原本她的体质便是只要不致命，越是严重的伤势，在痊愈后受伤之处的经脉反而更加坚不可摧。这边经脉一边在自我修复，一遇回龙丹药力，竟是一发不可收，她体外的悬极受到了强烈的震荡，经脉来者不拒地吸取周围所有的悬极，一寸寸修复受损经脉与脏腑。然而在修复完成后，这个吸取的过程仍然在继续，丝毫没有停止的趋势，于是就有着一颗接一颗的极力融入丹田，促使其中的水之漩涡越转越快。吸取悬极的范围一开始是方圆五丈，然后是十丈、二十丈，就这么一直吸取下去，将方圆百丈之内所有的悬极抽空，水之漩涡才渐渐有了减缓旋转的趋势，在停止旋转时，方圆一百八十丈之内，一丝悬极都不存在了，快得连更远处的悬极都来不及弥漫过来。
　　此刻夜迦的丹田已经被躁动的水之极力填满，由于没有她的操控，这些极力还不够精纯，于是它们就在其中左冲右突，几欲将夜迦的丹田冲成一个刺猬，然而她却毫无知觉，仍旧陷在昏迷中。
　　惟有自身受到威胁时，极灵才会无意识地冲到丹田之外，将其包裹起来，将不听话的极力尽数镇压，如此消停一会儿，极灵又收了回去，但过不了多久这样的过程又会再发生一次，就这么周而复始，极力躁动不安想要突破丹田，极灵在经脉内来回运行过一周又一周，压制那一汪洋的水之极力，所过之处伴随着剩余的药力，变得越发强韧，直可谓是刀枪不入，若是极力比袁三郎差不了多少的话，再来多少袁三郎扎在她胸口这样的箭，都再也不能奈何她。
　　楚湘一直守候在女儿身边，在椅子上实在坐不住，便不时地起身走来走去，但又怕发出声音惊扰了女儿，万一破坏了药力发挥怎么办，她没法只得又坐回椅上，嘴里默念着佛经，祈求上苍保佑女儿快些醒来，这一两年之间，单为了原鸯，这位母亲憔悴了太多太多，而无奈原鸯又是去了病来了灾，楚湘这颗心，未曾放下过一刻，含泪看着昏迷不醒的女儿，暗自摇头叹息。
　　楚湘在这边寸步不离，那头原世杰继续派出人手追查袭击者的消息，真正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却不知若是他们知晓真正的原鸯已死，又会是如何光景。
　　四天之后的晚上，伴随着一道有如实质的轻微破裂之声，恰似破茧化蝶，破开蝶蛹的那一刻，无声息间的盛放之美，却分明感受到了万物生机，又似青草破土而出的一瞬，顶开了坚硬的泥土石块。
　　夜迦缓缓睁开了眼，极灵跟着内视，如今的极力，极术者三品，体质的强度已足够她成长为王者。但随即她秀眉轻皱，丹田之中的水之极力不仅不够精纯，还在持续地左冲右突。夜迦无奈，只得轻手轻脚地坐起身来，盘膝凝神，驱使着这些水之极力在功法回路中一周接一周地运行，直到足够精纯，才任由其重新回到丹田之中。最后，原本胀满了整个丹田的水之极力，又变成了一个小小的漩涡。
　　“回龙丹……”夜迦在心里低喃一句，不知是怅惘多些还是无情多些。
　　夜迦转头看向床边撑着脑袋迷糊睡着了的楚湘，用出了极力，俯身将楚湘抱起，轻轻放在了床上，为其脱掉鞋子，盖上棉被，往前倾身跃出，在地上翻滚了一圈，站在了桌旁。夜迦看了一眼仍旧眉头紧皱的楚湘，换好衣服，出得门去。
　　夜迦来到原世杰还亮着灯的书房，刚准备敲门，门从里面打开了，原世杰一身戒备，看到是女儿，按捺下惊异，先将夜迦拉了进去，将门阖上。夜迦见书房中还站着另外一个人，她在原家从未见过此人。
　　此人年纪看上去比原世杰大了四五岁，面上浑无任何表情，一身黑衣，也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来。
　　原世杰见夜迦在看着这人，他先看了这人一眼，后者没有任何反应，他才对夜迦道：“这位是段影段伯伯，是我的影卫首领。”
　　原世杰特地说了，这是他的影卫首领，而非原家的。
　　夜迦点了点头。
　　原世杰急问道：“伤势如何了？怎么这时跑了过来？好这么快？”
　　“多亏了三哥哥的药，已经痊愈了，难道爹还不希望鸳儿快些好起来么？”
　　“这是说的什么话。”原世杰嗔道，但见夜迦竟好得如此神速，他已是喜不自禁，“我替你把把脉。”闻言夜迦笑着伸出手。
　　原世杰把完脉后，“倒是要多谢原恕侄儿了，回龙丹是天极门的三大至宝之一，但凡还有气在，没有救不活的，他得此一颗必定也不易。”
　　“我知道，鸳儿自会报答三哥哥大恩。不过，此事爹可有何眉目了，知道是谁要杀我么？”
　　原世杰皱着眉坐下，却是一旁沉默的段影开口了：“还没有任何眉目，不过，很可能不是外人所为，惟有习惯了的气息，才能做到不被我们察觉。”
　　“这么说，跟在原牙山上那些人是一伙的么？”夜迦道。
　　“这个还不知道。”段影道。
　　“鸳儿，你是不是晋级了？”原世杰突地问道。
　　“嗯，现在是极术者三品。”夜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