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难重来》冷**·

1、全章

　　天帝一早便出了宫殿前去魔界，帝后没有跟着天帝去，不仅是因为天界需要个人守着，还因为她不想见到那个人。

　　不过她更在乎的，却是另一桩事。也就是天帝此次去魔界的主要原因，所以一早，她就传花神面见了。

　　花神还是一如往常的闲坐在自家宫殿的花院里，浅啜着手中的茶水，似乎就这么打算磨去一天的时光。

　　“花神大人。”安静得只能听到喝茶声的院子里突然响起一声轻柔的声音，语气间的恭敬恰到好处。花神顿了顿，放下手中的茶杯，不紧不缓地从小藤椅上站起，捋了捋自己的衣裙，这才看向站在圆拱形院口的侍女。

　　“何事？”她面色平淡地问道，将仙家人那股仙家道骨的风味拿得十足。

　　“帝后有事找花神大人。”侍女微微垂首，没有和花神直视，说完后，就立在哪里不动，等待花神的答复。

　　花神蹙眉，却没有多问，而是开口道，“我知道了。”话一落口，那侍女便已离去，没再见半点影子。

　　虽说她和帝后也是有些交情的，但一般没有大事，帝后是不会来找自己的，更何况最近也没听说天界又有了动荡。

　　尽管心下疑惑，但她还是很快的去了帝后所在的宫殿。

　　去时天帝身有事务不在宫殿，整个宫殿只有帝后一个人，其他的人，都被遣走了。

　　“你可算来了。”等花神一脚踏进帝后宫殿的凉亭里时，帝后才开口如此说道，同时抬眼斜睨了花神一眼，看样子帝后是等很久了。

　　“怎么突然想起找我来了？”花神并未因着对方是天界的帝后而有所拘束，倒是没了之前在小侍女面前那一副清风道骨的样子，而是一派随意，坐在帝后面前的石凳上，便开始泡茶。

　　“这次可是真的出了大事了。”帝后张张口本想说花神些什么，可是一转眼看到对方提手拿壶，最终还是话锋一转带到正题上。

　　“出了大事了？有什么大事我没见过？”花神嘴角微微上扬，丝毫不在意。

　　帝后早已习惯花神的作风，比花神还淡然的笑了起来，语气温和，却隐隐有看好戏的样子，“天帝刚刚出门，可是因为你的事。”

　　终于有事情勾起了花神的兴趣，花神泡茶的手一顿，然后侧头挑眉看着帝后，“然后？”

　　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自己这几日简直就是老实得不像话，整日都是在自己宫殿里待着，自己给自己泡茶喝，然后不知不觉间一天的时光就磨去了。她可不记得自己又捅了什么比天大的篓子，能让天帝亲自出面解决。

　　“天帝说，魔界的魔尊来我们天界求婚了，求的人，是你。”帝后笑面如花，看着面前的花神不慎将茶壶中的茶水洒在石桌上，茶水顺着石桌的纹理缓缓流开，最后滴落在地，沁入土壤中。

　　花神的表情复杂，帝后看不出什么来。这也是花神的最可怕的地方，她的外在，和她本身是不符的。

　　“这个玩笑可不好笑。”花神肃了脸，装出自己生气的样子，可惜帝后还是那么笑着，这说明这次她不是开玩笑了，这是真的。

　　花神将茶壶放在石桌上，也没有除去石桌上的水，而是转头看着帝后，想要一个理由。

　　“你要知道，虽然魔尊和天帝是双生的兄弟，但因两人所选的道路不同，两人从未有过过深的交集，天魔两界一直以来的友好都只是表面，这次魔尊主动来求人，如果我们不给这个面子，花神，你不是不知道下场如何的。”帝后的笑容没了刚才那幸灾乐祸的意味，倒是有些对于花神命运的无奈。其中说不定还夹杂着别的什么感情。

　　按帝后想的，照花神的性格，此刻肯定早已是狠狠地将茶壶摔在地上，大叫着不嫁不嫁什么的，完全不顾仙家气派就走了。

　　可是她想错了。

　　此刻的花神，却是在最初的微微一怔愣后，就很快的平静下来，给自己满上了一杯茶，然后将茶壶放回原位，同时除去了桌面上的水渍。

　　一时间，这诡异的沉默压抑得，都让不知看尽多少世态的帝后都感到丝毫尴尬了。就像是是她对不起花神一样，硬生生让她嫁给了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她是知道这种感受的，所以才会有了一丝真实的情感波动。

　　“花……”帝后刚开口，却被花神打断。

　　“没有拒绝的方法？”花神用大拇指缓缓摩擦着掌中的茶杯边缘，盯着茶杯的边缘不知道在干什么，声音也轻多了，好像刚才那句话并不是问的帝后，而是问的她自己。

　　“……或许，你可以试着接受，结局，并非是你想得那样糟糕呢？”说到后面，帝后的语气稍稍有些感叹。言语间流淌着一股深深的哀愁，不一定是对花神所说，但这句话却是发自其肺腑之言。

　　花神没有喝手中的茶，而是感觉到茶杯边缘被自己摩擦得温度有些升高时，才放下了茶杯，决然的起身离去，那副模样，像极了最初的帝后，却又不完全像。

　　待冷清的宫殿只剩下她一个人后，帝后还是一个人坐在凉亭，等茶水冷却，丝丝寒意袭身，她还久久没有回过神。

　　恍惚间，帝后甚至犹豫是否要顶着天魔两界决裂的下场而去保花神的幸福。但一想到那人，帝后突然回了神。自己究竟是真的想让花神幸福，还是只是自己的私心呢？

　　许久，还是叹息一声，便没了结局。这并非是她所能决定的。

　　就像一开始遇见他，然后不可自拔的爱上他一样，都不是她所能决定的。
　　犹记得最初，她并非什么帝后，只是一介小仙，终日过着平淡的日子，虽然不引人注目，可却还是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当时新上任的天帝执意要娶她为妻，作为天界帝后。

　　她恍然而恐惧，这种事情本不应该落到她身上的，她只是一介平凡小仙，突然有一天却传来要嫁给天帝的消息，要去当天界的帝后。

　　那时的她根本没有一丝欣喜或是高兴，她想的是——他怎么办？

　　这个他，便是魔界的魔尊。

　　初见时，她不慎摔倒将众仙宴上的琼露打翻在地，正是一派怔愣时，那个人伸手将狼狈摔倒的她扶起，然后从怀中掏出一方白色手帕，轻轻为她拭去了手上的琼露。

　　她脸色通红，却更是尴尬与害怕，眼神不知往哪放，整个宴会都安静极了，只有他面色平常，似乎并不为所动。

　　“重新再上一杯罢。”说完，他将白帕折叠好，收入怀中，连她的样貌都没有仔细看清楚，就坐到了他本该在的席位上。

　　而她也赶忙撤下，离去前瞧了对方一眼，却是怦然心动。

　　墨发黑眸，神色淡然，一身墨色长袍，衬得他俊美动人。可那位于王者的气势，却让她不敢再看下去。

　　她认得这个人，一身墨色长袍，极为俊美，不是魔界的魔尊还能是谁？

　　因为她的失误，她的日子再也没有往日那么清闲了，变得繁忙起来。虽然她再也没有见过魔尊，却记得深刻。

　　后来，她被派去负责天帝的宫殿。

　　自那以后她便日日见到天帝，见到了，便定是一番驻足远望。那人的样貌，太像魔尊了，除了常穿一身白袍外。所以她努力的争取到负责天帝的宫殿，不仅是为了能再看到魔尊，还为了能日日看到那与魔尊有七分相像的容颜。

　　可惜，再见到魔尊是不可能的了。天帝魔尊两兄弟不和睦，天魔两界人尽皆知，所以魔尊没有大事，是不可能来找天帝的。而且魔尊说不定连她长什么样都早已忘却，不，是从来没有记得过，因为在魔尊的眼里，她不过是一个偶然跌在他面前的小仙女罢了。
　　但既然如此，当初又何必要扶起我，要让我有个念想呢？

　　帝后回了神，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和对往日的怀念时，嘴角扬起一抹苦笑，起身回了寝宫休憩。过去的，就让它随风飘散好了。

　　令帝后没有想到的时，第二日就出了事。

　　宫殿里除了天帝，帝后，花神便没有他人了，因此天帝也没有顾忌的狠狠地斥责着花神。殿下的花神则一直垂首，没有反驳一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了，花神竟然请求剔去仙骨降为凡人，然后从此在天魔两界消失，只为了不去承魔界的婚事。

　　“你以为，这件事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的后果？”虽称不上是斥责，但其散发的威压却是连坐在天帝身边的帝后都忍不住沉默下来。

　　天帝是真真实实的生气了，虽然他面上挂笑，却并未笑到深处，语速虽不快，却一字一句说得清楚，令花神和帝后不寒而栗。

　　但即使是如此，花神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屈服，看样子是打算忍下去，不改变注意了。

　　帝后一言未发，端坐于天帝身侧，一双凤眸紧紧盯着花神，好似在透过她回想着什么。

　　当初的她如果也这么执着的话，会不会事情就不一样了呢？

　　一开始她得到自己要嫁给天帝的消息时，她确实有不甘心的，也像现如今的花神一样去找天帝，想让他收回婚事。那时候，花神大概和她一样，只是一介小仙罢……

　　她曾经因一个人，而那么深情又惆怅的凝望过另一个人。她曾以为自己一辈子只能做一个小仙，而那个叱咤魔界的人，也会在她心底住一辈子。而她对他的念想，也只能透过那个和他有七分像的天界帝王，保证不会忘却他的样子。

　　早不知什么时候，她对魔尊的感情，注定不会久。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在她请求天帝收回成命时，天帝对她说的话。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在透过我看的是谁，但自始至终，我看的却都是你。”
　　他的话令她措手不及，她没有想到天帝会这么说，她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了，最终只是沉默的离去。

　　她还是和天帝成了婚，成了帝后。

　　当这一切都过去时，回望现在，她明明感到心口上有什么东西逝去，却不觉得心痛。

　　是什么？是魔尊。他终是要从她的世界离开的，也不会在她的心底住一辈子，一辈子太长，更何况是她们这些神仙的一辈子呢？

　　随着魔尊从她心上的消失，随之走进她心里的，是天帝。

　　思绪散去时，却见身侧天帝及殿下花神都望着自己。

　　“青儿，身子不适吗？”天帝颇为担忧的看着她，青儿是她的小名，世间也只有天帝会这么叫她了。

　　帝后缓缓摇头，“大概是为花神的事情有些焦虑了。”说罢，她抬眸看向殿下的花神，却意外的看到对方眸中一闪而逝的怨恨。

　　那怨恨太过于强烈，竟让她无所适从。但好歹身为天界帝后，什么场面没见过？帝后像是什么都没看到的收回视线，侧头对天帝轻声道，“我累了，花神的事明日再说吧，切莫逼她。”

　　她以为，是因为魔界婚事，花神才会对她露出那样的眼神。花神是自她当了帝后后，唯一一个聊得来的朋友吧。

　　天帝点点头，伸手搭在了帝后的手上，看样子对帝后是宠溺极了，刚才斥责花神时的怒气早已消散。

　　花神也很知趣的趁此退下。

　　后来花神还是嫁给了魔尊。不是因为天帝或是帝后劝服了花神，而是魔尊亲自来天界要的人，这事才不了了之，否则花神的婚事还得拖下去。

　　魔尊来天界时商定下了三日后的婚期，天帝遣退了众仙独独留下了魔尊，天帝直接开口，“为何要如此？”

　　说这话时天帝却没有疑惑的样子，而是浅笑着。俊朗的男子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尽显帝王之尊，但若不是那笑容过假，那这男子可算得上完美了。

　　其实天帝还是有些疑惑的，在天帝的印象里，除去众仙宴，这两人是不可能有机会见面的，而且他也能确定，这两个人没有一丝交集……大概吧。

　　不过坐在天帝身边的帝后一直没有说话，也没有去看那个曾经她朝思暮想的人，而是不时侧头看向身边的天帝，她终于开始迷茫了。

　　如果她没记错，没猜错，天帝的真实笑容，大概只有她见过的吧？而且，似乎只有天帝，是全心全意对她好的人，而她，也是唯一一个被天帝真心待的人。

　　这样的好过于贴心，完美，竟有些虚幻。

　　至少她很喜欢，很喜欢在他身边时，什么都不用担心的感觉，偶尔还会有他就是她所认识的那个魔尊的错觉，所以在她身为帝后的几百年甚至几千年来，她从来没有感到不适。

　　而如今，在这大殿之上，只空荡荡的站着他，面对着她和天帝，她突然发觉自己做了一件错事。就是把天帝当作了魔尊。

　　两个人虽然外貌相似，可终究是不一样的。

　　天帝对她是极为宠溺的，在她面前就是一个温文尔雅的丈夫。而在众仙面前则是虚假得完美，有着那足以震慑天上天下的气势。

　　但魔尊，似乎印象里，就是几次的众仙宴上，见到的他都是淡然之极，好似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干扰到他一般，可他身上却真真实实的有王者的气势，淡如水的男人。

　　“没有为什么。”魔尊淡薄的声音回荡在殿上，帝后莫名觉得心颤，当下侧头看向身边的天帝，随即心安。这个人才是自己的丈夫，才是自己现今全身心托付的人。。

　　“……三日后成婚，希望你能好好待花神，毕竟花神也是青儿唯一能聊天的人了。”注视了魔尊良久，也看不出什么端详，天帝才开口道，说到后面声线渐渐柔了下来，同时也侧头含笑注视着身边的帝后。

　　听到这，帝后微微垂首，做出该有的害羞姿态来。

　　魔尊听及此也抬首看向坐于天帝身侧的帝后。虽然几次众仙宴上见过帝后，但他从未仔细看过对方的容貌，如今仔细一瞧，才发现对方并非自己想的那样是绝世美人亦或是气质出众，而是很平淡的一个女子。

　　像天帝一样。魔尊突然想到这句话，又忍不住再想看看这个自己从未细看过的‘嫂子’，却被天帝话吸引去了注意力。

　　“你虽是我的胞弟，但你却不是我。”天帝突然说的话令魔尊微微一愣神，然后抬眸和天帝对视。

　　两双近乎一模一样的黑眸对望，一个淡如水，一个眸中笑意未达底。

　　然后魔尊点了点头，离去了。

　　那句话的意思，只有这两个人才懂罢。我的人，是我的，你碰不得。

　　“那句话什么意思？”等魔尊走后，帝后好奇的问道。

　　“没什么。青儿，我们下凡去看看如何？”天帝突然这么说着，一时间帝后竟没有反应过来，顿了顿，才点头称好。

　　下了凡间，随着天帝去了人间的集市上，帝后还稍稍有些不适应。

　　热闹的人群，喧哗的集市，天帝带有温度的手掌覆了她的手，她不知所措的看着他，在与他那双满是柔情的眸子对望时，却一瞬间安静下来。

　　有他在身边，她什么都不需要担心，也什么都不用怕的。

　　天帝牵着她在喧闹的街上走着，两人脸上都挂着淡淡的笑容。“其实当时，是我。”天帝小声的说了这么一句，帝后没有听清，开口问道，“你说什么？”

　　天帝回首看了她一眼，又笑起，“没什么。”

　　那笑容太过于美好，帝后呆愣一下也随之笑起。

　　是啊，没什么。

　　她似乎都明白了。

　　当初她私下凡间时，遇见的那个人原来不是魔尊，而是天帝。

　　她嫁给天帝，成为天界帝后后，曾好奇凡间的一切，便偷偷和人一切下了凡间，那时候凡间的人也像现在一样多，把她和她的女伴硬是挤得分散了。

　　那时候面对周围的人来人往，和自己的一无所知，她惊慌失措，却不知该如何是好，就在这时，她看见了他。

　　那个她喜欢的人，魔尊。

　　只见那人漫步到她面前，周围的凡人并未看到他，而在她眼中，也只剩了他一人。

　　他对她轻柔一笑，携她散步人间，陪她在人间玩了一天。

　　她一直都知道，那人是前来寻找自己的天帝，而不是魔尊。却偏执的去把那人想成魔尊。

　　如今听到天帝的亲口承认，失望与不失望，已经无所谓了，因为她现在心里只有天帝一人了。

　　等玩够了，天帝就和帝后回了天界，三日的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花神与魔尊的婚期也到了。

　　那婚礼可谓是惊动天魔两界，其声势浩大，喜气连天，尽管是在魔界举办的，却连天界也是喜气洋洋的。

　　天帝和帝后也去了魔界参加宴席。

　　婚宴上，魔尊淡笑着对诸位敬酒，也敬了她一杯酒。

　　见到魔尊，帝后没有一丝的别扭，只是温婉的一笑，然后颔首敬了魔尊一杯酒。

　　因为她现在的心心里，只装着天帝，也只装得下他了。

　　天帝一直都是笑而不语，敬过酒后便问帝后要不要去看看花神，毕竟今日一别后就很少能再见到面了。

　　帝后思索一下，点了点头，便起身去了花神歇息的地方。

　　屋里花神一身大红嫁衣袍，并未盖着红盖头，好像是料定了帝后会来见她一般。

　　帝后进了洞房，才刚刚关上洞房的门，花神就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犹如死水一般，“你还记得吗？”

　　帝后没明白花神话里的意思，转头去看她，却发现对方双眼颇为空洞，连刚刚的声音都有些飘渺。

　　“当初，我还是一介小仙女时，是和你一起在天帝宫殿任职的，我和你一样，很喜欢天帝。”花神慢悠悠的开口，话的内容却让帝后身体顿然僵住，竟不知如何是好。

　　“后来，你私下凡间，陪伴你的人，也是我，可是后来，我们走散了……”花神嘴角扬起一抹苦笑。

　　“等我再找到你的时候，却看见你和天帝在一起，那时候我就知道，我已经没希望了……同时我也很疑惑，为什么，为什么是你，而不是我？”说到最后，花神终于抬首看向她，眸中彻骨的恨意让帝后忍不住浑身一颤。

　　“最后，我当上了花神，而我也得知，你最初喜欢的，并非是天帝，而是魔尊……可为什么即使天帝知道你所喜爱的人是谁，他还是毅然要娶你呢？”花神越说越绝望，两行泪水滑落脸庞，配上她那一副新娘精致的妆容，，更是显得楚楚动人。

　　帝后不知该说什么，只有一直沉默着注视着花神。

　　“就算如此，还能看到他就足够了。但为什么我又必须要嫁给魔尊，嫁到魔界？连见一面都不行吗……”花神苦涩的笑着，缓缓从床沿边站起。

　　花神漫步到帝后面前，眼神寒冷，尽管被如此注视着，帝后却觉得自己竟从未如此的镇定过。

　　“我现在心里只有天帝。”帝后不知是在说给花神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那有怎样？！如果你不在了，我倒是很好奇他会如何！”花神面容狰狞，帝后甚至还没反应过来，惊然的看着插在自己腹上的蚀刀。

　　蚀刀，别名弑刀。是能够弑神杀佛的一把匕首。

　　被它刺中要害，不出半日，魂飞魄散。

　　帝后没有想到花神会这么做，但更没想到的是，蚀刀居然在她手上。蚀刀，明明应是魔尊的东西才对！

　　花神看着帝后惊讶得不可置信的表情，竟笑了起来，“想不到吧？魔尊早就和我联合好了！要借这个婚礼灭掉天帝！”

　　花神笑得肆意，“得不到的，我也不会让你得到！”

　　说着，花神拔出匕首，然后轻轻拭去匕首上的血迹，语气随意，“我们其实早就开始合作的，各取所需而已。这个婚礼也是个骗局，这个时候，魔军差不多已经杀上了天界了吧？”

　　“天界没有天帝和帝后坐镇，恐怕早乱成一套了。最后呢，孤身一人没有后援的天帝，只能被魔尊杀掉。”花神勾唇笑着，任由帝后苍白着脸色跪在地上，而地上早已鲜血横流，在喜烛的照耀下，这满屋红色相映相成。

　　“你到底想要什么？”帝后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显得那么弱，血流也没有最初那么多了。即使不因血流过多死去，她能活着，到最后也活不过半日的——被蚀刀所伤，不出半日魂飞魄散。

　　花神被帝后问得愣住，张了张嘴，又恶劣的笑起来，“我要什么？我只要帝后的位子！”

　　帝后觉得花神已经不可理喻，有花神在这，是定不会让自己走的，她只希望，天帝能来救她。

　　视线终于有些模糊了，房门一下子被人破开，紧接着似乎有人匆忙赶到，蹲下身将她揽入怀里，她好像听到耳边有人在说着什么。

　　但她有些累，忍不住就想睡下了。

　　再醒来时，已经是在天界，她和天帝的寝宫了。

　　侧头，对上一双黑眸。那人正跪在她床边。

　　“是你啊……”略微苍白的话说出口，帝后突然哽住，不是因为不知道说什么，而是她突然说不出口了。累得要命，不想多说了。

　　她只是注视着他，许久笑起，用尽力气开口问道，“为何不解释？”

　　那一双黑眸似乎又一瞬间的凝视，然后又满是笑意，“解释什么？”

　　对方如此说着，然后又接着开口，“若你想知道也无妨。”

　　“最初扶起你的人，是我。”他的声音似乎又和她印象里的那个人的声音重合，淡然至极的说着‘重新再上一杯罢’，然后转身离去。

　　可，那不应该是魔尊吗？

　　似乎是瞧出了帝后的疑惑，天帝笑容温和的握着帝后冰凉的手，话语间带了丝笑意，“我那日不过是穿了一件墨黑长袍，你就认定我是魔尊了？”

　　帝后愣了愣，然后扯起一个苍白的笑容。“对不起……”到现在，才发现。

　　天帝听到帝后的话后，沉默片刻又开口，“不好奇我为什么一直没有告诉你事实吗？因为我想让你爱上的是我这个人，而并非是那日的虚像。”

　　是了，天帝面对外人时，永远都是一副虚假的样子，虚假到完美。

　　帝后对此只是微笑着，没有说话，因为实在是累了。

　　对不起，不能陪你了。帝后笑着对天帝做着口型，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而天帝，也一个字一个字的去读着。

　　“我是你的人，你的，懂吗？就是没了你，我的存在就没有意义了。”他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话语间满是对她的深情，可是她却莫名觉得心痛。

　　若是当年的一切都明了，他们是不是就不用经历了这么多，就不用到最后终于在一起时，也只剩不到半日的时光了呢？

　　恍惚间，青儿似乎看到她还是一介小小仙女，整日都服侍在天帝身边，用那掩饰过的深情而惆怅的眼神看着他，或是透过他看着别人。

　　殊不知，在她看他时，他也在看她。

　　等她终于注视到他时，等她终于发现他眸中只有她一人时，她心中住着个他时，一切都晚了。

　　终于忍不住席卷而来的困意，青儿微微阖上了眼，嘴角挂着笑容，沉沉睡去。

　　“青儿？”天帝小声的叫着，语气里有着他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惊慌。

　　“青儿？青儿？”天帝又开口叫着，紧紧注视着青儿，许久，像是终于察觉到了什么一般，又像是怕扰了青儿休息一般，脸带着笑容，极温柔的，极轻的开口，“青儿，我在，睡吧。”

　　等你醒来后，你还是我的帝后，我还是你的天帝，一切都未变，说不定将来我们还会有一两个孩子，然后就是我们退位，隐于人间，过着清闲的日子。

　　这样的未来，多么美好，美好到不真实，美好到残酷至极。

　　天帝握着帝后的手，一直等手掌上传来的温度不再时，才垂首轻笑，“青儿……”

　　晶莹的泪珠滴落在她的身上，散开成花。

　　他知道的，他的青儿再也回不来了。

　　蚀刀所伤，魂飞魄散。他的青儿，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连下一世的承诺，都不愿许给他……

　　若是重头再来，孤定不负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