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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十年生死两茫茫。

      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

      小轩窗,正梳妆.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料得年年断肠处,明月夜,短松冈.

      读到这首词的时候,是言愁的少年,穿着翠色的裙子,抬头是寂寂的眼。不需刻意的记忆,墨色的字一个一个从喉间滚过,宛如唇间温湿的绿茶叶芽。

      悲伤沉默的歌,心里是如是定义的。无法对“尘满面,鬓如霜”的苏子说些什么。生而为士的男子。浪漫与庄肃,不羁与仰望已经深深烙在他的而立之年,并将落入最后的泥土。

      我走在校园那一小段青灰的石板路上,看绿色苔藓热烈的呼吸。那一年,他们成亲了,十六岁的她嫁给了十九岁他。

      他认识她的吗?他唤她什么呢?他挑开盖头的的手可曾细细的颤抖?他是否有过“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誓言?

      即使隔着厚厚的鞋底,却总是觉得,湿滑的凉意一闪而过。脚会恍惚的一顿,我毁掉了一些生命吧。那些看过许多故事的生命。

      “小轩窗,正梳妆”的女子啊——

      她在唤醒彻夜读书的夫君,轻轻抚平他褶皱的衣领时,眼里会飘过山岚的雾气吗?

      她在聆听着夫君朗朗的谈笑声,推门送来清茶细点时,嘴角会绽开白茉莉的微笑吗?

      她有哭泣过吗?当听到夫君金榜题名。

      她有惶惑过吗?当梅不开,鱼无信。

      苔藓是何时长大的呢?这是总会冒出来的怪问题。

      他有与她画眉吗?她有与他洗手作羹汤吗?

      他曾写有绞尽脑汁的一首诗,送与她作礼物吗?她曾为给他裁衣,而弄伤了手指吗?

      她有在她离开前握住他的手吗?

      他有在她道别时握住她的手吗?

      她有说,我爱你吗?

      他有说,我爱你吗?

      走完那一小段路只要短短的几分钟,可是恍惚犹疑间,会有很漫长的错觉。

      有些人的一生,会只遇见一个人,只有一个人;有些人的一生,会遇见一个又下一个的人,会有一个又下一个的人:他们都是幸运的,若果,他们一直爱着。

      不思量,自难忘,是痛苦的幸福么?

      明月夜,短松冈,是悲伤的缱绻么?

      十年生死,夜来幽梦还。

      后记:一直只知道词牌,很久以后才知道词题是"记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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