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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   另一件事也是有关于齐家二少爷的。立冬那天,齐家老爷和齐家老大亲自带着礼,到隔壁李家去求亲。

      秋彦冲进了李老爷的屋子,你不该答应的。

      轮不到你说话!李老爷冷冷说道。这个家还不是你的!

      二哥……我愿意。秋晴眼睛里含着眼泪。

      秋彦叹了口气,拉着秋晴的手,还是没说什么。

      其实中间还有件事,丁家与李家早就定下的娃娃亲有了变化。老大变了老二。秋平变了秋彦。李老爷还是给了秋彦一巴掌,秋彦却笑了。

      李家的老大默默出走了,早就不是秘密了。

      李家的林宇庭也走了,这本就称不上是秘密,因为他也不姓李。

      李丁两家的联姻在实是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祖上的规矩和当地的风习,一件不能落下。

      请的也都是近切的亲戚。笑语喧哗,推杯换盏。

      摆酒席的晚上,雪下得纷纷扬扬的,横扯开的棉絮子一样。黑色廊檐上垂挂着大红色的灯笼,上面积了一层薄雪,炽热上压着寒凉。

      秋彦被灌得晃晃悠悠的。靠在柱子上,眼前面都是林宇庭临走时的那一眼,钩子一样,要将自己的心剜出来,又温柔地要命,陷进去再把自己拔出来就痛得没办法。

      你早就这样想了?林宇庭的声音里不见一丝愠怒。

      嗯。

      我还是喜欢你。

      我知道。

      我总知道你怎么想的。

      我也知道。

      那你还要什么?

      要你给不了的。

      林宇庭勾起了嘴角,轻轻笑了,那好,但是我的东西,我也会去要。

      现在,你不欠我了。他扬起手,秋彦的侧脸第二次落下了他的巴掌。

      秋彦又喝了一口酒,没有了林宇庭的偏院,就剩了他一个,冷冷清清的。坐在那口井旁边,向里看。

      娘亲,你等得太久了些。身边没有那个人,我也实在有些孤独了。秋彦把手蒙在冰冷的面颊上,滚热的液体熨帖着驳杂的运命线。

      你怎么在这里?熟悉的声音传过来,秋彦迷迷糊糊抬了头。

      那人瘦了,还是衫子宽了。挺直的肩背,亮亮的眼睛,又幽深地好像院子里的那口井。青色的衫子,黑色的鞋子,一如初见时的白皙脸颊这时候透着仿佛是愠怒的红色。

      你不是走了么?

      走什么?你要的我就给你!你不就是要这口井里的人瞑目么?不就是瞑目么?我帮你一劳永逸,不好么?

      外面有些喧哗起来,大概找不到新郎要敬酒,又也许是有宾客喝多了撒起了酒疯。

      秋彦轻轻颤抖起来,不用你!我有我的办法!我要一点点儿吃了他!一点点儿!你这个多管闲事的!

      我可等不到那时候了,你不也说等得太久了么?我不是青,你也不是!你更不是齐二!

      林宇庭勾起一个笑来,秋彦从来也没有见过他那般笑,带着细微的血气,含着完成了愿望的满足。这个木讷的人,这时候好像图画上斗杀到了极致的修罗,舔着自己的凶器,嘴角带着微微的血迹。

      他的嘴角带着血迹。

      秋彦反应过来的时候,已被那人拖着走了出去。林宇庭的力气大得可怕,秋彦的身子在他的手里软的不像话,颤抖地比树上剥啄的野雀还厉害。彻骨的寒气填塞了秋彦的四肢百骸,他反抱住林宇庭的身子,你哪里受伤了,早就说了你怎么能伤到自己?

      荷花池子也早结了冰,落了一层薄雪,月光下明晃晃一片。明晃晃的月光照亮了林宇庭的青衫子,透出血线。

      秋彦的心也裂开一道口子,汩汩地冒着血,眼睛里却纵横着眼泪。

      林宇庭一语不发,只拖着他,出了后门,将他甩上马。

      颠簸的马背上,林宇庭的呼吸灼痛了秋彦的脸颊,剧烈起伏的胸膛。

      秋彦反手抱住他,恨不得将自己揉进他的怀里,做他的骨血。

      痴人。

      我打你的时候你不就知道了?

      回春堂。

      回春堂的老板不是去给你贺喜了么?

      总有人的……

      我的贺礼,你可喜欢?

      有些喜欢,又有些不喜欢。秋彦也轻轻笑起来。

      回春堂的伙计半夜间开了门,迎了不速之客。

      臂膀有伤口的男人,脸色成了苍白但是神采奕奕。

      架在他身下的那人,脸也是苍白,但是泛着安逸满足的笑意。一双漂亮的眼睛,眼眶有些红,此时却全无担忧忧郁,平静动人。

      绷带简单缠了伤口,就又匆匆离开了。

      林宇庭把秋彦推到野庙墙壁上时,冰凉的墙面镶嵌进光裸的后背,几近熄灭的野火还是把他们的影子照得恍若怪兽。漆迹凋零的神像温和而又威严的俯视着芸芸众生,冷漠地仿佛事不关己的下垂眼角,和悬停在腰间的木质飘带,都幻惑般的将这一刻的世间情景定住。

      冷风和木门的开合声鼓噪着秋彦的心脏,他轻轻地撕扯着林宇庭的头发,但是却无法阻止林宇庭那火一样炎热的体温,宛如地狱之火样将眼前的一切都焚化殆尽。自己的骨血,冷漠的神像,还有微弱的夜火。

      林宇庭啃噬着秋彦的后颈,感受着他纤细的挣扎,和同样纤细的颤抖。

      秋彦仰高了脖颈,倾斜的衣领和细密的吻摩挲着锁骨,清白而又坚硬的触感。

      黏湿的液体像蛇一样蜿蜒在炎热的胸口上,秋彦难挨地动了一下。想到肯定是那个男人的血液,反而莫名其妙的放松了下来。淡淡的腥味使他想去靠近林宇庭,吻那伤口,喝那温暖的血,让他的血也流在自己的身上。

      疼痛到来的时候,秋彦仿佛期待一样地抿紧了嘴唇,林宇庭沉重的叹息,和浓重的雨的气味一起冲进了鼻腔。不知道是雨的味道,还是血流地更多了,他不由自主幻想起了那一幅图景。

      阴暗的河边,他摆渡过去。

      有个人在等待着他。或者他就是为这个等待着的人过去的。

      他下了船,抬起头来,那个人温柔的冲着他笑了笑,说:“啊,你来啦。”

      于是自己也就笑了,好像想说的是,对啊,其实我知道你在等我。

      但是还是被抢白了。

      那个人塞给他一朵花。这个是彼岸花。你看,多美。

      是啊,很美。他也这样地叹息着,早就忘了想说什么。只是愣愣地对这那朵花,和那个青衫子上染了几分血迹的人,那朵血迹慢慢渲开来的样子也很美,好像花一样。

      秋彦突然觉得那朵花就是从那个人的身子里长出来的。

      你跟我走吧,那边有花田……喑哑的嗓音,地底传出来一样。

      好啊。于是秋彦不由自主地回答。

      真的是美地仿佛末日一样的风景,活着,也许永难以感觉到。

      当感觉到的时候,就再也回不去了。

      “你……我……还是喜欢你。”

      灼热的声音吐息在秋彦冰凉的耳畔,秋彦突然轻轻笑了。林宇庭感觉到他的动作,更是抱紧了他,将他嵌进自己的膀子里,潜流样奔突在胸膛的疼痛都是清醒而甜蜜的见证,林宇庭满足地又去亲吻秋彦的脸颊。秋彦没有躲开,任他亲。

      原来就连地狱都是这般美好。秋彦缓缓闭上眼睛,你带我去吧,我不想再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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