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3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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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我在紊乱视线中用力挣扎，把尖利指甲狠狠刮上他裸露皮肤，急切想要掰开蒙在嘴上的手。
背后的人吃痛啧了一声，但手中力气不曾减弱分毫。
张不开口，我只能用脚跟狠命的咚咚蹬向地面，发出更大动静去吸引可能出现的路人。
“别出声，”那人加大了手劲，在我耳边命令时却带着无法控制的神经质颤抖，这陌生嗓音听上去并不穷凶极恶，沙哑中竟然隐隐有着一丝哀求：“……宁珊，是我。”
我在头脑一片空白中停下反抗，他也跟着放松了力气，缓缓张开了钳制住我的身体的臂膀。
“啪嗒”一声，我的墨镜被他手背挂到，干脆利落的摔到地上。
这样也许更好，我突然发现自己连话都不用说，只需要转身面对。
我从未见过这位不速之客。穿着一身宅急送制服的他比我高出半个头，头发理得极短，紧紧贴着头皮。和粗犷发型不相配的，是他柔和的五官线条和眼镜下流露的书生气。现在显然不是他最好的状态，虽然看上去不到三十，整个人却眼泡浮肿，面色发黄，神情疲惫、憔悴而愤懑。
他正呆若木鸡的盯着我，微微张着嘴。
我是不是遇到了传说中的疯狂粉丝，变装跟踪狂什么的？我一言不发的瞪着他，脑袋里开始快速转起各种念头，试图尽快平复自己的急促呼吸。
“我不是温宁珊，”渐渐镇静下来的我对他说：“你认错人了。”
如果他再有任何过激反应就马上打电话报警——我悄悄把右手探进口袋，紧紧抓住了手机。
他没有什么太大动作，只是不可置信的前进了一步，又迅速喃喃自语的后退了几步，仿佛混乱的不断摇着头，神色凄惶得如同天寒地冻时路边的流浪犬。
“温宁珊早离开了，”被用力勒过的脸上还在隐隐生痛，我叹了口气，看着他惶惶不可终日得极度沮丧的表情：“这里是等不到她的，这样突然出现也会吓到她的。她马上就要发唱片了，到时你直接去签售会排队，签名合照都不是问题。”
他如梦方醒的抬头看着我，嘿嘿笑了两声：“你是唱片公司工作人员？”
我的自尊心轻轻抽搐了一下，但我没有反驳，咬住下唇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我会买唱片的。”他意兴阑珊的缩了缩鼻子，把双手插在牛仔裤口袋里，畏寒般耸起双肩。
我深吸一口气，想尽快离开这里。
“喂，你——”他在背后突然叫住我，我惊慌的跳起来转身看他。
他没有看我，始终低头看着自己已经磨出毛边的卡其色帆布鞋，唯唯诺诺的开口了：“能帮我带句话吗？”
如果温宁珊的粉丝都是这么毫无理性，她还真可怜。我对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不耐烦的回绝他：“我说了她也不知道你是谁，你还是去签名会自己找……”
“她知道我是谁！”他突然暴怒着抬头打断了我的话，那文弱的表情重新蒙上了一层疯狂的暴戾，他就像被打翻的火药桶一样高声咆哮起来：“温宁珊她知道我是谁！！”
我反手握住了通向楼梯间的把手，准备夺门而逃了。
“对不起，我有点失控。”他却立即平复下来，对我露出了一个可怜巴巴的微笑，虚弱而讨好。
“你告诉她林景涵来过就可以了。”
温宁珊在进《异光》片场第一天就捧着手机满场飞着和主要演员交换了号码，说大家有事多联系。那个号码后来就一直沉睡在我通讯簿里，从没被调用。
我在房间里对着手机发呆，液晶屏幕不情愿的显示出她的名字，又幽幽暗了下去，仿佛抗议说为了一件莫名其妙的事情打这个电话也太小题大作了。
打通了我该说些什么呢？我看着那一串弯弯曲曲的阿拉伯数字，说哈喽温宁珊今天有一个你的疯狂歌迷在唱片公司里差点把我绑架了吗？
我不由自主的按下了绿色拨号键，身体里就像有另外一个我要摆脱头脑控制不容任何反抗一般。
铃声响了近半分钟才有人接，我听见电话那边温宁珊突兀的打住了甜美笑声，然后有些迟疑的问：“方若绮？”
一阵慵懒的音乐和着人声当背景，她大概是在某个酒吧消遣。
“是我，”我不好意思的干笑了两声：“你现在方便说话吗？”
“没问题，”她仅仅停顿了不到半秒，很爽快的回答：“找我什么事吗？”
我有些支支吾吾的跟她说，今天下午有一个痴情男歌迷苦苦守候在楼下，然后把我认成了她。
电话那边传来了轻快的笑声，过了好一会她才忍住笑意回答我说：“对不起。”
“哦不是不是，”我赶紧否认：“我打电话过来不是要你道歉。”
“嗯？”她随意的应了一声。
“他说他认识你，”我在脑袋里回想起那张孱弱而狂热的脸：“他说……他叫林景涵。”
电话那边没有应答。
“你不认识他吗？”我赶紧说：“是我多事了，可能是那个人乱编的，想引起你的注意罢了……”
“他叫林景涵？”温宁珊的声调忽然提高了好几分，尖利且颤抖。
我被她的语气弄得紧张起来：“是……他是这么说的。”
“他还说了什么？”温宁珊的声音抖得更厉害了，语调里却带着让人不得不回答的强大压迫感。
我没来由的有些心虚：“他只让我告诉你他来过了。”
“林——”温宁珊的话还没有说完，电话就忽然断掉了。我一头雾水的听了好几声嘟嘟的信号音，犹豫着挂上了电话。
铃声立刻响了起来，橙红的“温宁珊”三个字闪烁在外屏上。
“刚才电话好像信号不好……”我赶紧接起来对她说，表示通话中断不是我的责任。
“是我抢过来挂掉的。”电话里低沉略带一点冷酷的男声回答我。
他的声音不曾那么生硬而严肃，我一下子愣住了。
“林景涵，你在哪里见到的？”他没有任何迟疑的抛出问题。
我不应该对他们在一起感到吃惊的对吗：“……在公司停车场前的楼梯间附近。”
“除了名字他还说了什么吗？他现在在哪里？”他步步紧逼。
“没有，”我困惑的摇头：“我不知道，他说完就走掉了。”
“林景涵是谁？”我问他。
他完全没有听到我的问题，只是用命令一般的口气对我说：“再见到他，马上打电话通知我。”
打谁的电话？温宁珊的？还是你的？
电话又□□脆的挂断了。
林景涵到底是谁？除了眼底那一些不稳定的因子，他看起来那么普通而瘦小，简直随时都能被社会毫不留情的遗弃。
他为什么能让这两个人如临大敌。
第二天回到办公室简单向琳姐汇报了一下唱片宣传会的结果，“制作人说，这张唱片打算延期两个月发行，和温宁珊的发片期错开……”
“我知道，是我跟他们说要配合电影档期！”琳姐烦躁的打断了我的话，她双手撑住桌面站起来，把一个蓝色文件夹扔到我面前：“你的下一部电影已经定了，过两个星期就开拍。”
我吃了一惊：“这么快？”
琳姐耐着性子翻开文件夹，往第一页上瞅了一眼：“名字叫《圣诞舞会》，合演的有高明权……”
这次轮到我控制不住插话了：“又和高明权一起演戏？观众会看腻的。”
“谁说你和他一起演了，”琳姐横过来一记白眼：“这是今年圣诞档群星贺岁的片子，几个小故事平行穿插，凑个热闹而已。高明权和你不搭界，你搭档的是马志文。”
我呐呐的应了一声，从她手中接过资料夹，顺便瞟了一眼右下角的烫金LOGO。
乾坤制作，郝友乾的公司，他们现在进军电影界啦？
“非演不可？”我抬头看着琳姐，伸手指了指那个公司名称。
难得她没有反驳我，反而煞有介事的颔首：“没错，这片子基本上也没什么报酬，他们捧红你你得报恩，才能在圈子里留个好名声。”
“以后他们让我演别的什么，我也得二话不说降价去拍？”我有些嘲笑的看着她：“不然就会很难混？”
琳姐视线严厉的扫过来：“是的。”
“好吧。”我点点头，拿出文件草草浏览一番。
剧情其实没有我想象得夸张，我在里面饰演一个严肃古板的书店店员，在某杂志社编辑高雄澎湖的发掘下脱胎换骨变成了模特儿，最后和著名摄影师马志文终成眷属。
“这不是抄袭《fanny face》的剧情吗？”我疑惑的问琳姐。
琳姐扶了扶棕色的玳瑁镜架，说：“什么抄袭，是致敬懂吗？致敬！会在宣传的时候主动提出来的那种，叫做致敬！”
我不置可否的看着她。
她白了我一眼：“麻雀变凤凰的戏码最讨巧了，别人抢这个角色还抢不到呢！”
我还能说什么呢，唯有对她出色的公关能力再度表达发自肺腑的感谢。
反正也不能反抗，就这么办吧。
——to be continued——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第31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