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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

  •   这是一个挺凌乱或者说毫无逻辑可言的故事,倘若你能耐下心看完,我首先要对你道一声谢谢。同事喻总说我没有写作天赋,因为我能把一个个妙趣横生的故事讲述得索然无味。然而这无关紧要,我的职业只需要我能写好规矩的病理报告就好,因为我是个心理医师。
      在我选择这个职业的时候,父母亲戚一致地阻拦我,出于对未来出路的考虑,以及他们对心理医生的偏见。后来渐渐接触多了患者,我开始理解起亲人对我职业的担忧,当然这是后话。
      没有人会生来排斥美好的事物,然而我们却总能在人们心底瞥见道道细小的裂隙,一点点阴暗的情绪如蛆附骨甩脱不开,如果不妥善处理,他们便十有八九会成为我们的病人。瞥见人性的阴暗面确实不是一件好受的事,就像收到一份包装精美涂满香水的礼物,当你满怀着期待剥离开浮华的外在,却发现里面躺着早已腐烂的幼禽,尸身上蠕动着各样亟待养料的不明生物。在见光的那一刻你甚至还能观察到几条通体白色的幼虫猝不及防地仰着头,好像夜店里卖弄身姿嗷嗷待哺的女郎。
      只是这间布置暧昧的酒吧里没有女性。

      酒吧里原本喧闹的声响自我推开门便消了几分,还在音响里残留的劲歌第一次隐隐约约盖过嘈杂的人声。从我一进门便能感受到周围来自男性的敌意目光,我就像是个对焦点一般平生第一次吸引这么多男性的注意力。虽然这没什么值得夸耀的,现在看着我的这些人都是gay。
      每一座城市里总有些常人不可触碰的角落,供以不可告人的服务,或在法律边缘游走,或是羞于启齿。人们本能地排斥异类,出于自我保护的目的。然而极小部分的个体聚集在一起也同样可以成为一个群体,因着外界的排斥而更加团结或者说更加肆无忌惮。很奇怪的社会性动物。
      我只好对这些注目礼装作没有看见的样子径直坐在吧台上,向帅气的酒保要了一杯冰橙汁。那个酒保玩味地看了我一眼,好像是没有听懂我的要求一样给我调出了杯色彩缤纷的酒精饮料:“小姐,你不该来这里的。”
      将目光从鸡尾酒上移到男人的正脸,这是个很帅气的家伙——我刚刚好像说了一句废话,可是以我贫瘠的词汇量,我实在找不出帅气的同义词。他的两只耳朵都打了耳钉,镶着廉价的玻璃珠子,在流转的灯光下幽幽发着暗淡的蓝光。
      “我知道,可我还是来了。”我环顾了四周,发现吧台周边的人群比刚刚稀疏了很多,我开始有些抱歉自己打搅了这间酒吧的生意。
      他似乎洞穿了我的窘态,上下打量了眼我的着装微微一笑没有再啰嗦。他的睫毛很长,在眼底投下一排细密的暗影。嘴角虽然带着笑意却依旧紧抿着唇,跟侧脸棱角分明的轮廓一样显得有些生人勿近的意味。
      “我请你喝杯酒,然后你就离开吧。”
      我接过手边的高脚杯,拿在手里轻轻摇晃,考虑着是不是要一干而尽:“怎么称呼?”
      “叫我左就好了。”
      我对着他笑了笑,他礼貌而自矜地点着头,看着我仰脖将他亲手调出来的作品一饮而尽。几点酒渍溢过嘴角溅在我的职业套装上,我低头查看了下白色的衬衣上沾染的瑰红色污渍,像是落花重重叠叠,好吧,我想我有点头晕看见重影了。

      被酒精送入深度睡眠的我总是会重复一个似曾相识的梦境。不小心摔落进猎人精心设计用来困死野兽的陷阱,在我抬头时却可以看见洞口旁有个好奇的男孩在张望。这个十一二岁大的孩子不知从何处拿来条麻绳软绵绵地从上垂下,对我喊着:“大姐姐,你上来啊。”
      麻绳的上头不知道被什么所固定住,我拉了拉,很结实,于是手脚并用攀爬着这根救命稻草。上面一直传来那个男孩的叫喊,像是好奇又像是自顾自重复的游戏:“大姐姐,你上来啊。”
      倘若有精力的话或许我会回应他一声,但是我口干舌燥地像是困了好几天一样被抽干了力气,每上一步路都觉得吃力。这像是句魔咒,催得我手忙脚乱。我几乎片刻不停地向上攀爬,渐渐开始疑惑自己是掉进了猎人的陷阱,还是摔进了悬崖。毕竟这个坑挖得太大了些。
      当我几乎能够到那个男孩白嫩的双手时,男孩却还像是没有发现我快要脱离险境一般,依旧低头笑眯眯地看着他眼中的我:“大姐姐,你上来啊。”我的手脚终于吃不住力一松,绳子从我掌中急速地溜走,当我朝上想要再次抓住绳子时,那个男孩和他的绳子一下子消失在我的视线中,像是从没有出现过。

      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处陌生的住处,像是客厅。我有些沮丧,自己的酒量短短几年就退化到一杯倒的地步。我从沙发上坐起,掀开盖在身上有些过大的西装,打量着四周的布置。以白色调为主的布置,略显逼仄的空间,无一例外都显得很一般。厚重的窗帘挡着外边的光线,我抬臂看了看表:早上十点。
      我注意到茶几上摆放着的相片,一个少年在海滩上戴着副几乎能遮住半张脸的墨镜笑容满面。他的耳朵上也有一对廉价的蓝玻璃珠子,在阳光下熠熠发亮。这张脸跟左有八分像,但明显面部表情比起左来要柔和许多。
      “他是我的爱人,乔。”左的声音冷不丁在我背后响起,连招呼都不打吓了我一跳。左有时候像一只猫,无声无息地潜伏出没,凭着自己的捉摸不定的喜好喜怒无常。
      “他不在吗?”
      一阵可怕的沉默。我意识到自己似乎触碰到了什么禁忌,像是在礼盒里腐烂的雏鸟:“我很抱歉,但能说说你们的故事吗?”
      左的脸上又浮现出昨晚那种玩味的笑容,他带着轻蔑的语气看着我:“你来酒吧的目的就是为了你们那所谓的‘观察生活’吧?”
      确实有越来越多这样惹人厌烦的家伙。我耸了耸肩不想被当作他们之间的一份子,于是拿起包准备不再去碰钉子:“如果你不愿意说,我也没有办法勉强。”
      “我翻过你的证件了,王小姐是心理医师?”他坐在我侧边的沙发,双手合十肘架在大腿上,有些犹豫地问着。
      我突然觉得自己受到了戏弄:“这算侵犯他人隐私吗?”
      “你们医生不也就是干这种事的吗?”见我要反驳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想争论。
      我觉得对话没有办法再继续下去了,这次工作原本就不是自己负责的。于是我干脆站起身,绕过他和他的相册,打开门把手打算把这次意外彻底抛在身后。正当我一只脚正要迈出去的时候,左喊回了我,用他可以迷惑雌性的嗓音。
      “……同性恋算是病吗?”
      听见这老调的问题,我回过头来对上他认真的视线:“有些人是,有些人不是。”
      他笑了:“那你来判断下,我和乔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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