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苇苇》毕哔哔

1、苇苇

　　“明天就要去城里？”秋萝边收拾苇苇的衣物边问道，苇苇正在整理自己的书柜，准备带走两册翻烂了的《飘》，“嗯，姐不要想我，我会回来的。”苇苇低低地应了一声，听不出她此时的心情。苇苇仔细地拍掉书上的灰尘，将封面卷起来的边缘卷回去，塞在新买的书包里。“要好好读书，到了城里不要学有钱人家的少爷小姐乱花钱，珍惜这次机会……”秋萝又在絮絮叨叨地叮嘱苇苇，苇苇蹙紧眉头，想说些什么，还是没说出口来。
　　苇苇将书包的拉链拉紧了，对身后唠叨的姐姐说：“我出去一下。”抓起桌上的一个纸包跑了出去，秋萝看她跑远了，还想大声吆喝几句，又觉自己太多虑。“苇苇也已经是大孩子了……”她自言自语道，又回去整理苇苇的大包袱。
　　苇苇走出那条灰暗的小巷，回身确认姐姐已经看不见自己，拔足狂奔。她绕过巷子口曲曲折折的弯道，绕过大槐树林，心中惦记着一件事。
　　前方终于有一个邮筒出现，军绿色的身子早已掉了漆，斑斑驳驳的不甚均匀。邮局的大爷正在爱抚手中的老烟斗，那烟斗也如邮筒一样，有了年岁。在这里，一切都是老的、安静的。苇苇攥紧手中的纸包，口袋里还有四张破旧的一元纸币。她找老大爷换了信封，贴了邮票，盖上暗黑色的邮戳。
　　“丢到邮筒里，车子晚上才来。”又是同样的话，大爷似乎对她没什么印象。苇苇松了口气，她知道母亲和大爷熟稔，生怕大爷会和母亲谈起她。苇苇慢慢离开了邮局，离开了绿色的邮筒。她突然转过身，对老旧的邮筒生出从没有过的怀念与可爱。“我就要离开你了，以后还能见到吗？”苇苇摸了摸光滑的邮筒，它静静地立在那里，此刻，这条安静的街也那么令人不舍。
　　她来寄信，只是为了远方的哥哥。哥哥在北方读大学，离开小镇已经两年多。听母亲讲，哥哥在那里半工半读，是个厉害的人了。

　　哥哥有个同学是镇里的伙伴，两人的小学、初中、高中甚至大学都走的是一样的路，那个同学从前经常来苇苇家里边玩。他一脸伶俐，鼻梁上架着一副老眼镜，苇苇曾经把那眼镜拿在手里边小心地把玩着。“你戴了多久了？”“十多年吧。”他说话总是不冷不热，温吞的样子让人想靠近。“周茗，这是我妹妹苇苇，那个是我姐。”哥哥从外边回来，热汗直流。那件运动背心也被汗湿，苇苇不高兴地哼了一声：“哥，你又去哪里玩了？”哥哥嘿嘿一笑，怀里的篮球滚到地上。“去打球了，流了一身臭汗，先冲个澡去。”
　　周茗不大爱说话，每次和哥哥说话却都带着点刺儿：“滔，会有关节炎的。”苇苇嗤地笑出声来，“茗哥，这句话噎得真好，让他还打球。”浴室里的秋滔哼了一声，周茗和苇苇只谈过三五句话，便异常地亲密起来。只是，那亲密在小镇的注视下似乎也没什么不对劲儿。
　　是他们读高中的时候吧？苇苇刚刚上初中，她心里的小芽儿突然就破土而出，对周茗哥哥一样的崇拜和依恋把那细弱的芽儿滋养成了一条长长的藤，少女的心思柔柔密密，像张针脚细密的网一样穿不透、割不破，还是没有人发现。周茗照常对苇苇很好，苇苇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好。
　　“茗哥，你们要去哪里读大学？”苇苇问，此时她还正是初中一年级，已经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少女，周茗高一，愈发成熟了些。周茗抿抿嘴，轻声说：“能考上哪里，就去哪里。”苇苇的神经紧绷起来，她安慰自己：茗哥不会离开太远的，他舍不得我。
　　事情好像并不像苇苇想的那么好，周茗高二了，没有再频繁地去到苇苇家中。苇苇也面临着一次又一次月考、质检。周茗是优秀的，通过了保送考试。苇苇得知他要去北方念书，那根紧紧的弦终于‘崩’地一声断掉了。那年的四月份，周茗准备启程去北方，焦头烂额地忙着自己的事。苇苇的泪早已在朦胧的夜里流干，她顶着肿得高高的双眼，在镜子里看自己憔悴的模样。
　　“这么难看，怎么送茗哥走？”她又急起来，害怕周茗因此不喜欢她。那天又是敷冷水又是按摩，第二天才消下去。彼时班里边正在流行言情小说，不堪重压的学生们都在夜里挑灯读小说，痴痴缠缠的爱情故事也虏获了苇苇的心，“是不是这样，茗哥就可以记住我？”她幻想自己和周茗建立起深厚动人的感情，异地他乡的周茗，就不会孤独了吧？
　　苇苇的朋友姗甯早就知道苇苇倾心于这个哥哥，她凭着自己在小说堆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经验，弄了一套套方案给苇苇，“这些怎么能行？”苇苇惊讶，但又疑惑不解。
　　四月底很快就要到了，周茗下周便要转好几趟车去到北方。苇苇深夜偷偷溜出来，开着房里的台灯，她穿着薄薄的睡裙，套了件风衣从窗口逃出来。绕过两幢老房子，前面就是周茗的家了。
　　幸亏那夜还不是很晚，幸亏没有歹人，幸亏月亮还有明黄色的光。
　　苇苇溜进去了，她找到周茗的房间，偷偷地翻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