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往事》司宁玖丶

46、鬼市1

　　虽然黄婉秀和陆晏对陆以宁想要去‘鬼市’的想法不赞同但耐不住她的软磨硬泡、撒娇耍赖，最终败下了阵来同意了陆以宁的请求，但附赠一个“拖油瓶”-陆以安以及两名保镖。
　　陆以安倒是没有什么异议，为了‘鬼市’的拍卖会还特意把“小金库”带上了。
　　陆以宁和顾景珏约定入夜在南艺街口相会，远远地陆以宁就看见坐在茶铺中的顾景珏。
　　在陆以宁眼中顾景珏一直是一个光风霁月的贵公子，虽然有过和他一起吃地摊小吃的经历，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夕阳余晖下，喧嚣简陋的茶铺都被闲适淡雅饮茶的顾景珏晕染出了一层别样的光辉。
　　陆以宁的脑海里突然闪现出这样一句话：“萤烛之火怎可与日月争辉？”通俗一点就是“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
　　顾景珏就像是璀璨的宝石落入灰暗的石砾中，一眼就看出了他的与众不同。
　　“顾二叔，等了多久了？”陆以安的一声直接把陆以宁从乱七八糟的想法中抽离了出来，暗暗摇了摇头，心道：“自己这是乱想什么呢？”
　　“我也才刚来。”顾景珏转身招呼起两人，“坐会吧，还得等会才开市。”又吩咐摊主：“再沏壶茶来。”
　　满满喝了口茶驱散了些快步赶路的疲意和口渴，陆以安开口询问道：“顾二叔，‘鬼市’是什么样的？”
　　陆以宁也好奇地竖起了耳朵。
　　顾景珏组织了会语言才回答：“‘鬼市’因在夜间举行兼之牛鬼蛇神之类的都会在此出现而得名，贩卖之物也多是来路不明甚至偷窃而来的古玩，至于“生坑”之物更是主流，只要你想得到的古玩基本‘鬼市’的摊贩都能给你弄来。”
　　“那岂不是还挺危险的？”陆以安摸摸自己的“小金库”有些不放心地问。
　　顾景珏轻笑了一声，郑重道：“所以等会不要乱跑乱摸。今天收到柴窑出现消息的三教九流都来了，更不论还传言有闯王的藏宝图也一同现世了。”
　　“闯王藏宝图！”陆以宁没想到还有这中东西出现，顿时明白今晚的‘鬼市’怕是比往常更加不太平。
　　闯王即明末农民起义家李自成，他南征北战一路打进紫禁城占领了明皇宫，推翻明王朝建立了大顺政权，但是在山海关内外会战中战败逃离北京，出逃前洗劫了明皇宫。
　　对于李自成的评价历史上多是正面的，但人们更多的关注点一直都在他洗劫的明皇宫珍宝到底在哪？自他去世后这批宝藏就失去的音讯，也诞生了许许多多似是而非的藏宝地点和一大批蜂拥而至的寻宝人。
　　比较有名的就有观音山，天门山，莽山等传说的藏宝地点，但是无一例外都没有挖出真正的闯王宝藏。
　　但是人们对于闯王宝藏探寻的热情一直没有消退。
　　既有传世不可见的柴窑出世又有人们寻寻觅觅的闯王宝藏踪迹，今日的‘鬼市’真是让陆以宁又期待又担忧。
　　陆以安听闻还有藏宝图立刻来了兴致摩拳擦掌地打算把它拿下。
　　夜幕降临，街道上挂起了一盏盏红灯笼，昏黄暗红的烛火把整个街面照耀的别有一番气氛，一阵风吹来红灯笼晃了晃把路人的身影拉得更长更扭曲。
　　陆以宁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象，有一种恍若穿越时空的感觉在周身弥漫。
　　顾景珏带着双胞胎拐进一处与南艺街相连的街道，这条青石板的小道上已经稀稀拉拉地摆上了摊位，与白日里南艺街摊位店铺比路人多的情景不同的是这条街道虽然现在只有寥寥几个摊位但却是人群攒动。
　　陆以宁发现这些人流不止有建业周边的口音还有遥远的北方口音，看来打柴窑和藏宝图主意的人真不少。
　　顾景珏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座小宅院道，“一个小时后拍卖就在那举行。”
　　陆以宁点点头顺着顾景珏的手指望去，只有白色的院墙和灰色的瓦顶露在了烛火微弱的光线中，隐隐约约看不真切。
　　两人本打算一早就等在院落门口待一开门就进去好选个有利的位子，不过陆以安坚持要在地摊逛下，看自己能不能顺带捡个漏，陆以宁和顾景珏无法只好当起了陆以安的临时顾问。
　　陆以安完全是漫无目的到处溜达，哪里人多就往哪里钻，陆以宁和顾景珏只好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两人好不容易挤进人群，陆以安正拿着一个色彩鲜艳的马佣端详，嘴里还不住地称赞漂亮。
　　见到陆以宁凑了过来，陆以安赶紧把手里的马佣递给了她，讨好地问道：“这马佣怎么样？”
　　此马佣的臀部比较肥，颈部比较宽，显得较为肥硕，马的眼部刻为三角形，马眼圆睁，马耳朵是贴着地面，好像在静听或者听到有什么动静一样，造型粗犷逼真。
　　马佣呈现红绿白三色，而红、绿、白三色又交错、间错地出现在马佣身上，不止让马佣拥有原色，更有了复色和兼色，人们能够从中看出斑驳淋漓的彩色。
　　釉色温润晶莹，釉光柔和自然，精光内蕴，宝光四溢，出现自然的蛤蜊光。
　　蛤蜊光不管在什么颜色的釉面上都呈现出五颜六色，也不管是在什么样的光线下其颜色也都如此，是经历过千年风雨才会出现的光彩。
　　陆以宁掂了掂马佣，发现手感较为沉重，又看了下胎壁，隐约可见灰黑的胎壁上有些指痕。
　　是典型唐三彩的特征，没有发现造假的痕迹。
　　陆以宁对着陆以安点了点头，肯定道：“是唐代之物。”
　　陆以安高兴地接过马佣就要和摊主论价，陆以宁突然想起之前陆以安对沁血玉的抵触，觉得有必要把唐三彩是陪葬品的事实告诉陆以安。
　　“二哥，这个马佣学名唐三彩是当时贵族的陪葬之物，你想清楚了再买。”
　　陆以安一听笑脸顿时耷拉了下来，纠结地望着唐三彩马佣，放也不是拿也不是，几番心里争斗后陆以安还是把唐三彩马佣放了下来。
　　“真的不要吗？”陆以宁很是可惜，心想一百年后唐三彩可是千金难求，现在却要眼睁睁地看着真品唐三彩从眼前溜走，当真是可惜异常。
　　陆以安刚把唐三彩放下就被另一个客人拿了起来，陆以宁想要补救都没有办法了。
　　离开了这个摊位陆以安情绪有些低落，但看到一个围得更满的摊位时又兴致勃勃地往前钻想要一探究竟。
　　这个摊位倒是走的专一路线，只卖瓷板画。
　　瓷板画顾名思义是在瓷板平面上完成的手工绘画，画成后上釉，再经高温烧制而成的平面陶瓷。
　　瓷板画的出现最早可以追溯到秦汉时期，至明代中期走向兴盛。
　　瓷板画品种多样，有青花、五彩、素三彩、斗彩、粉彩等，内容也是涉及很广，包括人物、山水、花卉、虫鸟、吉祥图案等，形制上不止有常见的长方形、还有圆形、椭圆、多方、多角、扇面等多种形制。
　　可以说瓷板画是传统画作的一个延伸，而且比传统的画作更容易保存，所以很受人们的追捧，价值也是一路走高。
　　这个摊位上的瓷板画总类齐全，画面精美多样，所以围着挑选的人非常多，不过在陆以宁看来这些瓷板画再放上个百八十年说不定就是一件古玩了。
　　来此地的人都是打算淘古玩的，至于肚里有多少墨水就不得而知了，而老板把摊位摆在这里也明显是想让大家误以为这些都是古玩了，那么这些瓷板画的价钱就又要往上升一升。
　　但仔细想想哪有那么多流传下来又保存完好的古物瓷板画拿来出售呢，不过这些瓷板画也算是精美之物，价钱合理买上一些也不亏，所以陆以宁也加入了挑选的行列。
　　陆以安挑中一块人物瓷板画，画中的关羽黑面浓须，骑着黑虎，一手执银鞭，一手持元宝，全副戎装，威风凛凛。
　　陆以宁迅速明白过来这是武财神了，不过她也发现了这块瓷板画有个显著的破绽，连忙附在陆以安耳边提醒。
　　陆以安恨恨地瞪了一眼摊主，摊主却浑不在意，笑容满面道：“这位公子再看看其他可有称心意的吗”
　　陆以安冷哼了一声，气鼓鼓道：“卖假货给小爷。”
　　摊主看了看周围的顾客脸顿时拉了下来，不悦道：“公子说话可要凭良心。”
　　陆以安见周围的人都看向他徒然有了一股替天行道的正气，高声指着武财神瓷板画上的印章道：“这武财神是用来供奉的，现在印着别人的名讳这供奉起来到底是把香火给了谁呢？”说完还似模似样地朝众人拱了拱手。
　　陆以宁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看着摊主的脸色愈发难看，怒气毫不掩饰，心道：“这下惹事了，不知道该怎么善了。”
　　在这种地方怎么能有什么就说什么，这摊主敢公然以新作充古玩来卖想必是很有依仗的，虽不怕他但也没有必要公然惹怒他。
　　顾景珏上前拦住了还要说话的陆以安，对着摊主歉意道：“家中小辈无状还请兄台见谅，这样吧，这四块瓷板画我要了权作补偿。”
　　顾景珏随意指了四块画有梅、兰、竹、菊的瓷板画。
　　“顾二叔...哎呦！”陆以宁连忙拉住陆以安，狠狠地踩了他一脚。
　　摊主眯了眯眼睛打量了会顾景珏，顾景珏毫不怯懦地和他对视，一会之后摊主又恢复了笑意，“公子怎么说就怎么做吧，鄙人大人有大量。”
　　顾景珏示意随从拿出一百块银元的纸票递给摊主，摊主爽快地收了下来，不过还是很有深意地扫了顾景珏身后的两人一眼。
　　离开摊位陆以安犹自嘟嘟喃喃不解气：“明明是他以次充好怎么还是我们赔偿。”
　　陆以宁已经懒得理会这个单细胞生物了，顾景珏笑了笑温和道：“忘了我先前说得了，此地不怎么安全。”
　　陆以安不服气了，哼了一声：“我堂堂陆家公子哪个不长眼的敢惹我？小爷不惹别人就够好了。”
　　“这里谁知道你是陆家少爷？”陆以宁似笑非笑地对着陆以安道：“小心这些亡命之徒把你绑了去。”
　　陆以安的声音顿时小了下去，嘀咕了声：“谁怕谁。”
　　经过刚才之事陆以安也没了闲逛的心思，众人只守在院落门口专心等待开场。
　　八点一到，拍卖会准时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