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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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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一位约四十上下的中年妇女，身材偏胖，脸颊两侧有厚厚的肥肉，走动起来，一晃一晃的，一头波浪发，两只眼睛很小却有灼人的光亮，乍一看，和老板于肈倒是有几分相似之处，想来也是个刻薄之人。
女子面如冷霜，眼光扫过二人，便转移他处。章明清刚要张口说店已歇业，这边维明珠抢先一步，笑脸迎了上去。
“于夫人，近来可好，你可有些日子没来了？”
“还好，就是最近打麻将输了不少。”
于夫人目光很是犀利，有些质疑：“你怎么还没下班？”不等维明珠回话，眼光又落在章明清身上，“新来的。”
“是的，于夫人，刚来还不到一周。”维明珠赶紧说。
“干活麻利些。”于夫人边说边往里面走去，“小于，可在这里？”
维明珠紧紧跟在她后面。章明清很想仰天长啸，维明珠是真的学会适应了社会生活了。以往，她何曾这般献殷勤过。
于夫人围绕店内走了一圈，再三确认：“小于，真不在这里，真不在这里。”
维明珠小鸡啄米般点头。
“你可知，他去哪了，他打电话说在店里加班，真是吃了豹子胆了，竟然敢欺骗我了。我看他的膝盖又想念洗衣板了。”
“老板可能去朋友那喝酒了吧，比如开宠物店的王总那，两人以前不是经常聚餐吗？”
于夫人听言，便拿出手机打电话，“喂，小王，是我，我是你于嫂子，小于是不是在你那，哦，在你那啊，喝酒，少喝点，劝他喝完酒早点回家，我有点事找他。”
挂掉电话，于夫人紧绷地脸稍微有点血色，但一想到于肈竟然骗她说在加班，一张脸又瞬间变得惨白。面无表情地离开。
维明珠走上前，开门。殷勤地鞠躬说：“于夫人走好，于夫人走好。”于夫人走远后，她关上门，紧紧松了一口气，额头上冷汗直流。
“这是于肈的老婆？”
维明珠点头。
“怎么看起来比于肈要大十多岁？”
“于肈当年也是个按摩师，后来偶然认识了于夫人，一来二往，两人竟然谈起恋爱来。不久后两人便结婚了，再往后，于夫人便投资开了这家按摩店，全权交给于肈打理，但是财政大权却一直掌握在于夫人手上。”
“两人看起来很不搭，于肈就甘心跟她结婚？”
“跟着于夫人，他至少拥有一家店面，拥有体面的生活，这比他做按摩师的生活要好很多吧。世俗的婚姻大多如此，各取所需罢了。”
“于肈真的去王总那喝酒了？你信吗？”
“我信不信不重要，重要地是于夫人信不信。”
“会不会跟罗兰约会去了？”
“乱嚼舌头可是职场大忌，尤其事关老板。”
“看来男人多几个狐朋狗友是很有必要的。至少在老婆查岗时能派上用场。”章明清叹了口气，“我有点可怜他了。”
“你还是可怜下自己吧。莫管他人冷热。”维明珠劝道。
两人疯疯闹闹，刚走到长乐街，手机铃声便响了起来，韩亚刘。章明清示意安静，按下接听键。
“明清，我是韩亚刘，你在哪里，有时间吗？我想跟你聊聊。”
“我刚下班，很累。”章明清很不愿意见韩亚刘，每次见到对方，都会感觉很有压力。
“我听说了，你跟维明珠都在按摩店打工。”
“嗯，亚刘，按摩店工作很辛苦，我忙碌一天了，很累，有话能不能电话里说？”
“你现在到哪里了，我打车过去，你等我下。”
“究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呢，非得现在说吗？”
“是的，明清，事情很重要，另外我也好久没见到你了。”
章明清本想拒绝，但是维明珠却抢过电话，对电话那头说：“我们在长乐街，快点过来吧。”
“明珠，你……”章明清很意外。
“见见他吧。”维明珠乞求道。
“好吧，我听听他究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嗯，好好谈谈。别伤人心。”说完，维明珠直奔公交站，搭上公交车走了。
宽阔街道两旁的街灯渐次亮起，璀璨色彩的方形或长方形的广告牌，冷峻摩肩接踵的人群，温热的风吹拂着，人群中头发乱舞，就像是无数的黑色袋子随风起舞。车水马龙，庞大的声音将恍若将城市隔绝成几个不规则的区域。
韩亚刘很快便乘着车而来。这个男子从厦大时就一直跟随着她，短平头，鼻梁上架着一副黑色眼镜，样貌不是很出色，平淡无奇，属于扔进人群中就找不到的那种。依旧还是当初的模样，岁月好像在他脸上没有留下痕迹。男人在这方面确实独占优势。哪像女子，过了二十五，岁月很快便会来摧残她。
“明清……”韩亚刘从出租车中跳下来，笑容满面。
一路小跑，在距离章明清还有五步的路程停下来。呼吸急促，脸色绯红，气喘粗粗，章明清能感受到一股男子气概。章明清突然就笑了。
韩亚刘被她感染，一双眸子也闪亮起来。
厦门是个魅力非凡的城市，章明清知道厦门时，便一心向往，在填报高考志愿时，她偷偷瞒着家里将原本选定的B大，Q华，改为厦大。等录取通知书下来时，家中二老傻了眼，章明清却乐了一个暑假，不对，厦大四年也是在乐中度过。
韩亚刘本不是厦大的学生，他在深圳读大学。后来在一个学术交流会，交流会上除了众多专家外，还有几个学习优异的学子。章明清和韩亚刘是学子中的两位。
一个人的一生大抵都会有这样永生难忘的瞬间吧，偶然间仓促瞥，便难以忘却，从此一生都被改变。
他永远记得那天下午，阳光西斜，室内洒满光辉，章明清扎着马尾辫正在做报告，她清脆地声音如同天籁，清澈的双眼却如同深不可测的湖泊，他看到的第一眼，便栽了进去，再也无法逃逸。
“从这个作品，我们可以看出，魔幻现实主义往往反映着某居住人群的传统意识、观念和信仰，因而这种作品往往也会给予人宿命感，就如同文中将人物情绪和河流、山川等相连起来，这是不能仅用现实与幻想的融合来形容的，而应该给予它更加深邃、更加广阔、更加积极的意义。”
话声刚落，韩亚刘便鼓起掌来。很是突兀，章明清很自然便朝这边望来。一个戴着眼镜的书呆子，这是明清对亚刘的第一印象。
在座的众人反应过来，纷纷鼓掌。
章明清鞠躬，下台。然后一个上年纪专家上台，演讲主题与3D技术相关。亚刘却没兴趣听下去，他的眼光自从落在明清身上，就再也不肯离开。
会后，韩亚刘走到章明清身边，鼓起一生的勇气说：“我叫韩亚刘，很高兴认识你。”
到底是年轻，双方很快成为好朋友。一起逛街游玩，一起读书看电影。时光匆匆而过，交流会便结束了。亚刘不得不与对方分别。
回到学校后，他想方设法，耗尽九牛二虎之力，才转学到厦门大学。
韩亚刘也记得，当他以转读生的身份出现在章明清的班级时，明清的嘴巴立刻惊讶成O型，足以放只鸡蛋。后来，亚刘也因此“嘲笑”她嘴巴大。大嘴巴变成了章明清的绰号。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大嘴巴……”他戏谑地喊。
“什么，你才大嘴巴，你全家都是大嘴巴。”嘴里毫不留情，人却走上前去，给了亚刘一个结实的拥抱。
拥抱后，章明清退后一步，发现对方的神情有些严肃。
“怎么了，有心事？”
“大嘴巴，是你有心事。”
章明清不回答，心事，她一直心事重重。他一直知道的，她总想着能够在新加坡永远留下来，这是她目前最重的心事。今天，他是在说这个心事吗？
“明清，你是不是喜欢上了某个人？”亚刘声音低沉，恍若没有波动，但明清清楚，这种声音代表着亚刘处在深度痛苦之中。
“没有影的事，你听谁说的？”
“明清，我们是这么多年的朋友了，有什么事都该坦诚以待，你可以告诉我实话，我不会怪你的。”
“我再告诉你一遍，我没喜欢上任何人。”
“那个警察，送你回家的警察……”
“噗”，章明清笑了。
“明清，恋爱并不是丢人的事情，如果有，请你坦白告诉我。”亚刘的口气有些焦急。
“如果我恋爱了呢，你怎么做？”
“我……，我等着你。等你失恋。你若是结婚，等你离婚。你若是不离婚，等你一辈子。就像金岳霖守着林徽因那般。明清，我这一生注定为你守候。”
“傻子。”眼角湿润，她昂起头，“我何德何能？”
亚刘露出非你莫属的表情。
霓虹闪烁，流光溢彩。蝉鸣声随着风声忽远忽近。年轻的情侣打闹着从他们身旁经过，多么惹人艳羡的青春岁月。两人沉默着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