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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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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子的影子,叫做野心。
他等这一天等了二十年。
曾经他也协助过自己的哥哥,当时的武王争夺政权,却被轩辕流岚举重若轻地击败。武王获罪而死,他苟延残喘,顶着一个退思公的爵位,渐渐地从世间消失。
他是这盛世皇族的影子。
埋伏在城外的军队是少武侯联络起来的,这个年轻而有韬略的后生着实有着几分本事,不过他的计划已经被轩辕泽和肃雪炎给发现了,不足为惧。
而他那被封为廷王的弟弟想着依靠断琊的力量——多么蠢,还没有意识到断琊早已被自己的巨大拖累,闹着内战反了他的水。
只需要上午春试开考的锣声一响!
仅仅是想着,他的双手便已颤抖。
肃雪炎是在一张朴素的木床上醒来的。酒的威力仍在持续,她按了按头,坐起身来,判断自己到底是被弄到了什么地方。
看得出来这里曾经有过很漂亮的装饰,柱子上的金箔有些脱落,雕刻精美的窗棂上落满了灰尘。
王城里被废弃的宫殿实在太多,轩辕泽大约是随便把自己放进了一处。
她看看日头,春试……大约快开始了。
她依稀记得昨晚自己最后的理智让她听取了李修罗的报告并且做出安排,接下来就是一片温暖缱绻的黑暗。
“你总算是酒醒了。”
肃雪炎震惊地向着门口看去。过了好些日子,宁清雨仿佛并无改变。依旧是洁白的衣衫,直刀佩在腰间,手上端了一碗估计是醒酒汤之类的货色,估摸是给自己准备的。
宁清雨轻轻叹了叹,走到肃雪炎面前,将醒酒汤递给她:“这种时候,你也和轩辕泽一起喝酒?外边山上早打起来了。”
“这是我安排的。”肃雪炎接过醒酒汤,慢慢地喝。
“我当然晓得。”宁清雨道:“断琊里边闹起来了,估计他们一时半会也顾不上在春试时候捣乱的事情。”
肃雪炎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她当然晓得断琊会在这时候闹起来必然是宁清雨的功劳,可她之前所想并非如是。难道说一直以来她所以为的宁清雨,不过是她自以为臆想的产物?
“断琊乱了起来,我自然也不必再在里边待着。”宁清雨仿若没有察觉到肃雪炎的不自然,继续说道:“阿炎,上次你喝酒,问了我很多问题,我答了不少。所以这次我想问你一句。”
肃雪炎扭头看着床头:“你问。”
大约不过是些确定感情的问题,只要自己坚持咬住不松口,那么也就能彻底逼走了她罢。
“你已然回答我了。”宁清雨笑了笑:“我前些日子去王陵看了看先皇。你大约也晓得,先皇的碑文是她自己在初初登基时候拟的,不过八个字。”
“我记得。”肃雪炎道:“不负苍生,但负……”她忽然止住不说了。
“但负所爱。”宁清雨道:“新年的时候,我停手是因为我晓得我喜欢你。我晓得我喜欢上人不容易,那人还与我般配更不容易,故而我动不了手。我甚么都可以放下,毕竟人活一世大抵还是为着自己,我做不到先皇这样。你呢?你为什么没有动手?”
“我说过,我是后悔了。”
“当初也是你说,你从不后悔。”宁清雨长长叹息,从怀里取出一封信件:“先皇给我们都留了东西。这是给你的,你可以信任我,我没有偷看。”
信封封得上好,想必也没有被拆开过。
肃雪炎正想拆开它,忽然听见外面有喧哗的声音。
二人相视一眼,随即迅速拿上武器向着喧哗处而去。
此刻轩辕泽的寝宫外被不知名的队伍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侍卫呢?”
“被轩辕泽派去处置那群杂牌军了。”肃雪炎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这又是哪里来的?”
“是服役归来的老兵。”宁清雨识别出了那支队伍中的某些人:“老兵是由退思公安置……”
“退思公轩辕玖昌?他还活着?”肃雪炎本要拔出魄渊剑,闻言停住了动作:“他可是参与了武王之乱,负责在沂都生乱——先皇怎么留下了他来?”
“若我晓得这个,这事情便不会发生。”宁清雨道:“你瞧瞧,里头可有你认得的人么?能不能劝走几个?我可不愿大开杀戒。”
她这话多余了。
肃雪炎早在她方开口说话的时候便自己走了过去。宁清雨焦躁地咬咬嘴唇,也跟了上去。
“你们在这里做甚么!”尽管阔别行伍已然有些时日,宁清雨仿佛还能看见肃雪炎身上的肃杀之气:“拿着武器胁迫上司,是哪个将军的教导!”
那数千人里有百十个曾经北防军的老兵,瞧见了肃雪炎便愣了一愣,收起武器行了个标准的军礼:“肃将军!”
“回答问题!”
“将军,我们这也是没办法啊。我们不过就是兵,做不了旁的事情,发的体恤银子没几天就挥霍了,只能受了退思公的招募。本来以为就这么吃月钱一辈子都不会真有甚么犯上作乱的事情,没想到……没办法,受人家那么多恩惠,也就只能来搏一搏命。”
肃雪炎自然也是晓得老兵不易,当下挥挥手:“你们散开,让我进去。”
那些老兵互相看看,唯唯诺诺地让开一条进去的路。
“清雨,你离开罢。我是先皇教导起来的,受了她不少恩惠,应当报还她。她现下去了,我只有报答这座江山。”肃雪炎道:“我也当孤绝一生……这是我的宿命。”
宁清雨眨了眨眼:“好。”
说罢,宁清雨当真就转身离去。肃雪炎自己笑了笑,走进宫殿里去。
殿里只有轩辕泽与轩辕玖昌两人。轩辕玖昌已然苍老,面上全是深深的皱纹,瞧见肃雪炎进来,阴郁地笑了笑:“哦,这下轩辕流岚的小鬼们就齐活了。”
肃雪炎也不行礼,上前就拔剑:“谋反者死。”
“窃国者侯!皇室里都没人记得我,轩辕泽这小鬼,他是皇帝,居然都不晓得有谁能将剑刺进他的喉咙!我不甘心……皇姐说我胆小,她绝不会处罚我,我就会将自己藏起来……我倒要让她看看,我有没有胆子!”
气氛有些诡异,肃雪炎没有察觉到那个“轩辕泽”的反应。
紧接着,她听见了那张帷幔笼罩的大床后有着呜呜咽咽的声音。她有些后悔自己冲进来得太急躁,以至于中了对方这么浅显的计策。正想回身,然而她看见了轩辕玖昌的眼里倒映着一点寒芒。
对方已经动手了!
狠了狠心,她挺剑向前,使出那一式“不还”,魄渊剑刺穿了轩辕玖昌的胸膛。紧接着,自己背后传来彻心肝的疼痛,好似整个背部都被人切了开来。
啊哈,方才那一式“不还”,大约是自己出剑最快,用得最好的一次了罢。
本来以为自己一生还长,可以无限地委屈自己,没想到结束来得这么快。
自己怎么学得了轩辕流岚?
居然又后悔了。