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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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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什么?那个奇奇怪怪的美人儿问着自己。
我,齐……忽闪着长睫毛,名字还没报全,肩膀上的力道突然松了。
你干嘛!苏欣的声音那么大,好像打了一声轻雷。苏欣挡在了容容的前面,老母鸡护雏一样。
啊,有人叫了起来。兆荣心里想,但是那声音也离自己越来越远了。自己的手被那温热的手掌握着,风景在倒退着。最后回头的时候,看到那个像烟盒子上的美人儿一样漂亮的人,坐在地上,他眼睛都红了,可能是摔疼了吧。
你,苏欣,你怎么能这么做!你把他推到了!容容大口喘着气,对着面前那个莽莽撞撞的小孩儿说。
两个人终于停下来,这里是湖边的小游廊,水里飘着荷花,看不见的小鱼游啊游。远远的人声传过来,远远的灯影也染过来。但是也破坏不了这边的清净。
我还不是看他掐着你,你还就让他掐着!你还把名字告诉他!苏欣理直气壮顶回来。
我就是愿意告诉他,怎么了!容容自顾自坐在游廊的长椅上,倚着栏杆,将头探出去,腮帮子里吹着气。
那个……他是,他是戏子……
戏子怎么了?
那个……苏欣垂下头,也在腮帮子里吹着气,不说话。
送给你,生日快乐。一个小孩儿将一只小风筝塞进了另一个的手里。只有巴掌大小,权当做个样子摆设,但是头尾俱全,还是彩花的。
一个小孩喜笑颜开。
如笑如呆,叹情丝不断,梦境重开。远远的戏文声,渺渺遥遥也传过来。
看看兜里那只怀表,才觉得确实是来早了。但是心里总是惦记着那孩子。李秋彦不好意思老站在苏公馆门口张望,于是就停在拐角处,等着生日会散场。来来往往的人都渐渐稀了。
“呀”一声,一辆小车儿从身边蹭过去,仿佛一只黑不溜秋的猫。然后停下来。
车上的人走下来。回过头,冲着直直望向这边的秋彦看着,然后走过来。
本来想拔起脚来的,但是没力气。
是……婉婷小姐家的先生吧?他端正的容颜,在暗淡的灯火下温柔异常。没变,浓黑眉目。
嗯。
先生似乎对我有疑问?他轻轻问,蹙了眉头。
没。
先生真是寡言,可是在等人?他笑起来,你知道这夜里的宴会不知道要到了几点,都是夜猫子一样的。不过总是等的话,也就习惯了。
你……是干什么。秋彦终于仰起头,咬着唇角看他。
我么?说是他的保全,你看他需要么……他自嘲一笑。我怎么抓得住他,还不如婉婷小姐。
哦。秋彦低下头,原来站在自己身侧的那人,终于走了么……眼眶子果真有些酸。
你……还是等着?等……谁?他慢慢问。
我……儿子。
哦。这回换那人只言语一字,便不再说话。
咕噜噜一声,不知是那人的肚腹,还是自己的。两个人俱看看自己,又看看对方,尴尬地笑了。
去吃碗面?那人爽快道,手指着不远处的面摊子。秋彦不好推脱,又见面摊子只在不远处,也能看到公馆处,就答应下来。
细细的面条,配着淡淡的汤头。还好热乎乎,深秋夜微凉,正好暖了肠胃。秋彦借着汤碗,轻轻啜着汤。
小心烫,你……对面那人说着,然后又嫌自己多嘴般,低头不再言语。他用筷子小心地将葱花拨到一侧,然后吃起来。
那样小心翼翼的动作,不发出声音的吃法,分明就是那人……李秋彦让热腾腾的烟气蒸着脸颊,心从边边角角一丝丝一丝丝地冒着酸,孕着甜。
许是被呛了一下,对面的人轻咳。
你……没事吧?咬了一下筷子尖儿,还是硬生生开了口。
无妨,旧疾。他习惯性地捂了一下心口,眉头间还是温温雅雅的笑意。这时候才见到,他的眉边上,有道淡淡的痕迹,暗暗的臭油灯光线下,隐隐约约的。不由自主就伸了手,指头尖就要碰到,空气里都传来了心疼。
这个,旧伤……也无妨。他轻轻躲闪,他呆呆手收不回来,半空尴尴尬尬悬了半天。哈,只是沙子而已,我自己揉揉便出来了,不劳先生了。对面的人推推自己的手,也退去了面铺子老板探询的目光。
李秋彦将拳头攥地死紧,攥地短指甲都嵌地手心生疼,在桌子底下。另一只手把着筷子,正常吃饭。嘴角边上,挂着礼貌的笑意。
小飞虫子在面碗前头,在两个人的当间儿,呼啦啦飘过去。
李秋彦想起了那个人给他找到的萤火虫,被伤了翅膀,放在毛笔尖儿上,灭了灯,亮闪闪一个点儿。两个孩子,鼻子尖儿对着鼻子尖儿,呼吸都怕吹跑了它,只好捂着嘴巴,大气儿也不敢出。这也是一个夏夜,这样的夜也远了,也跑了,也多少年了啊。呼啦啦飞了,找不回来了。
眼睛酸了,眼泪也想跑出来了。
爹爹~远远听到那熟悉的嫩声儿,秋彦才回了神,淡淡冲对面那男人笑了笑。那男人却好像出定了神,筷子插在面碗里,动也不动。
先生,夜了,也散了。李秋彦站起来,将面钱搁在桌子角上,两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