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缕衣》蓝色偏爱

31、第三十章 放弃

　　楼台高锁，帘幕低垂。倚晚晴，秋风起，轻寒漠漠，满地黄花落。

　　南宫汐分开珠帘，看帘外夕照拖长梧桐树影。这时，兰汐走过来，站在她旁边。

　　“你不能和王君在一起。”兰汐口气清冷，眼睛直视前方，并不看南宫汐。

　　“你有好办法吗？”南宫汐微微转头看她，淡然相问。

　　“什么？”兰汐反应不过来。

　　“让我离开这里。”南宫汐转过身，直视兰汐的眼睛，“让我离开！否则还是会在一起，我拒绝不了。”

　　“谁能拒绝得了……”兰汐喃喃道，语调蓦地毅然，“好！我帮你！你离开后，最好走得远远，别再出现在王君面前。”

　　“谢谢！”南宫汐淡淡地说：“我希望能够尽快离开。”

　　“天就要黑了，我也希望你尽快离开。”兰汐冷冷地说，“今夜，你不能再侍寝！跟我来——”

　　南宫汐跟在兰汐后面，一直走到她的房间。进了房间，兰汐直接打开一个靠墙而立的大衣橱，鼓捣一会儿，转过头叫南宫汐，“过来，下去。”

　　南宫汐走过去，看清了，衣橱底部一个洞口，有台阶斜斜通向地下。南宫汐沿台阶下去，眼前，一条黑暗的秘道。兰汐随后进来，点亮火折，两个人无声地沿着秘道往前走，约摸一刻多钟，到了尽头。兰汐上前，打开洞口，先钻出去，然后回头叫南宫汐。

　　南宫汐跟着钻出洞口，眼前，还是一间房间，废物杂乱无章地弃置，像是主人疏于打理的贮藏室，正疑惑，兰汐走到一面墙前，弄了几下，石条砌的墙从中裂开一条缝，堪堪穿过一个人。

　　“进去。”兰汐又说。

　　南宫汐穿墙而过，墙里面，又是一条秘道。两个人在秘道里又走了一刻多钟，从洞口钻出，外面是一间女子雅致的闺房。

　　兰汐拿出一条黑布带子，“我的秘密不能泄露，把眼睛蒙上，我送你出去。”

　　南宫汐蒙上眼睛，感觉到兰汐拉着她上了一辆马车，马车隆隆行驶，不久，停下，周围一片喧嚣。

　　“好了，你下去。”兰汐解开南宫汐眼睛上的黑布带，推她下车。

　　南宫汐刚下车，马车立刻向前驶去，很快消失了踪影。南宫汐看看四周，发现自己站在市集上。想了想，无处可去，决定还是先回东方世家别院。这几天，小紫小绿两个丫头不知哪里去了，不过她们本是东都王的人，倒也不必太担心。

　　“喂！是你呀！你的伤好了？”一个青衣少女突然跳到南宫汐面前，眼珠子骨碌碌直往她手腕上瞄。

　　那个强抢东西的青衣少女？南宫汐很快认出她来，不禁警觉。

　　“哇！你那天装死装得可真像！害我被非哥哥训，还害云哥哥受责。你你你，可真是个祸害！”青衣少女指着南宫汐大叫。

　　南宫汐不知是气好还是苦笑好。这个少女，还真是古怪得紧。

　　“喂！你那是什么眼神？我又不抢你东西！我也打不过你！你怕什么怕？”青衣少女指指南宫汐手腕上的墨蓝宝石手饰，“你告诉我，这是谁给的？是不是七皇子殿下？”

　　“我没有义务回答你任何问题。”南宫汐转身走开。

　　“喂喂喂！等一下！”青衣少女奔上来，双臂大张，拦在南宫汐面前，“我保证！我没有恶意，我叫段桑竹，不打不相识，大家交个朋友吧？”

　　南宫汐看着那双灵活大眼，“抱歉！没有兴趣！”

　　“哎！你这个人真是不识……好吧！我承认我那天性急！我鲁莽！我也不过想知道它是不是我小时候见过的东西。”段桑竹嘟嘟小嘴，叽哩咕噜。

　　南宫汐只是看着她。

　　“好了！我都告诉你。我小时候，皇后娘娘很喜欢我，经常召我入宫玩，她有一对蓝宝石手饰，跟你这个很像，皇后娘娘说，那种东西应该传给儿子媳妇，可惜，娘娘没有孩子，她去世了，东西不知道殉葬还是给了谁？应该不会给七皇子殿下吧……会给谁呢？喂，你还没有告诉我，这东西哪儿来的？”

　　“朋友给的。”

　　“谁？你哪个朋友？”

　　“他……不存在了。”

　　“哦——又是个死人！”

　　南宫汐忍了忍，没有澄清。

　　“哎！我发觉你这个人还是蛮不错的嘛！你叫什么名字？交个朋友如何？我对你真的很有兴趣哦！”

　　可惜！抱歉！

　　“我对你真的没有兴趣。”

　　“喝！你还真是不识抬举！你知道我是谁吗？”

　　“段侯爷家的小姐。”南宫汐微微低下头看青衣少女，“抱歉！我对和小孩子做朋友没有兴趣。”

　　“你你你——”段桑竹气得跺脚，“我今年快十七了，谁说我是小孩子！”

　　“嗬嗬！”旁边传来男子压抑的低笑，“桑桑小姐，这位姑娘已经很客气了，要我说，我就这么说：我——对和小土匪做朋友没有兴趣。”

　　“你——方止言！你起了个鬼名字叫止言，就应该闭口不言，沉默寡言！嘴巴这么多，上辈子肯定是个三寸不烂之舌的泼妇转世来着。”段桑竹跳脚骂回去。

　　“你呢？段侯爷千金，好好一个淑女不做，偏要学人家当土匪……”

　　“止言，少说两句。”另一个男子温声相劝。

　　南宫汐看过去，一个翩翩浊世公子，一个凛然正气大侠。翩翩浊世公子不认识，凛然正气大侠正是段桑竹嘴里的非哥哥，那天使她免于坠地的人。

　　“南宫姑娘身体无碍了么？舍弟那日鲁莽，实是抱歉！”大侠抱拳对南宫汐道。

　　“昔非兄，你认得这位姑娘？姑娘，在下方止言，这厢有礼了！”方止言跟着文绉绉揖了一礼。

　　“方止言，你这个风流纨绔子弟，不要看到姑娘就动歪心思！南宫姐姐，我告诉你，这个方止言呢是京城最有名的花花公子，母蚊子看到他都要躲三尺，你可别理他！”段桑竹在旁边不屑地说。

　　“南宫姑娘——”方止言则笑得云淡风轻，“此位桑桑妹子年少天真，谵言妄语，甚或毁谤，做哥哥的不会跟她计较，南宫姑娘听了千万莫见怪！莫见怪！”

　　“方止言，你敢诽谤我？我……我叫云哥哥割了你舌头……”

　　“桑桑！”大侠轻叱一句。

　　“非哥哥——”段桑竹跺脚，撒娇，“明明就是他欺负我——”

　　“我有吗？”

　　南宫汐看看黑了的天，转身走开。

　　“喂！你别走哇！”段桑竹由后面追上来，拖住南宫汐的手。

　　“段小姐，请放开我！”南宫汐不禁皱眉。此刻的她——实在没有心情敷衍谁。

　　“南宫姐姐——”段桑竹叫得甜甜蜜蜜，把南宫汐的手抱得死紧，还恰好将墨蓝宝石手饰抱在眼前，就着路旁灯火，左右瞧个没完，“你先不要走嘛！要不，我请你吃饭吧？”

　　“不用，谢谢。”

　　“不用客气！不用客气！我那天和云哥哥淘气，不小心害你受伤，应该向你赔礼道歉才是！”段桑竹手指摸上蓝宝石，直吞口水。

　　“你很喜欢它？”南宫汐看着少女的表情，轻淡地问。

　　“是呀是呀！真的很像皇后娘娘那一副……”

　　“你能脱下它的话，我就给你。”

　　“真的！”段桑竹惊喜地瞪大眼。

　　“真的。”

　　总是回想，总是珍藏，便成为永远无法磨灭的记忆。这件手饰，那个人，那段感情，都不应再是她的牵念。

　　不愿牵挂，就要学会放弃。

　　“那好，我不客气咯！”段桑竹喜出望外，立刻动手解手饰。

　　南宫汐平伸着手，静看段桑竹一举一动。

　　“喂！你到底是怎么打的结，根本解不开……”段桑竹摸索半天，泄气。

　　南宫汐研究过，手饰由蚕丝络将十八颗精心镶嵌的蓝宝石串成。合口处打一个结，结法细密而繁复，根本解不开，尤其，这条蚕丝络是割不断的。

　　“非哥哥，借你宝刀我用一用。”段桑竹折腾好一会儿，决定另辟蹊径。

　　“桑桑，别胡闹！”昔非大侠抱刀于怀，轻声斥责。

　　“哎呀！非哥哥，我只不过想把绳子割断，又不是要砍断南宫姐姐的手，你着急什么嘛！”段桑竹噘嘴。

　　脊背微凉，南宫汐下意识缩回手。

　　“没有用！那条丝络是割不断的。”昔非大侠说。

　　“非哥哥你怎么知道？”段桑竹讶然问。

　　昔非大侠看看南宫汐，目光垂低，落到她手腕，“传说昆仑山上生长一种极罕见的冰蚕，吐的丝非常坚韧，用冰蚕丝结成软甲，刀剑不入，可以防身；穿用冰蚕丝，可以固本培元，养气活血，疗治伤损。南宫姑娘手饰上的丝络似乎就是冰蚕丝，至于为什么解不下来，也有一个传说……”

　　昔非大侠说到这里，停顿。

　　南宫汐下意识摸摸手饰。徐离佩戴它的时候，十八颗蓝宝石恰好环绕他手腕一圈，戴在她略细的手腕，只能在第十六颗宝石那里打结，十六颗宝石刚好环紧她的手腕，多出来的两颗则垂垂悬挂。为什么？为什么这种物品他也能轻易给人……

　　“非哥哥，什么传说？快说！快告诉我！”段桑竹性急得很。

　　“先别说！”方止言摆摆手，“昔非兄，天黑，大家还都饿着，桑桑妹子，你方才不是要请南宫姑娘吃饭以示赔礼道歉么？走罢，四全楼，大家边吃边听。”

　　“方止言，你今天说的一大堆废话里，就属这几句还能听。只是，你堂堂一个男人，好意思要本姑娘请你吗？”

　　“客由你请，饭资我出！可以吧？”

　　“这还差不多。”

　　南宫汐抽回自己的手，“谢谢各位好意，我要回去了……”

　　“南宫姐姐，你不想听那个冰蚕丝的传说吗？”段桑竹又快手快脚扯住她的手。

　　“段小姐，请放手。”南宫汐在些不耐烦。

　　“不放不放！你不想去也可以，先让我试试能不能割断这条绳子。”段桑竹攫着南宫汐手指，一边伸手向昔非大侠叫唤，“非哥哥，快，拿刀来，我就不信割不断，砍不断……”

　　南宫汐猛地抽回手，退后两步……这丫头，疯起来该不会真的打算砍断她的手吧？

　　“哎！你别走！把东西给我！你答应给我的，不要出尔反尔嘛……”段桑竹跳上前，抓住南宫汐的手，攫着手饰猛捋，猛捋……捋不下来，拍拍脑门，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面色一喜，矮下身，“噌”地一声从靴子里抽出一柄小匕首，嘴里笑着：“我怎么忘记自己带了匕首……哈哈！本姑娘就不信割不断……”

　　说完，举起铮亮的匕首。

　　南宫汐赶忙格开段桑竹……

　　“住手！”

　　“住手！”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