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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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间私房菜馆，青木招待的大多是熟客，即使不是熟客，也都是通过各种途径介绍来的，误打误撞过来的人很少。正因为是相熟的顾客，闹事的情况很少遇见，开业到现在经历的最难收拾的局面，大概就是现在了。
曹佳在把饭菜放在陆岩母亲面前后，下楼偷偷在门口挂了暂停营业的牌子，回到楼上气氛仍然有些沉重。
坦白说陆老夫人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是算得上慈祥的老太太，她年轻的时候也做人民教师，在小学里教育祖国的花朵，因为长得实在是好看，脾气又好得很，再加上教的是音乐，整天和一群天真烂漫的小屁孩儿唱歌跳舞做游戏，深受学生的喜欢，暗地里都叫她天使女神姐姐，称号是冗长又浮夸了些，不过足以说明陆老夫人年轻时候的魅力。尽管现在年纪大了微微有些发福，老太太的还是很有韵味的，可能是长时间跟孩子接触的缘故，神态中总带着些和蔼。
要说能有什么能让心态极好又有涵养的陆老夫人翻脸的，那就只有她的亲生儿子陆岩了，陆岩是陆老夫人唯一的心病。
其实陆岩小的时候虽然算不上典型的乖小孩，但无论是成绩还是生活上都从来没让家长操过心，尽管青春期也淘气过一段时间，但他做事向来会把握尺度，淘归淘，却从来没有一次超过大人们能接受的底线。后来开始学习艺术，男孩子遇到真正喜欢的事情可能会付出比爱情还要多的精力，陆岩是真的喜欢画画，一门心思扑在学习上，慢慢变得稳重成熟起来。
如果不是大学的时候被陆老夫人撞见跟男朋友在一起，大概他会按照大人们能想象得到的最完美的路线走下去，成为一名小有成就的画家，娶妻生子，儿孙满堂。但世上的事往往没有如果，当时陆岩母亲经过他在学校旁租的小公寓想上来看看，打开门看到两个男人吻得难舍难分，自家儿子从沉迷中抬起头来，老太太一激动当场犯了心脏病。
那时候陆老夫人连正脸都没看清的男孩儿是陆岩的第一个恋人，也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个正式交往过的男朋友。后来他们因为各种鸡毛蒜皮的原因分开了，陆岩也没有再认真谈过恋爱，过起了万花丛中过的生活，跟各种不同的陌生男人周旋，喝酒、聊天、调情或者上床，再毫无顾忌地说再见，一切都很满意，反正乐得清闲。
陆老夫人想起陆岩混乱的私生活，不由地又皱起了眉头。大概是习惯了陆岩身边各种胡来的对象，对于任何看起来跟陆岩关系不一般的男性，总要带着点防备心理，所以从看到陆岩身后的柴晓开始，脸色就沉得厉害。
母子二人见面后除了陆岩的一声问好，再没有其他话，双方都僵持着，陆岩不开口，陆老夫人只好直接问：“这位是？”
即使在朋友们面前能够肆无忌惮地装模作样，面对母亲陆岩还是要顾忌几分，他拿不准老太太对这件事有多上心，也无法预料后续的发展，唯一能够肯定的是，不能够像对朋友一样跟老太太说柴晓是自己的对象，否则估计就真的牵扯不清了。那要怎么介绍？陆岩一时竟也没了谱。
陆老夫人不知道他心目中这些有的没的，等不到回答以为他又是玩玩，表面上答应的好好地私下里暗度陈仓，又想起来前段时间陆岩信誓旦旦跟自己保证会认真地找个对象，思前想后只能说明陆岩当初根本没有当回事儿，分明是在敷衍她，想到这里瞬间黑了脸：“你之前怎么跟我保证的！净胡闹！”
话说得其实不算重，但了解情况的人都知道老太太这是动怒了。陆岩心里咯噔一下，随后一股莫名的脾气上来，让他僵在位置上迟迟不开口。他很清楚自己在倔什么，坚持了这么久为的其实也都只是一个原因，他没有和另外一个人相守终生的想法，陆老夫人让他找一个，他就口头上答应找一个，表面上和和气气也就过去了。但陆老夫人一逼再逼把他逼到了死胡同里，他做不到跟一个陌生人在母亲面前演一出完美的戏，如果可以的话大概早在最初的时候就跟一个女人在一起了；也受够了一再的催促，他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可悲的是无论再怎么努力这种方式都没办法和母亲的期待一致。
尴尬的沉默中，柴晓再三怀疑自己是不是跟这一家子八字不合。他想过去掐掐陆岩的手让他不要干愣着，但看到那双手在桌子下面紧紧握成了拳头，不知是激动还是为何，竟微微有些发抖。鬼使神差地，柴晓原本伸过去的手竟然换了个方向，在陆岩的拳头上拍了两下，又怕不够似的轻轻握了握。
遗憾的是，他这点难得的温情并没有持续多久，大家都还没开口，是曹佳先忍不住了，他埋怨地看了陆岩两眼，接着对陆老夫人说：“小姑您别急，他们是认真。”
然后陆岩闷闷地哼了一声，柴晓这回真的掐了他。陆岩有点后悔下午曹佳来电话的时候跟他多贫了两句，愣是把和柴晓的事说成了真的。
桌子对面陆老夫人的脸色变了又变，十分精彩，最后还是没有放松表情，她瞪曹佳：“不要帮他说话，让陆岩自己说。”
陆岩到是平静了很多，“不是曹佳说的那样，他误会了，我们没……”
柴晓小心翼翼观察着现场的局势，陆老夫人的眉头随着陆岩的话越皱越深，他想起陆岩之前说老太太身体不太好不能太激动，也不知道怎么今天就是强上了，有什么不能忍的不就是说个谎么，还能比老人家的身体更重要？于是他在一切失控之前打断了陆岩的话，磕磕巴巴地开口：“伯、伯母，我……我们是在一起了。”说完还怕老太太不相信，握住陆岩的手放在桌子上，笑得一脸傻相：“您、您看，嘿嘿。”
话音未落在场三个人都齐刷刷望向他，曹佳脸上写着“你看我就说嘛”，陆岩挑眉，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陆老夫人看了好一会表情终于有些松动，一边叹气一边摆手，“好了好了，快拿下去，也不害臊。”
柴晓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讪讪收回了手。
陆老夫人见他这幅样子心情十分复杂，怎么看都像是个傻小子，但陆岩好歹肯定下来了，难得有机会在一起，就多问了几句，语气里尽是责备：“你们要谈恋爱就谈恋爱，什么年代了又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遮遮掩掩像什么样子。陆岩让你带人回来你总说下次下次，这次让我撞到了还要瞒着，见不到又想等到什么时候。”说完又看向柴晓，人长得算周正，就是胆子太小了，“你也是，男孩子害怕什么，你叫什么？做什么工作的？怎么认识的？”
柴晓跟被点名了一样瞬间坐的笔直：“我叫柴晓，在婚介公司工作，我们……我们……”
柴晓苦恼怎么又回到同一个问题上了，在谢华阳那里的时候也是，遇见陆岩妈妈也是，大家都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怎么在一起的，他在内心默默地嚎叫，他也想知道啊。
旁边一直沉默的陆岩终于开口：“妈您别为难他了，您是不是来打包菜回去的？爸爸要等急了，我先送您回去，路上跟您解释。”又回头跟柴晓说：“你先回去。”
柴晓从善如流直点头：“伯、伯母慢走，下次再见。”
陆岩送陆老夫人回家，临走前没忘嘱咐曹佳把柴晓爱吃的菜打包好给他带回去。
一路上母子二人都没什么话，直到车开进小区，在老房子底下停好了，陆岩才开口：“妈……”
老太太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顶着窗外空荡的街道看了好一会儿，说话的时候声音有些沙哑：“陆岩啊，妈妈有好一段时间没见到你了，工作室也不回家也不回，打电话总说忙，说不到两句就挂了，要不是这次去曹佳那里，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妈妈知道你是躲着我们，爸爸妈妈也不是要逼你，就是……就是……”
陆岩声音沉沉的：“妈，我知道。”
老太太叹气，接着说：“你也不小了，方方面面都出色，不是要爸爸妈妈管着的小孩子了，我们也不指望你什么，但总得安个家，人老了总不能一个人过一辈子，以前我们总说你不像话，其实也都是气话，日子是你自己的，还是要好好过。今天那个小柴，人看着挺老实的，妈妈也不问你是真是假，你自己清楚，别再做傻事。”话是这么说，老太太还是不甘心，又补充道：“要是……要是真有可能的话，带他回来吃个饭，也见见你爸爸。你爸爸就是嘴巴硬，心理还是惦记你的。”
说到最后几乎有点低声下气了，陆岩仔仔细细听着，眼睛发紧，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好。”
柴晓回家后就坐在沙发上发呆，打包的饭菜也没有吃，他有点担心陆岩，认识这么久陆岩从来是淡定的、没什么介意的，像今天这样沉默的时候几乎没有过。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声音，几乎是陆岩打开门的同时，柴晓猛地站了起来。
陆岩隔着几步的距离看他，目光深不见底。柴晓以为他会说什么，然而他什么也没说，甚至没有问柴晓回来这么久为什么连灯都不开。他径直进了厨房，拿了一打啤酒往卧室走，柴晓亦步亦趋跟在后面，低着头像个犯错的孩子。
到陆岩卧室门口的时候柴晓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跟了进去。
陆岩在床前的地毯上坐下，开了啤酒一手搭在床沿上撑着脑袋喝起来，显然没有要聊天的意思。但他也没有赶柴晓出去，抱着点侥幸的心理，柴晓也拿了灌啤酒坐在旁边做样子，他心里想，男人果然还是要靠酒来解决问题。
可惜没有等到陆岩酒后吐真言，柴晓自己倒醉了，他的酒量其实不算小，但喝了酒容易兴奋，他想像个知心大哥一样拍陆岩的肩膀，跟他谈星星谈理想，结果拍下去的力量大得像牛，陆岩一边咳嗽一边看他开导自己：“你今天怎么能那样对你妈妈呢，你不是说她身体不好么，幸亏我机灵。”说着又得意地扬扬头，“哎，我这么说你不会生气吧，顶多我以后好好帮你找对象，等找到了你再跟你妈好好解释一下，总比气到她好是吧。”
陆岩不知道他说要说这些，看到他之前垂头丧气的样子还以为为饭桌上的冲动后悔了，听到这些话难免吃惊，他问：“你不后悔？”
柴晓愣了楞：“后悔啥？啊！哦……挺后悔的，我本来还想吃上次的小排呢。”
他说得真诚，眼角本来就有些下垂，这么一看到真有些遗憾的样子，然而就是这样的场景，陆岩不知怎么地就看愣了，他心里掀起一丝说不清的波动，很久之后陆岩才明白，可以定义的话，那大概就是砰然心动的感觉。
然而当下陆岩没有多想，他只摇摇头，也学着柴晓认真的样子说：“谢谢。”
“哎？”
“谢谢你，没有拆穿我们的关系。”
柴晓打了个酒嗝，满不在乎：“咱们现在是同谋啦，同一条船上你懂么，跟间谍似的。”不知道想到什么又咯咯笑了起来，黑暗中眼睛闪得晶亮。
陆岩看了他一会儿，又说了什么，柴晓没听清楚转过头一脸疑惑：“你说什么？”
“我说……”陆岩放下了酒，撑着床沿的手移到了柴晓身后的位置，一张脸迅速靠近，柴晓感觉到扑面而来的酒香，不算浓烈但有些醉人。就在这时，陆岩把头轻轻一偏，又移到了他的耳旁，说话前先笑了。
温热的嘴唇擦过耳际，像是一个连绵不断的吻。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