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帰り道》紀無念。

10、【九】

　　“不要……不要丢下我，小翔……”大野智忍住害怕，伸手摸了摸樱井翔，还是热的，呼吸也还在，他一边庆幸着一边抖着手拨了119，在等着急救车来的时间里，他不敢随便搬动樱井翔，只好握着他冰冷的手一遍一遍叫着他的名字。
　　到了医院，樱井翔立刻被送进了急诊室。几分钟后，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出来告诉大野智，说是病人头部受到冲击，需要做个脑部CT检查，让他去交费，大野智“好好好”地答应着朝着缴费处跑去。等到各项检查做完已经是深夜了。
　　大野智在急诊病房里守着还在昏迷的樱井翔，几分钟前医生带来了检查单，说是从检查结果来看并没有太大的问题，在医院住一晚观察一下，醒来后如果没有其他症状就可以出院了，这个结果叫大野智松了口气，憋了好久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地淌了下来。在急救车上时，他害怕的要命，樱井翔苍白的脸让他心慌意乱，几次掏出手机想找人问问该怎么办，却不知道能打给谁，他太害怕了，害怕再次失去。那时候父母的离开是因为有樱井翔的陪伴他才能撑下来，他不知道如果樱井翔不存在了，自己还能不能那么坚强，他甚至也不知道如果樱井翔不在了，他的存在还有没有意义。
　　大概凌晨四点时，樱井翔醒来了。睁开眼是一片让人不安的白色，他想坐起来，刚动了一下，头就像要炸裂了一样的痛，他忍不住轻轻“嘶”了一声。
　　“小翔，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樱井翔刚发出一点动静，大野智立刻扑了上来，边问边按下了床头的呼叫铃。
　　樱井翔闭了闭眼，忍过一阵晕眩，“头疼……我是在医院吗？”
　　“嗯，翔的头受了伤。”正说着，值班医生来了病房，拿小手电照了照樱井翔的眼睛，又问了几个问题，然后告诉大野智病人的情况并不严重，等到天亮就可以出院了。
　　“可能近一两天会有恶心想吐的感觉，那是因为脑部受到震荡，属于正常现象，不用太担心，不要做剧烈运动就好了，注意好好休息。”
　　大野智道着谢送走了医生后坐回到樱井翔身边，“天还没亮，要不要再睡会儿？”樱井翔摇了摇头。看樱井翔精神还好，大野智犹豫着说出了心里的疑问：“小翔是遇到不良了吗？不然怎么会被打伤？有丢东西吗，不然还是报警吧？”
　　“不要报警！我……只是自己不小心摔倒了而已，现在不是没事了嘛。”大野智虽然满腹怀疑，但他明白樱井翔是个很有分寸的人，既然他说没事，那就是没事吧。
　　樱井翔见大野智一脸烦恼的样子，在被子里捂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开口：“对不起，给智添麻烦了……”大野智先是一愣，然后摸了摸樱井翔的额头，笑着说：“只要你没事就好。”樱井翔见大野智笑得温柔，自己也笑了起来。缩进被子里躺了一会又从被子里伸出手抓住大野智的，“外面好冷，你要不要也进来躺？”原本以为会被拒绝，谁知道对方却很轻易地答应了。樱井翔往旁边挪了挪，给大野智腾出位置来，因为被子跟床都不大，两人只能紧紧的靠在一起才能睡下。
　　从下班到现在，大野智一直处于绝对的紧张状态下，此刻一放松就觉得又困又累，眼皮发沉脑子也不怎么清醒了，隐约听见樱井翔在问自己什么，可是却连回答的力气也没有了，他只来得及侧身搂住樱井翔，然后就没有了知觉。樱井翔这边问了大野智是怎么找到自己的，没有得到回应却被一只手搂住，他有些不好意思，偷偷转头去看，那个人却轻缓地打起了呼，绝对是睁着眼守了自己整晚，想到这内疚与心疼一起涌了上来。
　　樱井翔悄悄转身面对着大野智，盯着他的脸仔细看着：那张原本白白嫩嫩的圆圆牛奶面包脸在经过了几个月的风吹日晒后变得有些粗糙，不但瘦了好像也黑了；深深的黑眼圈跟眼袋是工作辛苦的证明；细细的睫毛向上卷翘着，鼻翼随着呼吸轻轻翕动。视线稍稍下移，大野智的嘴唇微张却又自然的嘟起，好像在发出一个无声的邀请。因为床边挂着隔离帘，樱井翔大着胆子往大野智的怀里挪了挪，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他嘟起来的嘴唇，没有反应……又点了一下，还是没有反应，樱井翔感觉自己的心跳像在敲太鼓，“咚、咚、咚”的一锤一锤没命的往下砸，心里有个声音不断地在跟自己说“尝一尝是不是牛奶面包味~快去尝一尝啊~”然后他好像被蛊惑般，抬起头凑了过去……
　　他突然就想起了中二时，飘荡着雪白窗帘的、空荡的美术教室里，那个趴在课桌上睡觉的大野智。
　　终于实现了的，那个梦啊。

　　大野智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是趴在床边盯着自己的樱井翔。他大喊一声坐了起来，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对不起，小翔，我居然睡着了……”
　　樱井翔笑眯眯地看着他，“你太累了，需要休息。对了，牛奶公司那边打了电话过来，我说你病了帮你请了假，至于现在嘛，你快点起床去办出院手续，我要回学校上课了。”大野智抓抓头，答应了一声下了床，穿鞋时突然回头朝樱井翔道：“什么，你今天还回学校上课？身体不会觉得不舒服吗？我可以打电话给你请假的，今天不用勉强也没有关系！”
　　对着大野智晃了晃头，又甩了甩手踢了踢腿：“你看，我完全没有问题，不用请假的！”
　　“……真的？”怀疑地审视着樱井翔，结果被嫌弃啰嗦，心里还很是难受了一番。
　　一起吃过早饭，樱井翔坚持自己去学校，大野智也没有勉强，昨晚担惊受怕了一个晚上，他实在是太需要休息了。回家洗了个澡，总觉得有股消毒水的味道萦绕在鼻子周围，让他不舒服的直想打喷嚏。在床上发了会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就低头笑了出来，嘴角弯起来的弧度带着一丝丝的暧昧，好像还能闻到一丝丝的甜味……睡前调了个闹钟，大野智打算今天去学校给樱井翔送午饭。

　　樱井翔到学校时已经迟到了。数学老师原本是不高兴的，可樱井翔是优等生从没有违反过纪律，再加上他的脸色实在难看，于是只是小声训斥了他两句就让他回座位了。他在经过渡部修二旁边时稍微停了停，果然看到对方拿着漫画的手抖了一下，樱井翔朝他咧了咧嘴回到自己的座位。老师继续开始讲课，整堂课以渡部为首的几个不良一直在传着纸条。
　　中午下了课，樱井翔正寻思着这个点自己慢悠悠地去食堂还能不能抢到炒面面包，刚踏出教学楼，就看见旁边的花坛那里坐着个人，怀里抱着两个便当盒在发呆。樱井翔走过去坐下，拿起一个便当盒打开，里面是炸得金黄的鸡排，他夹起一块，炸得又酥又脆，“还是刚做出来的便当最好吃呀！”
　　大野智好像刚醒过神来，也打开了一个便当，“等你以后有钱了就养着我，我每天只在家给你做饭吃，不做饭的时候就画画。”
　　“好。”
　　大野智咬了口鸡排，似乎也觉得很好吃，“fu~fu~”笑着将整块鸡排都塞进了嘴里。
　　五月已经开始变得暖和，三两穿着校服短裙的女孩子说笑着从他们前面走过。樱井翔低头又扒了一口饭，“晚上要吃什么？”
　　“鸡肉白菜锅。”
　　“哦。”
　　“不过是昨晚做好的。”
　　“哦。”
　　……
　　“今天下午不去打工吗？”
　　收拾好便当盒，大野智站了起来：“去的，现在就要走了。”
　　“哦，那再见。”
　　“拜拜~”朝身后挥了挥手，大野智拎着两个便当盒走了。樱井翔坐在原地看着那个猫着腰的瘦小背影，直到出了校门看不见了才收回视线。
　　“流出来了~”
　　“什么？”
　　“爱。”杏背着手转身坐在了刚才大野智坐过的位置。
　　没有理会杏的调侃，樱井翔站起来朝着操场走去。杏撑着头盯着樱井翔的背影看了会儿又抬起头看着一片湛蓝的天空，最后叹了口气起身朝教学楼走去。连被比较的资格都没有，那么就不算是输了吧~
　　在学校的体育馆后面有间不起眼的屋子，原本没有体育馆的时候是用来存放体育器材的，后来建了新的体育馆也就被废弃了。樱井翔推开门进去时，里面的四个人正隐没在烟雾中，樱井翔被呛得转身咳了几声然后关上了门。
　　“呦，来了！”渡部修二抬起手冲着樱井翔打了个招呼。
　　“你又要怎么样？”
　　“我觉得你很有意思，希望你加入我们，这样，之前的帐就一笔勾销，怎么样？”
　　樱井翔冷眼盯着渡部修二，盯的渡部心里有些发毛，正要发怒的时候樱井翔突然开口了，他说：“好，我答应你。”
　　这天之后，二年级（C）班的人惊奇地发现，他们班的优等生樱井翔居然跟那个被他打了一拳的渡部修二混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